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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缝补日志_蒋蛮蛮【完结】(49)

  蒋正一点没关注蒋大佑愈发不悦的神情,开始一条条地剖析着蒋大佑的不是,乍看他的表情,是带着悲痛的怒其不争,但细看,却能洞见些许陶醉。显然,有关教育他人这件事情,蒋正是沉醉又上头的。

  这叫什么?典型的表演性人格。蒋大佑突然又对父亲有了更清晰也更深刻的认知,想到此他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笑声打断了蒋正的训话,更叫他感觉威严被挑战。

  “你笑什么?”他厉声问。

  蒋大佑终于开始反击了,“笑你虚伪。”

  “我虚伪?”

  “对,你虚伪至极也毫无担当,你让我妈牺牲了工作照顾卧床的奶奶,自己一路晋升,却明里暗里的嫌弃我妈是个家庭主妇。而在我妈过世之后,你甚至懒得做悲伤状,迅速就组建了新的家庭,还打着为我好,我需要人照顾的名义……”

  “你不需要人照顾吗?你那时十四五岁,正是身心成长的重要时刻,身体上营养缺不得,心理上关照不能少。”

  “那你有照顾过我吗?”

  “我对你的关心还少吗?我没有缺席过你一次的家长会,我工作再忙每天都会抽空和你聊上两句。”

  “那不是聊天,更不是关心,那只是你单方面的输出,是驯化,是压迫。”

  父不知子,也从未真的试着走近过儿子,蒋大佑感觉无力,他跟蒋正之间是有次元壁的,他已疲于再跟他有零星半点的沟通了。

  “你真的,如果关心我,那就不要再来参与我的生活。”

  蒋大佑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要走,蒋正不肯,忙不迭的抓住他的胳膊,却被狠狠甩开。

  路口,红灯绿灯已经交替了两三个来回,一些行人因这对争吵的父子而驻足,用打量的目光探究着他们。

  蒋正对旁人的目光向来敏感,他又一次抓住了蒋大佑,不想自己被扔在原地,那太没面子了,蒋大佑则愈发烦躁,这一次使了大力气要挣脱蒋正,蒋正差点便被带倒,他努力稳住中心站直后,简直气急败坏。

  “蒋大佑,你这是要对我这个当爹的动手吗?”蒋大佑略有慌乱,本想认命的继续被蒋正耳提面命,不想下一秒又听见他说:“你这样冲动,对我还好说,对外人也这般,万一闯下祸事留下案底,还要不要考公了?”

  这一瞬,蒋大佑感觉没有比这更讽刺的说辞了,他讥笑一声,和蒋正面对面的站着,“我就是冲动,就是不孝,我就是要对你动手,我他妈的也不想考公。”

  说罢,他用手点了点蒋正的胸膛。

  这一举动算是彻底突破了蒋正的心理防线,他没成想儿子有天会这样对他,一时无措,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完全没注意到后方疾驰着赶时间的外卖车。蒋大佑注意到这一危险,眼疾手快的将蒋正拉向一旁,自己却没来得及避开,和失控的电动车及车上的外卖员一起狠狠的砸在地上。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陈蓦云淡风轻的说,但其实她在知道发生在蒋大佑和蒋正之间这场啼笑皆非的冲突后,心里好一阵都不能平静。

  赵只今听完后,也是哑然了好长时间,而后,她不自觉的被带偏,问:“那发生了这样的事,蒋大佑还能考公吗?”

  “他没什么事,就是轻微脑震荡。”

  陈蓦答非所问,赵只今感觉她有暗讽自己的嫌疑,却没有证据。

  挂了电话后,她忍不住向着来雪,“我觉得,比起蒋大佑,你可能跟他老婆更能成为好朋友?”

  “嗯?”

  “你们嘴巴都比较毒。”

  蒋大佑到希望陈蓦对自己毒舌些,那代表她对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抱有期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张旗鼓的离开都是虚张声势的试探,真正的离开则是悄无声息。

  总之,陈蓦越平静,蒋大佑便越绝望。

  蒋正只在医院守了蒋大佑一个下午,在向医生反复确认了儿子并无大碍后,便乘车返回家乡了,一是趁着周末来并没有提前请假,二是他已完全不知该和蒋大佑如何相处了,他需要缓一缓。

  一个生了儿子却扮演老丈人角色的父亲,一个懦弱到要逃跑的父亲……蒋正心中好不悲凉。子不知父,亦看不到他的付出,他如是想,在这个认知上,父子俩倒是一致的。

  *

  蒋大佑入院的第二天,陈蓦来了,她一进病房便跟蒋大佑划出了楚河汉界,表现冷清,“我想,毕竟没办好手续之前,我还是你法律上的家属,总得露个面。”

  蒋大佑想说的话很多,开口先不自觉的再次为自己辩护,“那张照片……”

  陈蓦没让他往下说,只道:“我相信你。”

  这一句我相信你让蒋大佑忽然无比难过,他们之间尚有信任,可却到了要分开的地步。

  陈蓦似看穿他的心思,说:“我其实没有表现那般坚定,这段时间,我时常忍不住的去想,我们之间是真的只能如此了吗?”

  蒋大佑又激动的望向陈蓦,以为看到了希望,可下一秒,陈蓦无比镇静且冰凉的声音却传了来,“可是很遗憾,现阶段对我们而言,分开确实是最优解了。”

  接着,陈蓦又说了许多,说她其实先开始只是被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裹挟,冲动的提了离婚。

  “你知道的,这一年多,工厂的运转都不是特别顺利,我爸爸那边又给了很大的压力,我那个姑姑连带着她的儿子也时不时的过来作妖。每到此时,我都很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对抗这些,可这个想法每每冒出,我又会觉得这对你并不公平,当初我会选择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逃避我爸爸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想尽可能的护住我对工厂的绝对控制权。而现在,我总不能因为遇到了困难就拉你入局,既要又要从来最要不得……”

  蒋大佑忍不住打断她,“不是这样,确实是我太不食人间烟火太理想化了些。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出来工作……”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但三两句话后,话又被陈蓦切了去。

  “我……”

  “我也是这次你爸来之后才突然想清楚的。”陈蓦说着,非常郑重其事的叫了蒋大佑的名字,“蒋大佑,我在意的,其实不是你不能在事业上跟我共进退,而是你要当主夫,要全身心的照顾家庭这件事情既不是出于你本身的热爱,也不是出于你对我和恩洱的爱,你是为了弥补你成长过程中的缺失,是为了为你妈妈正名,为了让你爸爸悔恨。我们这个小家,其实排到了很后面。”

  蒋大佑听到这样的说法,条件反射性的想要去否认,可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陈蓦继续,“记得吧?我们刚结婚时,我爸爸说让你跟原生家庭做好切割,原来我以为那切割是在你跟你爸之间,但现在想来,你更应该切割的,是你对你妈妈的深感遗憾。照顾家庭很有价值,可这份价值对我、恩洱我们这个家庭的惠及其实并没有这么大。”

  剩下陈蓦还说了些什么,蒋大佑已听得不真切了,和陈蓦的种种以及远去的有关母亲的记忆跨越时空交织在一起,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失重感,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不知过了多久后,他才缓过神来,而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放在病床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书,蒋大佑抬手拿起,又看了看窗外让天色不明的阴天,终于下定了决心,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郑重其事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044章 人可以有执念,却不能只带着执念去过活

  赵只今跟来雪来到蒋大佑的病房时,蒋大佑正泪眼婆娑的抱着离婚协议书伤神,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也没觉得丢人,泪珠反而更大更圆。

  “怎么办?我好像是个‘妈宝男’。”他呜咽着道。

  赵只今则首先注意到他拿着的离婚协议书,凑上前,往蒋大佑伤口上撒盐,“怎么?真离了啊?”

  蒋大佑嚎的更伤心了,“你真是没有人性啊。”

  来雪见状,送上了不如不安慰的安慰,“严格意义上来说,没领证之前,他们只是就离婚这件事达成了一致。”

  蒋大佑:“……”

  短暂的沉默后,他才想起关键点,“你们怎么来了?”

  “你的准前妻嘱咐我们来看看你。”赵只今说着坐到了床边,环望了下病房后,回忆忽然攻击了她,“真想不到,有天我们竟又齐聚一间病房,只是上次是我跟来雪躺在那儿。”

  *

  过隙白驹,初识时,这三人只十八九岁,在小小的象牙塔里打转,人生的篇章还未完全打开,而今已过了六七年,赵只今短暂成功快速破产,来雪从天之骄子沦为许多人口中的‘高学历废物’,蒋大佑结婚生子又将要离婚……

  “我感觉,人生很漫长看不到尽头,又觉得好像过了大半辈子。”赵只今感到矛盾的感慨。

  蒋大佑也叹气,“我也有种过了大半辈子的感觉,只是……没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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