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雪于是赶忙安抚了她,让她不用过分焦虑,“我去护士台问问。”
她想象中,问护士要个针管又或是量杯应该不是个难事,不想,护士却告诉她,这两样东西他们这里都没有。
“那别的科室呢?”来雪又追问。
“这是损耗品,是要计件的,别的科室可能也没办法给到你。”
“我能找医生开吗?”来雪继续追问。
“或许能,你去问问。”
护士给的答案或否定或不确定,来雪想了下,不愿继续在这上面跑动浪费时间,干脆打开手机在最近的药店下单了针管,而为了凑单,她又添加了一盒润喉糖。
*
约莫半个小时后,外卖员将东西送到,闫妍顿觉松了口气,却仍觉得时间紧张,毕竟,喂药和等孩子睡着也还需要一些时间,而越着急阵脚就越乱,另一面,孩子太小也不懂得配合,挣扎着将针管反复推开,几次尝试后,闫妍的一双胳膊愈发无力,不得不向来雪求助,让来雪来喂。
来雪很是为难,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而眼下孩子的抵触更叫她心里没底,这样信心不足,结果也是不出意料的失败,并且还成功惹得孩子开启了一阵暴风哭泣。
因为不是在专门的儿童医院,所以孩子的这一通哭泣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闫妍一面掐算着时间,一面在心中做着盘算,片刻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对来雪说:“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我会把宝宝的胳膊、腿、身子都按好,你负责按住她的脑袋,然后给她喂药。”
“这……”
“没关系,你不要有顾虑,可以用点劲儿的,我能理解,都是为了孩子。”
闫妍给来雪保证说,来雪也不好再犹疑,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在具体实操中,来雪的动作还是不能那么爽利,几次都让宝宝挣脱开来,最后还是闫妍改变了战术,她把孩子递给了来雪,让她将她圈抱着好固定住手脚,然后她一手按着女儿的脑袋,一手将镇静剂注入到了女儿的口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堪称‘稳准狠’,药终于成功喂下,闫妍内心其实已然虚脱,但面对受到刺激爆哭不止的孩子,她只得立马将其接过,抱在怀里哄,同时,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随着孩子女儿的哭叫声越来越大,她的心理压力也是陡增。
来雪原本想要给周围的人说声抱歉,让他们多担待,但转念她又觉得这样可能会让闫妍感觉不适,毕竟相对于那些刻意在公共场合播放短视频又或者大声打电话喧哗的人,还听不懂话的婴童何其无辜,也何其无助。
所以,思索片刻后,来雪贴近闫妍,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别着急,慢慢哄,来看病的孩子没有不哭闹的,你别觉得有什么。”
这话过后,闫妍稍微镇静了一些,而怀里的女儿大约受她情绪影响,再加上镇静剂也在生效,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孩子终于睡着,而闫妍、来雪放松不过一秒,又立马带着孩子去往彩超室,她们得趁着孩子这短暂的睡眠时间将检查做完。
*
二十分钟后,来雪和闫妍带着孩子一起走出彩超室。
来雪能感觉到闫妍的虚脱,于是帮她拖过婴儿车,让她将还未睡醒的孩子放在上面。
闫妍颇为乏力的放下孩子后,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谢谢你啊。”她略为无力的说,顿了顿,又补充,“这过程……真是有点揪心。”
来雪低头看了眼自己方才被闫妍紧握着掐红了的手,说:“孩子没事就好。”
来雪想,方才的二十分钟,于闫妍来讲,一定堪比世纪般漫长。
医生在做彩超的过程中,为求专注,也为求结果精确,一直是沉默,闫妍几次想问话,又怕吵醒女儿,只得是局促的站在一旁,而医生因为专注而下意识紧皱的眉头则让她忍不住心惊,想女儿的心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这种情况下,她不由自主地想努力去握住些什么。
好在,漫长且艰难的等待过后,医生放下了探头,对着闫妍说道,“没什么事,只是瓣膜功能性轻微闭合不全,这在婴儿中比较常见,一般到了孩子一周岁左右就会恢复正常,当然,如果你不放心,一岁后再带孩子来复查一次就好。”
闫妍仍不放心,又追着医生问了好几句,然后她想起社区医院要看证明,问:“您能在报告上把结论写具体点吗?就说孩子心脏没问题,也不影响生活什么的。”
“要写多详细?”医生忍不住强调,“是真没大问题,你放宽心好吧?”
“主要是社区医院要有这样的说明才给打疫苗。”闫妍解释。
“这样啊。”在知道对方并不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后,医生态度好了许多,在报告单上详细敲打下了闫妍要求的内容。
医生平均到病患身上的时间总是有限,而病患则总希望得到更多一些肯定的答复,
这时理解和信任才是最优解,但可惜的是这两样东西都是难得,幸运的是,今日的医生和闫妍达成了这项最优解。
“其实我一早就觉得孩子肯定没事,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又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你……懂得吧,做妈妈的都是胆小鬼,反正自从……”
闫妍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忍不住要多念叨几句,但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她又忍住了倾诉欲。也是生了孩子后她才知道,生育其实是巨大的风水岭,你无法要求那一头未婚未育的女孩感同身受,而那种感同身受有时还很细微,就像她生孩子之前,总笑话自己妈妈出了门总爱找厕所,生了之后才知道那是盆底肌变松垮,实在是憋不住。
“那就这样吧,总之今天谢谢你啦。”闫妍将谈话收尾。
来雪并不排斥闫妍倾诉,但看她有所顾忌的样子也不再勉强,“好的哦!”她应声说,目光则突然停驻在闫妍的左手之上,她也是才注意到,闫妍的左手有三根指头,上面是未完成彩绘的三根美甲。
闫妍注意到来雪在看自己的手,随即露出羞赧一笑,称,“自己做着玩的,但是总没时间做完。”然后她又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说:“这周,一定要给自己腾出时间,做一双好看的美甲。”
“会的。”来雪被闫妍突然明朗些的情绪感染,露出微笑,然后她将婴儿车的遮阳棚往下拉了拉,也算是跟里头的小宝贝说了再见。
第062章 被厄运选中,绑定上一款名叫‘凌迟’的系统
接连两位陪诊对象跟生育挂钩,来雪略有深思,没忍住在电脑上敲下了一行标题——【逃去垂钓的男人与无处可逃的女人】,不过洋洋洒洒几百字的感慨后,她又停滞了下来。
赵只今略感失望,鼓动来雪加油写、加紧写,来雪的学霸属性却是深入骨髓的,表示耸人听闻的强情绪的东西不是她虽追求的。
“样本太少了,这样的东西出来,更多的东西只是宣泄而已,等我再观察观察吧。”来雪以为,在以后的陪诊过程中,老人,带小孩的母亲,会是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
“但能帮助人们宣泄情绪也很重要啊。”赵只今以为,现在的人身上都扛着一座山。
“那也是,多点样本,多点思考会更好,不然只会引发人家更大的焦虑吧。”来雪说。
赵只今沉思了片刻,问来雪,“你说今天在医院,找半天都没找到一个量杯又或是别的什么类似的东西对吧?”
来雪:“嗯?”
“那咱们要不要给医院提提意见啊,又或是干脆准备一些放在护士站?”
“医院不会用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吧,很难保障安全的。”
“那就去提提意见?”
赵只今颇为执著,来雪想起闫妍今天揪心的模样,点了头。
两人都暂时放下了那篇未完待续的公号文,也都不会想到,来雪所期待的‘多点样本’很快就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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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祝清陪诊的几单,完成度都极高,而她本人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是乐在其中。
早起、奔波、繁琐……这份工作的一些难点,于她甚至是享受的,所以当她说之后的每周三下午她都不再接单时,来雪和赵只今都是有些吃惊,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事。而当她们知道了那背后的原因后,则是吃惊更甚。
“我要去给一位病人读书。”祝清说,想了下后,她又补充,“或者,也会唱唱歌。”
当何云芝说要带自己去见她的妹妹时,祝清心情相当复杂,甚至于想要拒绝。那段出道经历于她并不是荣光,如果有人说曾经喜欢过她,她只会感觉羞愧,毕竟她的人生落败至此,已全然配不上那个在舞台上自信唱跳的自己了,她很怕辜负了别人的喜欢,哪怕那喜欢已然是过去式。但她亦找不到理由拒绝,因为她已很久没有收到来自他人的善意了。
祝清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甚至还模拟了数遍见到何云书时的开场白,不想,对方却是沉默地沉睡着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