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曾沐谦不屑,重新靠回椅背,“你,深刻不了三分钟。”
“人嘛,凑合活活,差不多得了。”苏盈笑着捋捋头发,话锋一转,继续八卦:“你是不是喜欢梁曼鹭?”
曾沐谦看着她,像看傻子。
“我猜对了?”
“呵呵。”
醉鬼拉了拉帽子,不想理她。
苏盈笑笑,不再追问。
两人安静了几秒。
曾沐谦突然侧了侧身子,问苏盈晚上为什么要在胡安琪面前假装恋爱了。
“嗯,这是策略。”一种足够委婉,又不会让别人讨厌的拒绝,“我怂,我承认。”她举起双手,坦然投降。
曾沐谦点点头,忽然站起来。
“你怎么了?”
他非常淡定地说:“我要做平板撑。”
“现在?在这?”
“现在。在这。”
说着,他蹲了下来,甚至贴心地避开了盲道。
苏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满脸“你在发什么神经”的表情。
其实周围没什么人,但马路上有来来往往的车。如果有人拍下来,自己或许会成为某抖热门同城视频的女主角,标题是:惊!男子深夜当街趴下,原因竟是...女生反应亮了!
苏盈没猜错。
不远处,还真有人在看他们。
迟迟没有出现的田甜和方舜淇确实喊了代驾,不过只让代驾师傅把车从停车场开到了两条街外的路口。
两个人,一个猫在主驾驶,一个缩在副驾驶。
“我去!”田甜一巴掌拍醒方舜淇,“你朋友这是要给我朋友……磕头?”
方舜淇一个激灵,喊着“哪儿呢哪儿呢”,直起背,定睛一看,倒吸了口凉气,“不会是在求婚吧?我们老曾,不可能这么没耐心啊?”
“求你个头啊。”田甜骂他,拿出手机,点开相机,放大,再放大。
然后,俩人看着曾沐谦蹲下、跪下、趴下,对视了一眼,眼神从大为震惊过渡到一片茫然。
看到他趴下那一刻,苏盈眼角抽搐。
看来这男的今天这疯是发定了。
她找不到地方躲,又下不了决心走,纠结了半天,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坐到长椅上,抱着胳膊,咬牙切齿地看他表演。
“曾沐谦,你这不叫平板撑。”她弯腰,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拍了拍他的背。
曾沐谦乖乖抬头,目光愚蠢但清澈。
“这是碰瓷。”她一本正经地说完,忽然觉得,管他有没有人看呢,绷紧的神经“啪”地松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曾沐谦嘴角一咧,也乐了。
她和他,一个坐着,一个趴着,在冷飕飕的街边,笑得像两个傻子。
笑够了,曾沐谦撑着胳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不撑了?”苏盈递了张纸巾给他。
“够了。”他很自然地走到她旁边,挨着她坐下。
两人的肩膀,隔着羽绒服,轻轻碰在一起,谁也没躲开。
苏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合着湿润的水汽和酒意,像明媚慵懒的周末清晨。
酒精作祟,氛围上头。
“喂,”苏盈抿了抿嘴,偏过头,“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曾沐谦顿了顿,慢了半拍才转头看她,眼神湿漉漉的。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问。
苏盈一怔,想了想,“假话。”
飘着雨的冬夜,一个女人问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她,却期待一句假话。
曾沐谦有点失落,看着她,赌气似的,一字一顿地说:“不喜欢。”
不喜欢的反义词是什么?
苏盈呆了三秒,两只手轻轻握在一起。
但她立刻告诉自己,又不是没被人表白过,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于是仰起脸,装成情场老手,不在意地笑笑,继续问:“那真话呢?”
“真话是……”曾沐谦拖长声音,嘴角上扬,轻声说:“有点讨厌。”
苏盈说着“你有病吧”,心里却松了口气,生龙活虎地蹦起来,“好啊,那我走,我们不要做朋友好了。”
“苏盈。”他急了,伸手拉她的袖子。
她更来劲,掐着腰问:“我又没惹你,干嘛讨厌我?”
曾沐谦抬起头,认真看着她,“惹了我也没关系,惹了任何人都没关系。苏盈,你足够好,非常、非常好,好到其实根本不需要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
夜很静,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曾沐谦——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曾沐谦被她看得喉结滚动了一下,犹豫几秒,问:“你……不是要哭吧?”
她吸了吸鼻子,“我在想,其实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曾沐谦笑了,无奈地摇摇头,仰靠进椅背,脑袋左右轻晃,找不到舒服的支点。
“曾沐谦。”
带着醉意和睡意,他睁开眼。
她凑近了些,“我们……还是彼此那个不恋爱的朋友,是吗?”
他叹了口气,带着醉意,闭上了眼,“朋友……嗯,朋友比情人长久。”
她笑笑,突然伸手,轻轻揽住他的头。
曾沐谦的身体骤然绷紧,眼睛倏地睁大。
她没看他。
只是把他的头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第四十八章 亲,您有一条来自前夫的差评
第二天一早,苏盈坐在去高铁站的出租车上,接到了田甜的电话。
大美人刚睡醒,心情本来就不好,突然发现床空了一半,声音更是冷的吓人,“走就走,还留纸条?渣男届都不流行这套了。”
苏盈笑,“我俩昨天睡那么晚,早上我再把你给弄醒了,你不得骂死我。”
田甜昨晚和苏盈住在一起。两个女人一直聊到凌晨三点。田甜让苏盈老实交代,和曾沐谦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盈一五一十地说完,田甜更困惑了。
“不恋爱的朋友?好像还有种说法,”贴着面膜的大美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盈,“Friend with benefits。”
俗称,炮友。
苏盈装出沉思的样子,拖长声音“嗯”了一声。
田甜捂着嘴惊呼,“‘嗯’是什么意思?宝贝!你还是不是我那个油盐不进的朋友啊!”
苏盈笑笑,舀了勺冰淇淋,舌尖画圈,舔掉勺子上草莓味的冰凉甜食,最后风情万种地对田甜眨眼,“女人想要benefits,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需要男人的哦。”说完,把冰淇淋往桌上一扔,搓了搓手,作势要扑过去,吓得田甜笑着喊“救命”。
最后,田甜得出结论——苏盈是想太多,曾沐谦是太谨慎。
“谨慎?他有什么好谨慎的?”苏盈叉腰反问:“我是豺狼,还是虎豹?”
因为脸被面膜绷着,田甜只能噘着嘴说话,“宝贝,你是垂耳兔。垂耳兔,知道吗?”
很难不知道。
几年前,田大美人很迷恋一个叫Jellycat的娃娃品牌。她喜欢垂耳兔,但自知养不好这种胆子小到会被一点响声吓得食欲减退的小动物。所以,触感接近的垂耳兔娃娃,当然是最理想的选择。
某次,她和前男友吵架。前男友喝多了,让跑腿买了30个Jellycat送到她们合租的房子。田甜被当场征服,瞬间跻身中国恋爱脑排行榜前10%。
故事应该到此结束的。可惜第二天,男人酒醒了,被账单吓得心梗,急吼吼地跑上门问田甜能不能“浅浅地”退25个。
田甜把门一摔,转头送给苏盈25个色彩各异的垂耳兔娃娃。
“我是垂耳兔?”苏盈笑眯眯地举起巴掌,“这是什么,知道吗?”
“这是恼羞成怒,”田甜笑着躲开,“你就承认吧。如果曾沐谦呢,他直接说‘喜欢你’,你会连夜跑路的。”
“我是这样的人?”苏盈心虚。
“啧啧啧,我还是太了解你了。”
俩人越聊越兴奋,一口气聊到三点。
苏盈刚准备睡觉,突然收到了林喜椿的微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表情贴图:流泪的猫猫头。
苏盈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电话那头,田甜叹了口气,“那孩子她爸去世了?唉,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哎,等等,万一曾沐谦问我你人去哪了,我要怎么说?”
苏盈乐了,“他应该不会问吧?”
“干嘛这么没信心?”
“因为我觉得,他可能会直接来找我。”
昨晚,苏盈和方舜淇在车里分享他好朋友的“醉后写真”,俩人捧着手机,脸都要笑烂了。曾沐谦不明所以,晕晕乎乎地扒着驾驶座,要求加入分享。
果然,高铁刚驶出上海,苏盈就收到了曾沐谦的语音。
“这些照片是……什么?”他语速慢的像树懒成精,宿醉的沙哑里,饱含着绝望的疑惑。
“不怪我,是你让我发给你的哦。对啦,我今天还有点急事,先回庐州了。”敲完这行字,她眼睛一转,笑嘻嘻地点开相册,选中照片,按下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