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听到衣服的价格也是一阵咋舌,不过很快她就嬉皮笑脸地表示,“我要是中彩票了,还能坐在这听你叭叭呢?”
“那你怎么会买这么贵的羽绒服?”林喜椿当时甚至怀疑苏盈难道又被哪个无良亲戚刺激到了?
结果,苏盈给出的答案是:衣服是朋友的。
林喜椿知道她有一个在北京工作的闺蜜,最近在做私拍,据说收入大涨,前段时间还来庐州找过她,于是点点头,把同款羽绒服扔进购物车,没再多想。
归根结底,在林喜椿的心里,她习惯了“孤狼”式的苏盈——苏盈不可能对男人有兴趣,更关键的是,也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的苏盈。
但现在,为什么一模一样的羽绒服会出现在曾沐谦身上?
Mammut是什么很烂大街的牌子吗?
就在产品经理和曾沐谦就AI是否刺激了市场增量热烈讨论时,林喜椿盯着线上会议里开着摄像头的曾沐谦,心里浮出一个足够大胆的猜想——一个是不会爱上男人的寡王,一个是对女人没兴趣的铁树。
有点意思。
会议进行了四十分钟,议题基本讨论结束。一般情况下,产品经理会直接闭麦,由林喜椿对本场会议的结论和会后的安排进行总结。
这次也是同样,区别是,大家客客气气地说完“谢谢”、“辛苦”、“下次见”这些客套话后,林喜椿飞快地回头,看了眼隔壁空空的工位,突然故作惊恐地对着耳机话筒,字正腔圆地低低喊了一声:“我的天呐,苏盈你怎……”
话说一半,立刻按下“结束会议”按钮。
林喜椿摘掉耳机,叉着腰走到隔壁工位,看着躺在桌上的手机,在心里默默数秒。
数到第3秒,苏盈的手机亮了,弹出一条信息。
苏盈从洗手间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隔得老远就看到林喜椿面无表情地瘫在椅子上,耳朵上挂着耳机,一副疲惫到破碎的样子。
她以为林喜椿还在跟曾沐谦开会,笑得欣慰——孩子果然长大了,开始品尝牛马的滋味了,谁能想到,这个冬天还没开始的时候,孩子每天在工位的固定活动只有刷手机呢?
苏盈坐进工位,准备继续弄她的表。
同样生无可恋的还有苏盈的笔记本电脑,它工作了一上午,哼哧哼哧地显示出那个规模庞大的Excel后,决定罢工。
等待电脑处理的空档,苏盈随手拿过手机,准备偷懒刷一刷,看见一条未读消息和一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曾沐谦。
内容看上去相当莫名其妙,他问她“没什么事吧”,估计是看她没回,又打了电话。
“没事啊。”
她回完,满脸问号。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好几秒,才发来新消息。
“哦,那我明白了。林喜椿好像在找你。Good Luck!”
苏盈捧着手机,没反应过来——林喜椿找自己,曾沐谦怎么会知道?找就找呗,傲娇鬼干嘛祝她好运?
她脚尖微微用力,椅子刚转过来,以为会看见林喜椿辛勤劳作的背,结果,和她那张怨念满满的小圆脸脸来了个四目相对。
苏盈吓得抽了口气,跳了起来。
她曾一度对不知道“被班主任抓包偷偷谈恋爱”是种什么感觉而遗憾,现在,她知道了。
除此之外,为了平息林喜椿肉眼可见的怒火,她还知道了附近那家最贵的餐厅是什么滋味。
不是西餐,也不是徽菜,是一间开在产业园里做Omakase的日料店。
Omakase,俗称:我做啥,你吃啥,爱吃吃,不吃滚。
“789块钱一位啊。”苏盈一边刷大众点评一边肉疼,瞟到旁边闷闷不乐的林喜椿又立马改口,用胳膊戳了戳她,“不过请我们椿儿就特别合适。”
林喜椿无语,甩开她的手,“不是我说,苏盈,你是真的狗。”
说完,小姑娘继续保持低气压,低头看手机,嘟着肉肉的嘴唇,新接的睫毛垂垂的,像一颗新鲜的红毛丹,看上去浑身都是刺,其实不扎手的软刺里,包着一颗清清甜甜、汁水充盈的心。
去餐厅的路上,苏盈想好了,她一进饭店就要把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诉林喜椿。
谁知道Omakase是食客和主厨面对面——两个戴口罩,穿着白色连身工作服的厨师,站在距离她们可能仅有半米的料理台边烹饪。
而且现在是工作日的中午,整间餐厅只有她们两个冤种。
如果苏盈现在大谈感情史,基本就跟和对面俩大哥开了个直播间没区别,而且这俩大哥既不能刷礼物,也不能发弹幕。
苏盈脸皮薄,实在张不开嘴。
幸好,林喜椿化悲愤为食欲,闷着头狂吃,一句话都不说。
虽然每一道菜看上去分量都不大,但耐不住数量多,奶油玉米天妇罗上桌时,苏盈已经有给皮带松一个孔的冲动了。
“啪”地一声,林喜椿放下了筷子。
得,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就没话要对我说?”林喜椿说完,颇为悲痛地扶住额头,忍不住感叹,“我还一直以为这句话只能用在我的那些渣男前任身上,没想到啊没想到。”
坐姿端正宛如小学生的苏盈,心虚地瞄了眼主厨大哥。
大哥职业素养很够,眼神毫无波澜。
于是,她把声音压到最小,一五一十地说了最近发生的事。
下一道菜是小竹夹香葱卷,林喜椿不吃葱,把盘子推给了苏盈,“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皱着眉头,满眼的失望。
这回,轮到苏盈委屈,“椿儿啊,关键咱们最近也没聊过这个话题啊。”
连续经历了几段或失败,或非常失败的爱情后,林喜椿向所有人宣布,她决定即日起进入“爱情戒断期”。
作为一个容易上头的女人,虚幻飘渺的爱情让她寂寞,有时还会给她造成一种总会有人身骑白马来救她的错觉,这实在太不健康了。她要改,要像苏盈学习,做一个不恋爱的女人,重拾人生主导权。
结果,苏盈恋爱了。
道心破碎的林喜椿其实听懂了苏盈的意思,但还是噘嘴,“反正你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关于这一点,苏盈坦白,她其实也纠结了好久,有几次差点就对林喜椿说实话了。
比如上周,林喜椿夸她衣服好看,以为她发失心疯买了件六千多的衣服,她差点脱口而出:不是我,败家玩意儿是曾沐谦。
但一想到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即便和合作伙伴谈个恋爱,说出去也没什么问题,但苏盈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也怕别人觉得怪怪的,最怕老板觉得怪怪的。
于是,到了最后,她和那些当红明星有了一样的诉求: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的工作,而不是我的感情生活。
她一本正经地说这段的时候,林喜椿大概翻了有一百多个白眼,对面的主厨大哥也没忍住,背过身,看着金枪鱼头,“嗤”一声笑了。
林喜椿咬着小勺子,吃完一整碗水果冻,才叹了口气,“他喜欢上你,倒也不奇怪。”
苏盈心里一热,张开双臂,大鸟似的揽住林喜椿,“哎呀,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林喜椿嫌弃地往旁边躲,幽幽地说:“结果你最爱的是那个男的。”
大哥切鱼腩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抖。
苏盈笑眯眯地趴在她的肩膀上,说:“唔,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爱呢。”
林喜椿侧头,看着她,挑了挑眉,“所以哪个更高级?”
苏盈沉默了两秒,决定表忠心:“你。”
“切,不好意思,我是绝望的直女。”林喜椿推开她,脸色好了不少,眼里的八卦之火终于开始燃烧,“那我问你,曾沐谦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盈一怔,这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林喜椿看她没吭声,以为问到她心坎里了。毕竟苏盈实战经验太少,对男人这种看上去简单其实确实简单的生物理解不够深刻也是正常的,“我换种问法,他有没有什么缺点?”
这回苏盈倒是答得很爽快,“我觉得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喜欢示弱,非常非常不喜欢。永远都是他安慰我,我就没怎么听他说过自己的事。”
林喜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喂了口狗粮,转身,举起盘子,递给厨师大哥,“再来点寿喜烧,撑死我算了。”
苏盈乐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对对,多吃一点,798块钱一个人呢。”
苏盈以为798的Omakase会是她今年最顶峰的饭,没想到,三天后,吴亚楠带她吃了一顿人均3000的Omakase。
而请客的人,是曾沐谦的爹,曾俊。
曾俊最近的心情相当复杂。
每一个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人,心情应该都很复杂。
那天他从机场出来,刚把行李递给司机,头皮突然一麻,紧接着就倒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确定自己有几分钟是绝对清醒的,能清楚地听见司机的大叫,嘈杂的飞机起降声,围观人群的惊呼,甚至还有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