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满满都是信任。
沈卓郑重道：“我会努力的。”
另一边，萧桃，也就是咱们的九公主正从棺材里爬出来。
她随手拍了拍沾满木屑的衣袖，仿佛刚从午睡中醒来般伸了个懒腰。
明夷将她搀出来，顺便给她一通梳洗，搓得喷喷香后，便往东宫一送。
座上，太子萧熠面带微笑冲人招招手。
那动作慵懒随意，却不失威仪。
他五官深邃，一双狭长的凤眼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缓和了他身上那种一股矜贵冷峻的气质。
若说拓跋辰的锋芒是北风破雪般的凌厉直接，那么太子萧熠便是春日清潭下的暗涌，不动声色，却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他从不张扬，举止间却透着一股浸入骨髓的矜贵——像那种从幼时便站在金銮殿台阶上长大的孩子，习惯了俯视众生。
“小九，你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声音不大，却天然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难以违抗。
可九公主偏生不吃他这套。
人家一样是这宫里金尊玉贵的女人。
萧桃面无表情地揣起手，语气冷淡得像在冰窖里储藏了一年：“怎么了？拓跋辰进宫了？”
萧熠挑眉：“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
他表情玩味。
“不是一直睡棺材么？”
这传出去……皇家的脸面都该丢尽了。
萧桃冷笑：“他的人一路上都跟着，把我当宝贝似的护着，还刻意让队伍放慢速度，怕我磕了碰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他要献给使团的宝贝呢！”
不过，敌国的皇帝亲自来出使，也足见其诚意。
“既然他要把我当礼物献给你，那不用他费心，本公主自己打包送上来好了。”
萧熠轻轻拍了拍手掌：“聪明，果然我的好妹妹。放心，你既不满意和王宣之的婚事，这事，我会再做打算。”
“哈？”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么说？
萧桃语气森冷：“再做打算？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了。不是……我可好奇了呢，你到底还想把我嫁给谁？没见人家都用牌位来接亲了么？说白了，这是当我，啊呸，什么我！是你！”
九公主怒指萧熠。
“你是个大瘟神。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再帮你的。”
“别生气啦。”
萧熠伸手摸摸萧桃脑袋，被她一下拍开，倒也不恼。
“的确是我委屈了你，但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你就全然不管？”
萧桃冷哼一声，双手抱胸。
“谁管你！一次还不够？抱歉我管不了这么多。”
萧熠脸上笑意微微收敛：“你真不答应？”
“答应个头答应！”
萧桃嗤笑一声，眉梢轻挑：“想得美啊你！”
说罢，她扬起下巴就往外走。
一点没把太子放在眼里。
萧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幽光一闪而逝。
“萧桃。”
这一声就成功让九公主的步子顿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耍赖皮，就可以不去了？”
“我就不去。“
萧桃转头，噘着嘴给了萧熠一个挑衅眼神。
“你能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
萧熠嘴角微扬，眼神似笑非笑。
“我可听说，你在外头还有个‘夫君’啊……身份还是个仵作，这可真有意思啊。咱们九妹妹……”
萧桃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镇定，冷哼一声。
“不过是为了避祸罢了，还夫君呢，你可别想太多了。”
萧熠不急不慢地继续：“哦？可我还听说，你还特地去了当地的青楼捉奸，这可不像避祸的人该干的事啊？”
“你……”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萧桃一时语塞，随即撇开目光，强作镇定：“我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否则他们不相信我们的夫妻关系。要不是你的人把通缉告示全国贴满，我至于的么！不对……我干嘛要和你解释那么多？”
萧熠看着她这副气到七窍生烟又憋屈隐忍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浓：“是么？看来我们小九，还挺会演戏的。”
萧熠素来就爱逗她玩。
看着她跳脚，他觉得心情很舒畅。
“……”那笑容很刺眼。
萧桃别过头，懒得多看。
只管鼻子里出气。
萧熠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不紧不慢道：“这么说的话，那为了皇家的颜面我派人去把他解决了，你也没意见对吧？”
萧桃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你……这不好吧？”
“不好？”
萧熠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不好？哪里不好？哥哥我不觉得有问题啊？”
“你是太子欸。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萧桃话锋一转：“不好胡乱杀平民的吧？你还嫌朝堂里那帮老头找你麻烦找得不够多吗？还要上赶着给他们送把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有人支持，就能高枕无忧？”
萧熠笑意不变：“哦？你对你兄长就这么没信心？杀个平民，还会被他们揪住小辫子？再说了，你难道要出卖你哥哥？”
“……我看你也不见得能控制他们吧？”
萧桃讥讽道：“不然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拉拢王珣，还要进一步拉拢拓跋辰？你该不会是……”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在打父皇的主意吧？”
萧熠脸上笑意微微一滞，但很快掩饰住了。
他微眯起眼睛：“小九，人可以乱嫁，话可不能乱说哦。”
萧桃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吐出一个字：“切！”
萧熠眉头一挑，脸上浮现一丝戏谑：“你和我‘切’什么？没大没小的。我看都是外头那些人给你惯的……我打谁的主意？你说话要讲证据。”
萧桃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当我没说好了。”
这小无赖。
萧熠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假设我真要打主意，你帮我么？”
第141章 葡萄架下
萧桃毫不犹豫地啐他：“我帮你个鬼,我犯得着么我！反正横竖我都是长公主！”
萧熠目光幽深：“我不是皇帝，你还想当长公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啊？”
萧桃顿时语塞，正想反驳,却被萧熠的话打断：“既然你不在乎那个仵作,不妨告诉你,孤已经派明芷去了。”
他背过手去，挺直腰杆。
萧桃神色陡然一变,将萧熠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你派人去杀他了？你疯了不成！”
奏折被拍得掉了一地。
萧熠见她如预料那般反应激烈，唇角微扬。
他十分享受这种局面。
……不能再让他看了笑话去。
萧桃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你这……”她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便还是选择一甩袖子,高昂着下巴，带着相当刻意的无所谓。
“算了,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关我什么事！本公主若是想要面首,随随便便都能养一串。”
“在孤面前，还有必要演么？”
见萧熠含笑，一副春暖花开的样子,萧桃更觉怒火中烧，抬脚狠狠踢向身旁凳子。
椅子翻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无能狂怒完,气吼吼地走了。
丞相府中，沈卓在王玄清的安排下，借了间僻静的房开始验尸。
王玄清靠在墙畔，优哉游哉。
这货显然是没有主动帮人填尸格单的自觉。
况且死的还是王府家奴。
但眼下不是失落的时候，沈卓戴上手套,动作一如既往的沉稳细致。
他俯下身，仔细检查王忠的面容、指尖和嘴唇，从其口舌中搜集□□。
“尸体嘴唇泛青，指甲发绀，中毒的迹象很明显。”
“毒素应为内服……”
他将目光转向桌上的药酒瓶，取出少许药酒残渣，滴在一块棉布上。
王玄清挑眉。
“王叔没有儿女，平日里也不大与人交往，这毒……下得也太蹊跷了。沈卓，你看有没有可能是误服？”
沈卓沉吟片刻：“也不是没有可能。死者没有抵抗伤。”
“这配方很复杂。”
沈卓试了许多中药剂，还是难以完全分辨这药酒中的毒素。
“里面有多种中药材，玄清兄，你
有这药酒配方么？我需要找到这些药材之间的相互作用，才能明确致死之毒。”
“蜂蜜药酒的配方啊……”
王玄清拂了拂衣袖，语气随意：“这样，你等着，我去问问。”
御花园凉亭。
冬日阳光透过垂柳的枝叶洒下点点光斑。
萧桃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串葡萄，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神色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