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停一下!”陶夭拍拍板车。
她拿起一支雕着桃花的银簪子,指尖轻轻抚过簪头的花纹。
“老板,这个多少钱?”
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妇人,见生意上门,还是这种爱美的年轻姑娘和俊秀郎君的组合,当然是要好好宰人一顿:“姑娘好眼光,我这簪子可是上等的银簪,不过若姑娘诚心想要,不多,二两银子就行。”
“二两?”陶夭瞪大了眼睛。“你抢劫呢!”
她将簪子拿近细看。
“你这分明是镀银的,连花纹都刻得歪歪扭扭的!你看!”
还不如她在鸡肚子里发现那模子上的花呢!
“明明就是假的,你当真的卖呢?”当她冤大头么!
“呦……姑娘你没钱呢?”妇人看看陶夭,又看看她身后沈卓。
方才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两人穿得普普通通。
妇人面露鄙夷,小声嘟囔。
“穷鬼……不买就别影响我做生意。”她一把抢过陶夭手中桃花银簪。
沈卓自然听到了那“穷鬼”二字。
不如说,这话他听得多了,更难听的也不是没有,早习惯了。
只是……
他不由扯扯陶夭的衣袖:“其实,咱们的钱是够的……”
就是买了的话,这个月她可能都只有吃素了。
但被人看轻的滋味他懂,自不想让陶夭也有这等经历。
“够是够……”陶夭压低声音,踮着脚和人咬耳朵:“可以后咱们要用钱的地方可是很多的!”
那可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么?
而且保不齐她也会看上更多的首饰衣服呀!
她那些钟爱的首饰都和包袱一起祭了!
想到这里她就心痛啊!
陶夭不禁攥紧了胸口处的衣襟。
真是痛心加倍啊!
“再说了,这簪子根本不值这个价……"陶夭瞥见摊子上还有一对玉镯,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不由又多看了两眼。
女摊主听到了沈卓那句“钱够的”,犹豫一瞬,便又笑脸相迎,拿起玉镯举到人跟前:“姑娘可是想再看看这个?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
陶夭冷笑一声:“得了吧,你这破玉镯连纹路都不对,分明就是染色的石头!就这货你还好意思说上好的和田玉?”
她原本的那个镯子倒真是和田玉的,也是和簪子同款的暗器——开启机关,便能发射多根毒针。
只是一路上女扮男装,当然不能再戴镯子。
哎……
“走!”
陶夭气呼呼的。
走出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支桃花簪。
阳光正好,簪头的桃花仿佛在向她招手。
她咬了咬唇,狠狠心,跳上板车。
第23章 发月钱啦
“真的不要么?”沈卓小心回头确认。
后头的姑娘一路上都在散发着怨气。
若是自己有阴阳眼,估计能看到一大团黑色怨气吧。
说到底……是当初自己把她和她的包袱分离了,她才会这般缺钱。
想到这里,沈卓心中愧疚起来。
“别提了!”陶夭已经完全炸毛。
她甚至还扒了沈卓借给他的外套——她那件绑过鸡的衣服被沈卓强行洗了,这会儿还没干呢。
陶夭白皙的小脸浮上红晕,显然是气得热了。
“时间尚早,咱们赶紧的!去县衙,补办文书!”
这样她以后也不必跟着别人才能出城,还是来去自由的一条好汉哼!
“好好……”沈卓自不想再惹她。
板车缓缓向着县衙方向驶去。
亲眼看着沈卓投递了申请补交路引和户籍的文书后,陶夭顿觉通体舒畅。
梦想的自由生活指日可待了嘛!
她心情甚美,成日就窝在房间里深居简出。
最近连饭都是沈卓得空给她送房里的。
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此刻,陶夭正翘着脚,在床上看卷宗——从殓房顺的。
那些案卷本应在库房里长眠,但谢渊对刑名事宜向来不在意,很多案卷便都堆积在殓房中。
显然是将殓房当杂物房用。
案卷之外,芝麻饼的碎屑还掉了一床。
“小陶,你不要在床上吃东西。”
洁癖发作的沈卓只能拿块手帕去捡,顺带给她抹脸。
白糯米团子加黑芝麻,这种组合让他浑身不适。
“欸,轻点啊你!”陶夭的抗议声闷闷的。
她不知道,沈仵作对点心有着莫名的执念。
“我这是脸,不是搓衣板!”
“好好……对不起……那你自己来……”沈卓点点自己嘴角。
“你这里还有芝麻。”
“哪里?这里?”陶夭相当豪迈地一抹嘴。
“没了吧?”
沈卓接过手帕,只觉陶夭像极了芝麻馅儿的汤圆……还漏了馅儿。
“你笑什么?”她不过就吃个饼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沈卓当即恢复严肃脸。
某种程度上,沈卓并没有说错,陶夭的确是颗黑心汤团。
“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不过……”陶夭继续翻着卷宗,将手上饼咬得喀喀作响。
“你们这府衙的积案也太多了吧?
怪不得那姓谢的升不了官。”她面露鄙夷。
“瞧瞧瞧瞧,这都办的什么案啊!”
陶夭这会儿正翻到一绑架案的卷宗——这些年,州府中陆陆续续有女子失踪。
“不是,这州府吃女子的么?”
不光是道观中的女子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不了了之的悬案!
可见真是尸位素餐!
这样的官员还谋算着用钦点鸡讨好上官,试图蹭着他们破了青玄观人肉丹的功绩升迁!
“我吃府衙几块芝麻饼怎么了!”陶夭顿时气得小肚子鼓起。
“吃穷他都是该的!青玄观的案子我可是大功臣!他们就给那么点钱!”
“而且我本来是想吃别的,王厨娘都不在,害我只能吃饼!”
果然人舒服了就是会得寸进尺,陶夭开始觉得府衙米虫的生活都不香了。
“这饼都不如前几天那甜米糕好吃!”
“王厨娘不是府衙的,是谢大人府上的厨子……”当然没有义务每天来这里做饭。
所以,进入陶夭口的很多吃食实是沈卓自己做的。
甜米糕恰好是他拿手的。
毕竟他擅长制作祭祀用的粢糕。
所幸某人完全不在乎卖相,只追求好吃。
“而且……赏金可不少了。”沈卓有些惊讶于陶夭的胃口。
“哪有很多!我已经没钱了啊!说起来,咱们什么时候发钱啊?”
“什么?没有了?”沈卓经常性淡定的脸上有了裂痕——陶夭总能让他破功。
“衙门里有小偷?你报官了么?”他已经想偏了。
“哎呀不是!”
“那么多钱你都花完了?”明明那日她还想着节约的。
沈卓看陶夭的目光里染上了几丝钦佩。
在他看来,这么会花钱也是一种才能。
“才不是呢!”陶夭忍不住翻个白眼。
自己一直都是勤俭节约的好吧!
“送鸡那日,我在路上看到一个单子。”
她掏掏袖子,摸出张皱巴巴的纸。
“你看——”
沈卓接过,“你那时……”
各种指挥他瞎转悠就是为了这个?
“是呀,我前些日子去找了牙行,用你的名义。”
陶夭扬扬袖子,给沈卓展示自己的两袖清风。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就是为了那首饰么?”
“除了首饰还能买很多喜欢的东西啊!”
“你……喜欢什么?”沈卓不是很确定,自己和陶夭的关系是否已到了可以打听对方喜好这步。
“我……”陶夭的目光游移起来。
“我不知道啊!硬要说的话……可能就只是钱吧?”
毕竟除了情,钱可以买到所有东西。
“嗯……”陶夭低下头,又看到手上案卷。
“不过我现在觉得这些案子还挺好玩的。”
倒不是因为案子有多稀奇,无非就是为钱,为情罢了。
只是这破案、结案的过程很好笑就是了——完全不知所云。
就在陶夭终于翻完案卷的这会,她终是想起自己的案子来了。
“咦?我这落籍文书怎么还没批下来?”
“不是,你的路引已经拿到了,为何我的证明还未下来,你再去帮我问问呀!”
陶夭冲入殓房,沈卓手上刀子不停。
才这么些日子,他就已经习惯了殓房时不时多出一个人来——陶夭是真的会来巡视一圈,随便学一点剖验小知识。
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陶,你先别急。”之前他取文书的时候就去问过了,对方只是说县令还未加盖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