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挚听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十几分钟后节目继续录制。
他们三个上场进行比赛时,景斯存坐到了柯霓身边。
比赛过程太漫长,主持人和明星嘉宾忙着分析和解说比赛情况。
选手席的选手们大多都在用不影响录制的音量聊天、打发时间;也有人干脆闭目养神。
柯霓揉着太阳穴,没头没脑地问:“鹿会咬豹子的脖颈吗?”
景斯存轻声笑道:“倒反天罡啊,挺能想。”
柯霓看着景斯存。
景斯存忽而挑眉:“你这个问题和我有一些关系吧?”
聪明人果然讨厌。
柯霓倏地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柯霓第二次用指腹揉太阳穴的时候。
景斯存问:“不舒服?”
柯霓只说:“有一点。”
景斯存往比赛现场抬了抬下颌:“阿挚好像也不对劲,录完带你们去医院看看。”
柯霓想起赛前争论“爸爸”问题的三个人,忍不住笑笑。
景斯存更像个爸。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场比赛淘汰的七位选手里会有何挚。
第43章 耀眼的霓虹蓝-13
第二场比赛结束。
何挚目光呆滞地回到选手席。
宋弋揽着何挚的肩膀开玩笑, 说,哪怕何挚的成绩不拔尖也不会让何挚叫爸爸的。
何挚在发抖。
宋弋察觉到:“你也感冒了?”
“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对选手的比赛成绩进行了统计和排序......”
主持人声音洪亮,“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硕大的主屏幕上亮出二十一位选手的名字和对应的成绩。
故弄玄虚的手段融合贯穿在《极限脑力会》的每一处细节里——
只有三秒钟, 很多选手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成绩,主屏幕上字就像掉进碎纸机里, 碎片逐渐消失。
二十一位选手的名字重新出现, 按成绩排名,最后七位选手的名字是暗灰色的:
顾鹏。
Henry。
何挚。
张学京。
陈佳雯。
李喻。
唐安辛。
戴凡泽嗖一下转过头。
宋弋诧异地皱起眉头。
何挚眼眶一下就红了。
柯霓放下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 看过去。
坐在何挚左手边的景斯存拍拍何挚的肩, 什么都没说。
柯霓他们四个看向何挚,而其他的选手几乎都在看顾鹏。
顾鹏的成绩一直都不错。
在第二期的比赛里顾鹏曾拿过第四名的成绩, 算是爆冷出局。
顾鹏本人比较冷静, 录制结束后,有人问顾鹏怎么没发挥好。
顾鹏只是摇头笑笑:“发烧了,没办法,看东西重影。”
副导演匆匆赶来叫住了顾鹏,让顾鹏一个人去进行后采, 并通知其余未被淘汰的选手:
下次录制在下星期五开始,到星期日结束。
和这次一样。
连着录三天。
有选手不满地质疑:“休息四天?感冒都不一定能好利索呢吧?”
有人拉住那位选手。
那位选手仍然在喊:“明星那边的休息室就给喷酒精消杀,这边怎么没人管管?节目组整天在搞什么啊!”
副导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没做任何解释, 只有助理站出来打哈哈:“知道大家都很辛苦......”
何挚始终一言不发。
像被人遗弃的小狗。
柯霓他们本来没打算在酒店继续住着, 早晨离开酒店时,已经把行李箱收拾好放在景斯存的越野车上了。
但看何挚这种状态......
宋弋重新订了三间房。
宋弋说:“大床房没有了, 柯霓,给你也定个标间凑合凑合行吧?”
柯霓说:“谢谢。”
景斯存开着车呢,随手把手机往后排的宋弋怀里一丢:“把外卖也点了吧。”
酒店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太少, 还是点了第一天点过的牛肉汤粉。
牛肉汤粉送到酒店前台,景斯存拿着手机下楼去取。
宋弋站起来:“我去叫阿挚过来吃饭。”
何挚从回到酒店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理人。
唯一的诉求是想自己静静。
景斯存提着牛肉汤粉回来,柯霓和戴凡泽帮着拆完另外两份外卖的包装盒,宋弋才从隔壁房间回来。
柯霓问:“何挚呢?”
宋弋说:“不开门,估计是不想吃了。”
录制节目需要体能和脑力的双重消耗,一天下来很辛苦。
晚餐拖到凌晨一点钟已经很不健康了,干脆不吃可不行。
柯霓把两份牛肉汤粉的盒盖重新盖好:“我再去看看。”
景斯存拉住柯霓的衣袖:“拿房卡去。”
柯霓意外道:“你怎么还有一张房卡?”
景斯存回道:“拿外卖时找前台要的。”
也是。
何挚不可能给他们开门。
还是多要一张房卡靠谱。
柯霓捏着房卡角,轻抽,没抽出来,蹙了些眉再次看向景斯存。
景斯存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才松开房卡。
柯霓带着两份牛肉汤粉和房卡离开,走到隔壁门前。
她敲了敲门板,用尽量不打扰其他住客休息的音量说:“何挚,我是柯霓。”
房间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我要进来了。”
柯霓用房卡刷开了何挚和景斯存共用的那间标间的门锁。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阅读灯,光线微弱。
何挚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
柯霓把两份牛肉汤粉放在桌上,走过去看了好一会儿。
分辨不出来哪边是头哪边是脚。
柯霓轻轻拍了拍何挚的“脑袋”:“何挚,我是柯霓姐。”
那团人影终于有了一丁点反应。
柯霓眼睁睁看着何挚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方向好像不太对。
那她刚才拍的是?
何挚红着眼睛按亮了其他灯盏:“柯霓姐,我也十六岁了。”
柯霓:“......”
何挚继续说:“你拍我屁股干什么。”
柯霓咳一声:“抱歉,我以为是头。”
柯霓和何挚面面相觑。
然后都笑了。
何挚笑着笑着就开始哭,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孩子,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白色的床单和被子上砸。
柯霓抱着纸抽盒坐到何挚床边,像个大家长一样温声安慰:“哭出来就好了。”
何挚大哭:“柯霓姐,我好没用。”
柯霓温声:“别这么想,你已经很优秀了,是今天的二十一位选手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人生还长着呢,一次两次失败又不能代表什么。”
何挚说自己特别紧张,越是害怕自己会因为紧张而失误,就越是焦虑到浑身冒冷汗,最后小腿都抽筋了。
柯霓把自己弃赛的视频找出来给何挚看。
这是柯霓第一次有勇气点开自己的节目,熟悉的音乐声一响,柯霓的手臂迅速蹿起来一层恐惧的鸡皮。
柯霓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看,我当时也是十六岁,比你丢脸多了吧?”
柯霓坦言自己得过焦虑症,还看过心理医生和吃过药。
而且比赛结束后,柯霓的父亲给柯霓报了个空手道班。
说是能调节情绪,提高心理韧性。
柯霓逗何挚说:“学习已经够累了,每周还要去挨揍。”
何挚擦着眼泪:“你爸爸可真坏啊......”
手机里的视频还在播放,柯霓那时候比何挚哭得惨多了。
何挚就是因为这段视频才对柯霓亲近的。
他觉得他们很像。
会紧张,会害怕,会有自乱阵脚的时候。
和游刃有余的景斯存他们不同。
何挚和何挚的父母都是很容易紧张和焦虑的敏感性格。
经常会有灾难化思维。
何挚小时候摔个跟头,膝盖破了一块,何挚的父母慌慌张张地把何挚带去医院反复询问医生会不会得破伤风。
深更半夜何挚还听见母亲哭着问父亲:“网上说破伤风会致命的!”
......
何挚从柯霓手里接过纸巾,不好意思地擤了下鼻涕,顶着和宋弋今天同款的红鼻子说:“是少年班的老师把我介绍给景哥和宋哥的,后来又认识了戴哥。景哥问我想不想报名参加节目那天,我一夜都没睡着。”
当时景斯存问:“阿挚,想不想去玩玩?”
玩玩?
何挚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用词。
何挚说:“我和景哥他们不一样,我的胆子其实特别小。”
柯霓最开始和何挚接触时,何挚整天红着脸,整天坐立不安。
一到录制现场就跑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