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乐悠双掌压室友脸肉,“人家勤工俭学不行么。”
“啧啧…”朴艺珍甩出两颗雪白的卫生球,“勤?来我们楼确实挺勤快的。俭?那衣服,那鞋,全是大牌新款!”
朴艺珍亮出数位板,《财阀富姐的乖小狗》已更新到49回。
最新场景,奢牌专柜,富姐挽着小狗shopping。
柜台陈列的男装,是朴艺珍照着时尚杂志画的。
富姐豪横:“那一排,包色儿,叉下来。”
柜员得令,高举衣叉。
池乐悠扶额:“你逛东大门呢?!”
“哈,这是Q版!章末福利哟。”
她不想跟漫画疯子聊天。
偏偏疯子又来惹她:“下一回,富姐老公发现小狗,老公暴揍小狗。”
“修罗场?!”
不敢想象这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剧情站不住脚。”池乐悠指着漫画,男主穿衣有形,脱衣有肌。
富姐比男主大好多岁,她老公妥妥中年人。试想,一个大腹便便、挺着啤酒肚的地中海,暴揍血气方刚的小奶狗?
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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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给我回国!”每次,沈大河的来电总是以气势汹汹开头。
沈澈用意念力洗完澡,身上被天雷劈过一样,脚底火辣辣疼。
“四大金刚身体康健?”沈澈挨个儿问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体检情况,越说越没正形,“…难道奶奶的陈年旧疾复发了?”
“什么病?”沈大河愚孝,事关老母亲,他心头一拎。
“鸡~眼~”
“沈澈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来揍你!”
“别拦我!看我不把他胳膊卸了!”
电话那头鸡飞狗跳。
混球将电话拉远,听筒里的沈大河呜咽了一声:“你妈受伤了!”
沙发上的年轻男人肩膀一颓,像地震时突然塌陷的山,他屏息问:“我妈怎么了?”
他跑进书房,从证件堆里翻出红棕色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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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暂时不能带你去天文馆了。
池乐悠接到这条消息,沉默三秒,她问:你怎么啦?
如果文字带有情绪,此刻的她隐隐捕捉到对方的低潮,象征情绪的地震波通过手机信号,缓缓朝她推进。
郑叔亲自开车,王嫂同行。
沈澈:我妈受伤了,我回家看看。
怕姑娘不信,他把护照拍给她看。
池乐悠:唉,隐私信息不要发给别人,快撤回。
2分钟后,沈澈又发一条:超时了,撤不回。
他是故意的,但没有收到女生的回骂,池乐悠说:你别着急,阿姨吉人自有天相。
半夜一点的航班,大少爷窝在商务舱内,宽敞的座椅盛不住丧气的情绪。
空嫂贴心询问沈澈是否需要盖毯,他摇头。
一分钟后,沈澈喊空嫂:抱歉,能给我毯子吗?许是不好意思,他晃晃手机,微信屏幕亮起。
女孩子贴心的微信:你记得问空姐要毯子,早点要,晚了就发完啦。
空嫂看不懂中文,但保持热情的微笑。
“我朋友非得让我盖毯子。”他甩锅。
空姐窥见他聊天背景是女孩子的照片,冲这位年轻又帅气的乘客挤挤眼:“你女朋友好漂亮。”
郁结的情绪散了不少,心里留出一隅,填满各色巧克力糖果,他慷慨地撒糖:“嗯哼,她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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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假期,沈澈被杜元珊耳提面命,迫不得已出现在画廊,购买大热画家的作品。
他不懂画。
他逐一探看,名家作品形准,笔笔到位,美轮美奂。
可他却略过众人赞不绝口的佳作,走到画廊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幅新锐画家的作品。
射灯360度照亮它。
他停下脚步,眼睛飞快地描摹它,色盲眼里的世界比普通人少许多精彩。他走近,欣赏画布上的油彩叠出的颜色。
他又走远,隔着空阔的画廊大厅,视野里的画缩成一个绚烂方块。
他当即买下了这幅画。
收到画廊送来的画后,杜元珊气得顿脚:“你买错了!不是这幅!这画家刚从美院毕业呢,没有名气!”
“没买错,我只喜欢它。”
他喜欢的,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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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冲破云海,月亮浮于云层之上,他用手指戳戳池乐悠的头像。
“沈澈”拍了拍“我”的头,脑震荡赔五千。
沈澈:?
沈澈:转账五千。
刚睡着的她含糊发语音:“你是不是转错钱了。”她把钱退回去。
那五千想必是国内家人催他付的住院押金。
沈澈低笑:“池老太太碰瓷,我怎么敢不掏钱?”
池乐悠这才看清自己设置的拍一拍。
她回:不说话了,你快休息。
商务舱人不多,王嫂沾大少爷的光也坐在旁边。
“少爷,”王嫂递上新颈枕,“您先休息会,还要飞很久呢。”
大少爷目光随之抬起:“我不睡。”
“可是。”
“王嫂。”他的语气恢复平日的疏离。
王嫂没辙,回到自己的位置,戴眼罩,眼不见为净。
沈澈嘴角拉直,对池乐悠说:我睡不着,椅子不舒服。
临时买的机票,没有头等舱,只有勉强平躺的商务舱座位,他个高腿长,怎么躺都不舒服。
女孩子躺在窄窄的床上,眼睛望向窗外,月亮看不见了。她想象沈澈坐着红眼航班,挤着经济舱狭窄的座位,至亲之人受伤之事时刻煎熬他的心。
心头倏然一窒,声音软下来,像和小朋友说话的调子:“你现在盖好毯子。”
王嫂不放心,掀开眼罩。
长手长脚的少爷宝宝似的缩进座位。
这就睡了?
少爷钻进毯子里,闷着声对手机说话:“盖好了。”
“?”王嫂搓揉眼睛,见鬼了。
平时桀骜的少爷怎么了?变态了?
大少爷招儿多的是,一会儿腻着调子说“你再跟我说几句我就睡”,一会儿又闹着说“饭卡只能借给女同学不能借给公的洋鬼子”。
直到手机里传来一声:“沈澈你还睡不睡?”
大少爷立刻安静了,像被百草枯毒哑了似的。
王嫂想原地起立,给那位女侠士表演一段最炫民族风。
少顷,毯子下的那团单细胞生物又发出声音:“那你也睡。”
我们一起睡。
这念头兀自在脑海里炸开,耳朵阵阵嗡鸣。
在不大的毯子里蛄蛹几下,他安静下来,没多久便睡得像具尸体。
王嫂陷入沉默,她看着沈澈从小少爷长成大少爷,从未见他如此。
这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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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沈家大宅。
沈澈到家没换鞋,火急火燎,直奔三楼爸妈房间。
“妈!”
肩膀撞开卧房门——
沈澈见到了终生难忘的画面。
杜元珊躺在床上,手里捧着平板,伤腿架高。
沈大河对着手机语音:“这种小事不要再跟我说,你不会决定吗?你别忘了,你是副局长!不想干,你提前退休算了!”
挂完电话,他巴巴儿凑到老婆腿边,按.摩没受伤的那条腿。
“老婆,以后我们不拍动作片了,嗯?”
杜元珊懒洋洋地张嘴:“啊。”
沈大河麻溜地往她嘴里喂了颗去皮荔枝。
几秒后,杜元珊往他掌心吐核。
沈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在门前演起了石狮子。
夫妻两人同时抬头,见到儿子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外人。
“你怎么回来了?”杜元珊颇为意外,旋即明了,“你个老不死的,向儿子告密?”
“您腿没事吧?”沈澈走到床边,拉了张矮凳坐下,眼睛如X光机,在老妈的伤腿上来回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