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私人专机停靠坪。
执飞经验极其丰富的机长和沈澈握手:“沈先生,如果不是雪莉女士和我联系,我明天会带我的妻子去阿訇山观景台看日落。”
沈澈:“对不住啊,鲁斯塔姆机长。”
“但雪莉女士说,您要是不去枫叶国,可能单身一辈子。”
沈澈不知道桑石的老妈余雪莉女士说了他多少坏话。
“余姨还说了什么?”
“她不想您和他儿子搞在一起。”鲁斯塔姆重音落在“搞”字上,“所以,我务必送您安全抵达枫叶国。”
“……”
他就知道!
专机里的俄籍空嫂抿嘴而笑。
枫叶国遭受暴雪袭击,机场停飞所有航班,只有战斗民族的机长敢飞。
轰,私人专机以猎鹰的姿态冲上云霄。他连好飞机上wifi,从舷窗拍下照片发给池乐悠:证据。
池乐悠撑大照片,地面的建筑物变成乐高街景板上的模型,金色的马路幻化成细长的纽带。
不似H市的夜景。
池乐悠:你在哪里?
沈澈:西伯利亚。
池乐悠:还耍人。
沈澈:你放大看看呢,右上角的红墙尖顶是什么?
池乐悠放大,再放大,地面糊成一坨,她怎么看得清?
好心的考官给出提示:碟中谍4看过没?就这个地儿。
念头在脑海间炸开,池乐悠:你在莫斯科?
战斗民族的飞机飞速上冲,饶是坐飞机无数回的沈澈都不自觉地握紧扶手。
他求着做包机业务的余姨帮他联系了能飞枫叶国的专机。只有这位鲁斯塔姆机长接了任务。于是,位于H市的沈澈飞了机好几个小时出现在邻国机场。桑石说他发小疯了,这哪是谈恋爱,这是敢死队。
池乐悠往回聊天记录,在过去24小时里,除了休息时间,沈澈每隔一阵子都会和她发消息。聊天记录里并没有半个和旅行、飞机、莫斯科相关的字样。
池乐悠:你不是在H市吗?你怎么去莫斯科?
少顷,她收到三个字——
沈澈:任意门。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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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乐悠欲起身,脚尖刚点地,膝头没由来地软下去。她呈大字型摔到地板。
昏昏沉沉的脑袋倏然冒出一个念头:幸好旁边没人,她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糗样。她现在的样子和王八没什么区别。
女孩子摸到洗手间,在马桶上坐了很久,又艰难挪移到厨房找水喝。
瓶装水在冰箱侧门整齐列队,池乐悠拧半天瓶盖才打开。她什么时候变成弱鸡了?
冰水只能压下喉管的烫意,水进入胃里后,冰火两重天,她按住小腹,靠在岛台边缓了很久。
雪落的声音和雨滴不同,沙沙沙的,像有人往屋体泼撒巨量沙子。
池乐悠总觉得哪里不对,便趿拉步子踱至客厅。
客厅两侧有两扇极大的欧式窗户,能看到路对面邻居家的车库。
她记得昨天来时,邻居车库门口停着一辆电光蓝跑车,一辆黑色的SUV。
池乐悠揉眼睛,哪还有汽车?只有一大片白茫茫。
好似有人用白色墙纸糊住了整扇窗户。
一段冗长的静止。
她大步冲到门后,开门——
像有根针刺穿混沌的大脑,池乐悠震惊地望着门。
卢子郁、赵昔之,还有郑叔,他们站在门外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
此时此刻,门外什么都没有?巨量的雪已堆至一人高度,状似老天爷扛着雪库,独独对准这屋子精准倾倒。
她双手推雪。纤细的胳膊陷进雪里,冷意反噬皮肉,寒气入骨。
屋内的暖气和雪墙外的寒冷迎面对峙,谁都不服输。
第三方输家池乐悠举白旗投降:“砰——”她将门关得死死的。
朴艺珍:宿舍被雪阉了!幸好咱家在三楼!啊啊啊,冰箱空了,得亏你不在,不然就有两个饿死鬼了。
池乐悠:捉虫“淹”。“阉”是公公专用词。
朴艺珍:我都快哭了,你还捉虫?你住在任蜜的豪宅里吃香的喝辣的,对姐妹死活不管不顾了吗?
池乐悠:照片.jpg
朴艺珍:……
池乐悠在比惨大会中以高票得胜,她比朴艺珍更惨。
宿舍楼住着那么多人,管理员组织大家日以夜继铲雪,终于清出一条雪道来。
但池乐悠所在的独立屋没那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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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乐悠更新朋友圈:冰雪大世界(免门票版)。
卢子郁:唉,我家门口也堵上了,妹妹你家的雪能到多高啊?用测距仪量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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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籍空嫂拿回托盘,托盘里的黑鱼子酱薄饼和蘑菇炖牛肉并没有得到客人的青睐。
专机唯一的客人只要了一瓶水。
机上wifi信号不好,沈澈心头窝火,手指顿在评论区。
他的傻子表弟让池乐悠量雪堆有多高。等他落地,第一件事就是把卢子郁从枫叶国丢到西伯利亚。
消失的信号回归。
沈澈着急刷新朋友圈,不小心碰洒了水。终于来活儿了——闲成一只胖蘑菇的空嫂优雅地清理桌面。
他换坐到另外一边。
舷窗外的天空出现一条长长的亮线,世界悄悄拉出一条明亮的缝隙,像在极致黑的面料上缝上金色绣线。
他不止一次见过晨昏线。但还是用手机,虔诚地记录下这一时刻,分享给她。
置顶消息多了一张live照片。
那姑娘没回。
沈澈不介意,心道她肯定在睡觉,嘴边旋起笑纹:“懒猪。”
空嫂一口俄式口音:“沈先生?有什么吩咐?”
沈澈摇头,目光又落到手机,他再次点进池乐悠的朋友圈。
只看了一眼,眼尾浸着笑的纹溜儿消失不见。空嫂感叹,贵气十足的客人也有烦心事呢。
那懒猪不睡觉,勤快地在朋友圈评论区聊天盖楼。
池乐悠回卢子郁:量过了,1米52。
卢子郁秒回:不对啊,你门口才这么点?我家门口能有1米65!
池乐悠:刚开始下雪时,我铲过两次雪。
另一个不铲雪的懒鬼不吱声了。
沈澈回池乐悠:量这么准确?
池乐悠好脾气和他解释,这是用手机自带的测距仪量的,数据大差不差。
沈澈:你和雪比高不就得了?
池乐悠老老实实回:喔,我没想到。
沈澈:看,用什么测距仪呢,你多高雪多高。
捧着手机的池乐悠擦掉鼻涕,自语:“什么意思?我明明比雪堆高。”
下一秒,又一条回评炸到评论区,沈澈:真去比了?不许生气啊,经常生气的人只长脾气不长个子。
池乐悠:“!!!”
话全被他说完了。
池乐悠哐哐哐地跑进厨房,从冰柜里掏出一盒香草味冰淇淋,勺一大口送进嘴里。
一勺压不住心头的邪火。
她抱着冰淇淋,打开家门,与雪墙面对面,伸开胳膊和雪堆比高矮。
“我哪有这么矮?”
“明明是你太高。”
“一米八几了不起?”每骂一句,她吃一勺冰激凌助兴,“还任意门呢,我看你是电线杆子!”
不知不觉,冰激凌空盒了。
吃冰一时爽。
凉意从胃部率先爆发,如火山一样,岩浆沿着每一条血管脉络迸发,顷刻间辐射全身。
女孩子跌跌撞撞跑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呕吐。
顷刻后,她起身,镜子里的自己,双颊映出不正常的红。
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任蜜的卧室没床,池乐悠躺回客厅沙发,身上覆了一层被子,仍旧很冷。
在睡着前,她迷迷糊糊地想,她的好运气殆尽了吗?
任蜜家是冰库吗?明明裹着被子,身体怎么会越来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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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蜜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