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热,女生乖乖跟在男人高大的身影后,稍稍迈步,便能踩到他的影子。整面玻璃幕墙映出两人徐行的画面,冷空气在窗外蛰伏。
书房移门缓动,未知的暗门和恐怖电影如出一辙,池乐悠收回脚。
沈澈:“怕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见她不跟了,他话音一软:“还不是你打我的份?我才是弱势群体好不好。”
智能灯骤亮,一室光华,琳琅满目的藏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出现在女生面前。
“拿着玩吧。”他从展架上取下扫帚,“光轮2000。”
池乐悠接过,低头探看扫帚流线型设计,和书里的一模一样。
又一秒,脑袋上盖上一顶帽子。
她单手支住帽子,感受它软塌的材质,“分院帽?”
“嗯,”沈澈玩心四起,沉沉嗓子,“聪明勇敢有力气的YoyoChi…格兰芬多。”
池乐悠脑海隔了一层纱雾,总觉得话分外熟悉,却又想不起出处,再观沈澈,他的眼带星光,分外诚挚。
她收回疑惑。格兰芬多,她最爱的学院。
好心情蹦出心口罅隙,浅笑漾开,熟悉的梨涡瞬间冒出来,她似乎一下子被哄好了。
池乐悠抱着扫帚,刚想骑着玩,余光扫见沈澈咬住嘴唇,脸腮凹进一块。他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她可太熟悉了。
女生瞬间警惕:“你笑什么?”
“你没看过JJBond?”他不装了,自爆了,“聪明勇敢有力气,我真的羡慕我自己~哎,我不行了,池乐悠,你怎么和笨猪一样——”①
“呀!”池乐悠抄起光轮2000,满屋子追着他打。
“不打了,瞧把我们气的。”沈澈讨饶,她的双颊蔓出轻红色,鼻尖沾上细汗,“那我们不当猪猪侠,我们当天蓬元帅。”
有区别吗?她请问!
沈澈举起手,用那张火化了都焚不干净的嘴,对天花板发誓:“真没下次了。”
池乐悠微愣,男人的下颌到脖颈的弧度如工笔画的线条,极准的形。而他的气质,则像怀素的字,恣意洒脱,野性难驯。
“不气了?”他弯下腰,与她平视。
她不说话,鼻腔钻进他身上的淡香,他便这么耐心地候着。
池乐悠往右偏目,“你再气我——”
“我就是猪。”他抢过话头,嘴角拧开两朵旋涡似的笑。
他捉住她躲闪的视线,直接问:“你怎么不敢看我呢?”
“哪有。”女生抱起一叠换洗衣服,昂首往前走。
沈澈贱贱地紧随其右:“池乐悠,你脸红了。”
“没有。”她的步频比心跳更快,急于甩掉他。
躲进浴室,她重重吁气。
上天赋予他好皮囊的同时,却在他的命格里勾去几行德行。
为什么总逮着她薅呢?她又不是羊毛。
氤氲的水汽在墙面凝成水珠,嵌入式智能顶.喷模拟自然降雨,沐浴香氛的气息,像松针坠下的第一滴雨,沁凉清心。
这样的香味也在她身上蔓延开,她低头,轻嗅自己的手臂。
味道和沈澈身上的一模一样。
洗完的女孩子像一条刚打完的年糕。
沈澈在她身畔,掠看一眼后,抽回眼神:“再不洗好,我可要报消防,上门破拆了。”
“……”池乐悠攥紧拳头,隔着长过指尖的睡衣袖子,搡他一拳。
“嘶,我要告到妇联。”他夸张惨叫。
“?”
“女同志暴.力男同志,妇联非受理不可。”他佯装愤然,哼出两声,“家.暴。”
“谁跟你一家的?”这话烫口,她变成一只蒸汽火车头,烟煤灼烧的位置叫心脏。
他急着拉她袖子——暮山紫男款睡衣,骚包的颜色,也是杜元珊所赐。女生不肯偏头,只留出一节细白脖子。
像阔叶林里的白玉菇,他老实地收回眼,声音蔫巴巴:“你跟咩咩睡。”
哦,他真大方啊。
池乐悠平复呼吸:“咩咩本来就是我的。”
沈澈态度好得很,叠出三声“是”,“你是咩咩的妈。”
“那可不。”她直起后背。
“那我是咩咩的义父。”
什么玩意儿?!
“所以咱仨,四舍五入,是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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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石将车停在路边,他透过视频觑沈澈,这不是东西的东西又在玩什么花样,拿个钢勺儿揿左眼,“你又怎么了?cos海盗版奥特曼?”
沈澈诉苦:“挨了她一拳。”
“唷,你们家小池的漂漂拳?那你可不得受着嘛。”桑石扣手指泥,呼地一吹。
“怎么地?”桑石打量开裆裤兄弟,“没好上呢?”
沈澈没说话,左眼瞟左边。
这表情,分明是心虚。
他腮帮子略鼓,思量三秒后,泄气地问:“怎么追?我有点不会。”
“我的聪明勇敢有力气的好兄弟,不会追女孩子?!”桑石震惊地起身,半截身体钻出全景天窗。
路边遛狗大爷大骇:“250!!!”
狗子:“汪汪汪!”
半小时前的猪猪侠回旋镖,从祖国直击沈澈心脏。
沉默片刻后,他问:“余姨说你今年订婚?”
“我再不订婚,女朋友揍我,咳——”说漏嘴的桑石企图用咳嗽掩盖,“她可喜欢我了,一秒钟都离不开我。我不和她订婚,我怕她活不下去。”
“……”他就不该打这通电话自取其辱!
“基于当前成果,虽然兄弟我已经取得了真经,”桑石.头一回在沈澈面前支棱起来,别说,这感觉真不错,“但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可以分享给你。”
“先说怎么追。”沈澈放下勺子,喝了口凉水,他琢磨着打完电话,要喂那破球吃药。
“我看着我家宝贝的眼睛,重重吻下去——mua……”桑石在路人诧异的眼神中,对着空气努嘴巴。
沈澈:“流氓。”
“唉!我还没说完呢!”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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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团聚。
咩咩安静地躺在池乐悠的肩窝,女生用下巴轻蹭它的毛绒脑袋。
床头深色音响桌,一本奉俊昊导演的《寄生虫电影分镜》,还有一台月白色闹钟。
场景分外熟悉。
忽然间,胸腔漾开一丝微澜,她掏出手机往上翻聊天记录。
在沈澈“过继”走咩咩的第一晚,为了安抚亲妈受伤的心,养父贴心地发来咩咩睡觉的照片。
尽管床品不同,可同样的床,同样的音响桌,同样的闹钟。
桌上少了他的星空表,书换成了奉俊昊。
这分明是沈澈的卧室!
说好的客卧呢?他个骗子!
池乐悠下床,赤足跑到房门,在开门的瞬间,视线和门外之人融到一起。
沈澈端着一杯水,意外地看过来:“没睡呢?那正好,我们吃药。”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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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拖鞋,一个打赤脚,身高差摆在那儿,他垂眸端量她,那颗平时在他肩膀的脑袋,又矮了一点。柔滑的黑发散到肩后,随着动作,发梢滑到睡衣领口。
沈澈礼貌地收回目光,简明扼要:“先吃药。”
池乐悠这才发现他一手捏着量杯盖:“这是什么?”
“接骨木咳.嗽.水,”他递过去,“专治木鱼脑袋。”
好好好,喝个药都不放过她。
她仰头喝药,一双鹿睫扇呀扇,在下眼睑处落了两排阴影。
凝她几秒后,沈澈沉沉嗓子:“给你喝你就喝了?万一有毒呢?”
真难伺候,他给的药,不喝挨训,喝了挨骂。
池乐悠掀高眼皮,“有毒?”
观察他三秒后,她底气十足地转身,往洗手间走:“那我去催吐。”
“你敢。”很凶的两个字沾上黏黏糊糊的音质,他立在门口冲女生背影喊话。
自己的卧室不敢进。
池乐悠行至半道,蓦然止步。回眸望他,眼梢笑含春风,“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