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不是最初那般氛围。
薛知盈站在原地拘谨地搅着手。
她已没再想自己那番老实交代能否让萧昀祈满意。
她很贪心地在想。
今日能不能也亲一下。
但她又怕萧昀祈不愿意,毕竟他刚才看上去不知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
可是昨晚也是她强迫来的,现在能不能也……
萧昀祈突然开口:“你每日都要睡这么久?”
“……什么?”薛知盈迷茫抬头。
“现在是未时。”
“什么?”这次是惊讶的。
薛知盈从起身后一直不知是何时辰,没想到竟然已经未时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昨夜折腾到几近天明,萧昀祈都晨起办公了,她才昏昏沉沉睡下,中途又无人唤她,她也没法控制自己最终会在何时睁眼。
萧昀祈问:“好睡吗?”
他语气像是在问睡得好吗一样平常,可话语却又莫名有歧义。
但薛知盈还是顶着被他嘲笑的可能,如实道:“好睡。”
果然,紧接着一声冷淡的低笑。
薛知盈有点不高兴。
明明是他先问的,她老实回答,他却要嘲笑她。
萧昀祈道:“还有别的事吗?”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
嘲笑完便赶人走。
这让人更加不满。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敛着眉目。
昨夜令人胆战心惊之举犹在眼前。
被他逮了个正着,但又好像不算完全失败,但也完全没有成功。
“没有了。”
回答后他也不再说话,像是就等着她自己识趣离去。
或是……
薛知盈上前一步。
几乎是她一有动作,萧昀祈就抬眼看了过来。
眼前视线未清,便是一片黑影压下。
柔软的触感碾开一片清甜的香气,随即,嘴唇被湿热的舌尖快速地舔了一下。
“表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萧昀祈一动不动,神情微怔,少女身影快速消失在门前,只在他唇上留下了一片湿痕。
第23章
时过未时,头顶艳阳高照。
萧府逐渐进入午后的宁静,薛知盈却才从迎风院离开,连口饭都还没吃上。
木彦走在她身后送她,两人步调不一,心思也各异。
薛知盈抿了抿唇,嘴唇上已没有刚才亲吻的触感了。
萧昀祈飘忽不定的态度令她心下有些纷乱。
就像唇瓣上最后的那抹余温,抓不紧,留不住。
这样还不够。
远远不够。
薛知盈脚下步子一顿,忽的侧头。
木彦反应灵敏,稍有惊讶,但还是当即跟着停了步子。
“木彦。”她低唤了一声。
听得木彦心尖有些打颤,直觉自己或要遇上难题了,又难拒绝表姑娘这般带着温和的请求态度。
“表姑娘,属下在。”
“表哥近来,可是在与一名女子密切交集。”
薛知盈敛目,不等木彦开口,又低低地道:“方才二叔给表哥送了一份礼物,是为女子身体所用的香膏,表哥他……”
适时停下,气氛陷入短暂的凝滞中。
木彦愣了愣,他还不知此事,但想萧二爷今日突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来找,便不难联系此事了。
这个萧二爷,心机不少,却是愚昧蠢笨。
薛知盈微低着头,不再开口。
她知木彦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猜想也好,误会也好,从木彦口中应是能问得比萧昀祈更多的事。
随后,木彦开了口:“姑娘莫要多想,二爷不明情况自作主张,并非主子授意。”
“那名女子?”
“此事事关政务机
密,恕属下无法多言,但请姑娘放心,主子与那女子清清白白。”
“这样啊。”
薛知盈没再多问,重新迈步前行。
木彦跟在身后悄悄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不敢多言,可显然他亲眼所见表姑娘和主子有着一份别样的关系,说不定是正为这事吃醋。
他只盼主子之后若是哄不好表姑娘,别迁怒又罚到他身上来了就是。
薛知盈回到静水院时,可把春桃给激动坏了。
昨夜上榻前,她有向春桃交代过,自己翌日也许会早起外出办事,办完就回来。
这本是她为自己或能得手而提前做的准备。
可没想到,准备算是派上了用场,但她回来晚了不少,而原本的计划也没能得手,反倒多带回了一堆愁思。
“姑娘,您今日干什么去了呀,奴婢早早起来就见您屋里没人了。”
“唔,去办了点重要的事。”
“事情办好了吗?”
薛知盈想了想,回答道:“不算办好,所以,之后还要再接再厉。”
然而之后,不等薛知盈再接再厉,她先得知了萧昀祈离京的消息。
那一刻薛知盈慌乱极了。
十五将近,她还没能来得及向萧昀祈求助此事,他若一去多日,她甚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随后,听说他或许三五日后归,又让她暂且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三日,薛知盈待在院子里闭门不出。
从绣坊带回来的布料不少,且都是品质上乘的料子。
这一批绣品能比她之前自己准备的布料卖出更高的价格。
薛知盈埋头苦干,绣得很认真。
然而第四日,她被迫从劳作中停了下来。
听闻萧府举办家宴,令她一时惊喜以为是萧昀祈回来了,可再接着问下去才知,是萧熠初通过了院试。
京中人才济济,萧家更是名门望族,区区院试成就还不值得大肆庆祝,但到底也算是个好彩头,便在府上办一场简单的家宴。
简单的家宴本是用不着薛知盈出席参加,但此时在萧府的人不多。
萧昀祈因公外出,老太君身子不适。
还一部分人正在惠宁寺为老太君祈福,薛知盈也是后来才知,来回六七日路程,还要在山上静心宁神住上几日,这便需要大半月时间。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她没能去到惠宁寺,也不会去了。
薛知盈花了些时间收拾好这几日接连裁剪刺绣留下的狼藉。
又在春桃一声声情绪饱满的夸赞中梳妆了一番。
一切妥当后,已是临近家宴开席时,她动身向翠华院去。
才刚走到院门前,迎面走来两名面容熟悉的丫鬟。
薛知盈认出她们是在徐氏身边近身伺候的人。
“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薛知盈不解:“不是参加家宴吗?”
两人同样不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其中一人道:“姑娘今日不参加家宴。”
“那怎还让我梳妆……”
薛知盈低声喃喃,又逐渐止了声。
她霎时瞳眸惊颤,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另一名丫鬟道:“夫人对姑娘另有安排,还请姑娘随奴婢这边来。”
薛知盈僵着面庞几近麻木地走在两名丫鬟身后。
她尚不知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心里已经胡乱生出了各种猜想。
直到她们一路从翠华院后方绕到了萧府东侧的宅门前。
停靠在门前的马车低调奢华,车身并无过多纹饰,但木料是上好的紫檀,马车一侧隐隐显露出临安王府的徽记。
薛知盈心底一凉。
马车前的侍从躬身道:“薛姑娘,请吧。”
薛知盈此时独身一人,连带她来到此处的两名丫鬟都不知何时折返回去了。
萧府侧方的宅门在眼前逐渐远去,临安王府的马车载着她一路远至再看不见。
薛知盈坐在马车内低头攥着自己的手指。
或许是消停的日子过了太久,分明最初的几日她还在日日担心孟琛什么时候会突然派人来带走她,可近来她却完全没再想未到约定时间会有何不好的事发生。
然后事情就是发生了,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害怕,厌恶,慌乱,恐惧。
各种负面的情绪在她心底交错翻涌。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天色已是临近傍晚,马车内更是昏暗。
薛知盈撩开马车帘却没有迎到突然亮堂的视线,突然有种人生就要走到头了的悲凉感。
这种感觉实在太悲观,连她自己也不喜。
下了马车,薛知盈才发现此处并非临安王府。
而后得知,此地是孟琛在京郊的一处别院。
远离城中的郊外,隐蔽僻静的私所。
无论是从哪方面,都令人感到十分不安。
薛知盈被人引着一路走进宅中,绕过前厅,又换了一批侍从引领,不知还要往里走多远。
但薛知盈低着头只顾迈步,一言不发。
她眼下甚至没心情思考自己有没有可能逃脱或获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