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便觉得没有,或许除了徐氏,都不再有人知晓她今日突然被带到了这里来,而孟琛,也不可能放过她。
“姑娘,到了。”
为首的侍从态度恭敬。
薛知盈又被带到了一间厢房门前,只是不同于在荣恩侯府时那间,这里从外看也要宽敞阔气不少。
薛知盈点了点头,不想应答。
侍从也不多言,替她推开了房门。
“姑娘,请进。”
“您先稍待片刻,王爷很快就过来。”
与上次相差无几的话语,薛知盈甚至不想抬头去看屋内摆设,就怕一抬眼便会看见一张正对着她的宽大床榻。
房门关上一段时间后,她还是不得不抬了眼。
果然是一间供人安寝的卧房,她也看见了那张沉木精雕拔步床,只此一眼,她便迅速移开了目光,也没了心思再打量屋内其他摆设。
不同于上一次的无人把守,门外不时有脚步声传来。
但即使无人,薛知盈也没打算要逃。
不是不想,而是逃不掉。
在孟琛的地盘上,又是遥远的郊外,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逃掉。
一想到待会房门打开,她就要看到孟琛那张道貌岸然的老脸,她胃里就一阵翻涌,直犯恶心。
手脚冰凉得厉害,她坐在屋内坐榻上,只觉心跳和呼吸都不正常了,好似突然就病了。
薛知盈不由胡思乱想,若是这会真能病倒,就像她不久前那样,孟琛有没有可能放她一马。
很快她就自己在心里否认了,孟琛这人年纪一大把,却是色欲熏心,他能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薛知盈开始后悔那日没有和萧昀祈做到最后。
那时她被好似成功的假象所迷惑,也被那个缠绵深入的吻,吻得晕头转向。
如今想来,她正该趁热打铁,解了他的束缚再将他扑倒在榻上,也好过在此被这个老男人糟蹋。
思绪越飘越远,薛知盈甚至要想到自己年幼时还待在父母身边的记忆了。
只是那片记忆太过模糊,她努力想了很久,都东拼西凑不出一段完整的回忆。
这时,门外的声音突然清晰,已是就在门前。
“参见王爷。”
“人在里面吗?”
“是,就在这里。”
房门打开,发出轻微的声响,孟琛一身绣金长袍走了进来。
薛知盈僵着身子从坐榻前站起身,低头向他行了个礼。
身前没有任何回应,甚在他走动几步后,连低垂视线中的那双黑靴也看不见了。
孟琛停在了某处。
安静的屋内发出一声古怪的脆响,像是从什么瓶罐中取物的声音。
薛知盈心惊,却不敢转头去看。
半晌后,孟琛终是开口:“薛姑娘,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王爷言重,民女怎会……”
话未说完,身侧突然显露出孟琛的身影。
薛知盈屏
住呼吸,下巴便被一只粗糙的手指挑起,迫使她缓缓抬起头来。
“可本王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却见你这般不情不愿的表情。”
“你不想见本王?”
视线中赫然出现一张阴沉的脸。
孟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听不出波澜,面上神情却令人发怵。
不知这便是他原本的面目,还是他此时正因何事而不悦,转而要将怒气撒在她身上。
薛知盈眼睫一抖,连腿都有些发软。
“没有,民女不敢。”
薛知盈下意识垂眸不想与他对视,下巴忽的一痛。
孟琛捏紧了她,惩罚她的回避。
“看着本王。”
压低的沉声就在近处,薛知盈忍下痛呼,不得不将目光重新对上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浑浊沉暗的眼。
孟琛还远没有年迈到那个地步,但他此时的状态看上去不太正常。
阴鸷,狠厉,情绪躁动着,已不再维持他此前在外那副沉着稳重的模样。
“那日跟着萧昀祈回去后,爬上他的床了吗?”
“……什么?”
孟琛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看你的表情,已经伺候过他了,是吗。”
薛知盈此刻哪有什么表情,她惊吓到呆滞,做不出任何反应。
但孟琛还在自顾自道:“也对,他那么喜欢搅本王的局,本王看上的女人,他也定是要先抢来玩弄一番。”
孟琛手指微松,指腹缓慢地从她小巧的下巴抚向她的脸颊。
薛知盈一阵毛骨悚然。
孟琛又突然震怒:“谁准你让他碰你的!”
力道再度加重,薛知盈当即痛呼出声。
可孟琛已是情绪失控,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男人手指嵌入皮肉般的抓力令薛知盈当即疼得几近晕厥。
孟琛抓着她的肩臂就把人往床榻上撂,满脸的暴虐。
他的绣品,他的钱庄,他从京城运出的钱财。
萧昀祈搅黄了他近来所有的事。
他被远派边境那么多年,他已忍辱负重那么多年。
如今,成败在此一举,却遭他处处挡路。
一个刚过及冠没几年的小子,他在皇室中为夺嫡之争而运筹帷幄时,这世上都还没他这个人!
真是可笑。
他不会让他得逞的,天下,权势,还有眼前这个女人,都是属于他的。
萧昀祈机关算尽,但就是没算到他早就识破了他那些暗中的操作。
眼下他正追着那些假线索一路南下,没个十天半月,他没法从那死胡同中绕出来。
待他空手而归,便再也没有他说得上话的份了。
薛知盈后背撞上床榻,但远不及肩膀蔓开的疼痛。
她艰难睁眼,只见孟琛急切地欺身压来。
“你在床上如何伺候他的,他那从未碰过女人的废物,能让你爽吗?”
薛知盈看着孟琛此时这张扭曲的老脸,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了。
他的话语不堪入耳,听得她更加不适。
孟琛伸手要来碰她时,她本能地伸手去挡,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孟琛动作一顿,绷紧了下颌,怒不可遏。
“贱人,给你脸了?”
这才是孟琛的真面目,喜怒无常,不允任何人忤逆反抗。
他要一只漂亮的花瓶,也可以随意杂碎这只花瓶。
孟琛伸手,朝着薛知盈的脖子就要掐去。
正当此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急切地打开。
孟琛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去。
还来不及发怒,他霎时变了脸色。
薛知盈此时头晕目眩到思绪涣散,连周围声音都听不清了。
大多是被吓的。
刚才那一瞬间,她完全没觉得孟琛会直接活活掐死她,而是会在无尽的折磨中,令她痛不欲生。
薛知盈害怕极了,当即想要远离这张染着恶心气味的床榻,浑身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周围似乎陷入了一片慌乱中,连压在她身前的孟琛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但混乱仍在继续。
意识在逐渐恢复,薛知盈感觉有脚步声在靠近她。
知觉也随之恢复,肩膀传来的疼痛令她痛苦地皱着眉。
直到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似是熟悉的身影。
薛知盈怔住,很久才缓慢地抬眸看去。
男人身姿高挺,遮挡身后烛光,面庞逆光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却莫名给人带来了安心。
不知是梦是真,也忍不住唤他。
“表哥。”
萧昀祈绷着唇角,皱了下眉。
他短暂地转头朝门前的方向递了个眼神,很快再转回头来。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衣衫甚比床榻凌乱,脸颊布着红痕,发髻散开在肩头垂下乌发。
屋内的慌乱逐渐远去,房门大敞着,隐约能感觉到几缕初夏的晚风,不凉,却令人瑟缩。
薛知盈也逐渐缓过神来,但没再开口说话。
片刻后,她看见萧昀祈手臂微动,似有一瞬迟疑,而后才动手解开了外袍。
宽大的外袍落下的一瞬挡住了眼前视线,好似要将人蒙进一片不见底的黑暗中,可随之有带着熟悉味道的热温将身体紧密地包裹了起来。
薛知盈从衣袍中探出头,视线又恢复了光亮。
萧昀祈一直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持续了太久。
薛知盈终是先开了口,低声喃喃:“表哥,我想离开这里。”
萧昀祈侧头又看了眼门外,不知他看到什么没有,很快就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他迈步要走。
薛知盈又道:“我站不起来了。”
萧昀祈上下打量她一瞬,问:“受伤了?”
薛知盈摇摇头:“吓得腿软。”
目光中的少女此时看上去狼狈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