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太君以往对她是不上心的,如今终是起了念头谈及此事,便是因为她引得萧家的二公子为她不管不顾求到了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为萧家的门面,只会想更快地将她嫁出去。
薛知盈此时已经想象不出若在最初她刚及笄时,便是由老太君替她操办婚事,她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况。
她只知道,那时没有,眼下她也不再想了。
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随时要离开的准备,每逢或许失败时,她总在想,大不了就提前跑路。
但没想到,这一刻仍是来得如此突然。
好在她已不是被徐氏逼迫而茫然无助之时,也不是四面楚歌进退两难时。
既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便就此做下决定吧。
薛知盈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谢老太君慈念,只是日前知盈接到母亲家书,言及多年未见,十分思念,且家乡亦有议亲之宜,知盈离乡已久,母亲殷切呼唤,我本正想寻合适时机向老太君告明此事,只能借此于今日道出。”
“恳请老太君允准知盈归乡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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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男主就回来破防了[撒花]
妹妹要去过自己的新生活啦~
第36章
听闻萧熠初又被关起来了。
他自幼受徐氏管教也受徐氏庇护,他虽无一出众,但生在萧家,又有徐氏这般处处替他打算的母亲,他的人生一直风平浪静,安逸顺遂。
近来的多重打击令他性情大变,无论是冲到薛知盈面前口不择言,还是不管不顾向老太君求娶府上表姑娘,这都是他以往不论想不想做,都不敢做的事。
这些事皆在人前上演,消息自是瞒不住,很快就在萧府传开来。
随之传开的,还有客居萧府八年的表姑娘将要离开萧府回到家乡去了。
两件事同时传开,令人心生联想。
各方猜测,有虚有实。
萧沅湘本是担忧会有传言薛知盈是因勾引萧府二公子惹怒老太君便遭萧府驱逐回乡。
但因萧熠初如今不正常的模样,和过往大多都知晓他对表姑娘的那点心思,这个谣言才刚冒了头就被人摇头否认了去。
萧沅湘对此感慨:“还好这些人没有乱嚼舌根,否则我定饶不了他们!”
薛知盈温笑摇头:“就算真那样谣传,也没什么可在乎的。”
总归她就要离开萧府了,往后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甚至可能都不会再出现在京城,一座府邸里短暂引人议论的谣言于将要远离此处的她而言,便没那么令人在意了。
“怎会没什么,我会在乎啊!”
薛知盈一愣,眸光颤了颤。
萧沅湘见状,赶紧打住:“不许煽情哦!你就非得看我掉眼泪不可吗,你死心吧,我是一滴眼泪都不会掉的!”
薛知盈又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不说了。”
眼下,薛知盈已是在为离开做最后的准备了,明日一早她就将启程离京。
萧府为她准备了马车,由一名婆子和马夫随行将她送往家乡。
春桃在一知半解中,脑子还没想明白,就已坚定地说要一直跟随姑娘。
最后便只剩下一些琐碎的行李,和最后的道别。
萧沅湘一大早就来了,一直帮着薛知盈收拾行李,却不许她说半句煽情话。
但其实薛知盈并没有太多行李,她来萧府时没有带来多少东西,如今要走也没多少东西可带走。
薛知盈侧头时,发现萧沅湘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她盯着看了几眼,才认出那是她以母亲的口吻自己写给自己的信。
也就是她向老太君请求回乡时说起的那封家书。
她的母亲自然没有在这个时候给她寄来家书让她回家议亲。
或者说,何时都不会有。
她已有三年多时间未再收到过母亲的来信了。
此时这封她自己杜撰的信件已是发挥了它全部的作用,变成了废纸一张。
只是一眼看到,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薛知盈道:“那封信扔掉吧,都出了府了,路上婆子和马夫也不会随时翻我的包,时刻要我拿家书出来核对吧。”
她是打趣的语气,但她们两人都没有露出笑来。
萧沅湘动手将纸张叠起,轻声地转移了话题:“往后你会给我写信的吧?”
“那是当然,当然会给你写信的!”
这一晚,薛知盈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
翌日天不亮她便起了身。
身旁是睡眼惺忪的春桃,门前是已经在等候的简朴马车。
婆子和马夫向她问候,她微微颔首,领着春桃登上了马车。
一只皓腕缓慢地撩开车窗帘。
薛知盈偏头看着门前牌匾龙飞凤舞的萧府二字。
依稀记得,来时她也是这般动作看向这个陌生的府邸,只是那时她是带着好奇的心情。
如今变得平静,淡然。
没觉得有多少不舍,竟然也未觉任何终于得偿所愿的欣喜。
“姑娘,咱们出发吗?”
薛知盈收手落下了帘子。
车厢内传出少女的轻声:“嗯,出发吧。”
*
萧昀祈回到京城已是夏末。
离京一个半月,再回来似乎什么都没变。
萧府如往常一样,征询过他的意见后,于他抵达当晚举办家宴。
萧宁望来了一趟云墨斋,严肃生硬地随口关怀了他几句,随即就突兀道:“我找到她们了。”
萧昀祈闻言连眼睛都没抬,也没问他说这个干什么,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萧宁望似乎也料到了他不会有太多反应。
但萧昀祈是萧家的嫡子,也是他的儿子,这
事自然得告诉他一声。
“之后我会将她们接回来,你们好好相处。”
萧昀祈眸底冷沉,绷着嘴角,这次连半点声都不应了。
萧宁望等了片刻,实在对他这般态度恼火。
“闻玉,我在同你说话。”
萧昀祈终是缓慢地抬了眼。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父亲没必要专程来对我说你的私事。”
萧宁望眉头一皱:“你是我萧宁望的儿子,她进了门便是你的继母,这是我们家中事,难道我不应该告诉你吗?”
“嗯,知道了。”
萧昀祈移开眼,视线随意扫向了一旁。
他此时面无表情,眸中好似没有任何情绪,但熟知他的人便能看出他此时是略显烦躁的。
并非烦萧宁望在他面前说的这些话。
他根本不在意,甚至懒得听。
之所以烦躁,正是因为寻不到这股烦躁的由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正在同你说正事。”
“父亲希望我做出怎样的回应,要我拍手叫好吗。”
视线落到一旁的书架上。
还没看过去之前他就知晓那里有什么,所以视线一经停靠,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两本靠在一起的书册。
想来有些气人。
一开始为了接近他,眼巴巴地跑来还书,紧接着又借走下一册。
一册接一册,但最后一册被借走,至今未归还,不知何时来还。
萧宁望被萧昀祈这般态度气得肝疼。
正要发作,门前突然传来声响。
萧昀祈循声看去。
书房的房门极其缓慢地打开。
显然不是有人刻意不敲门闯入,更像是……
萧昀祈心底升起一股古怪又陌生的情绪。
许久前被他嗤笑过的拙劣借口此时没由来的浮现脑海。
房门打开了一个人身的宽度,露出木彦站在门前尴尬的脸。
“……家主,主子恕罪,属下本欲敲门,不料这房门虚掩着,轻轻一碰就自己打开了。”
房门正是萧宁望进屋时没有关严实的。
萧宁望被打断了发怒,此时也腾不上气势了,干巴巴地道:“无妨,你有何事?”
木彦下意识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但萧昀祈面露不悦地移开了视线,不知怎的,又去看那窗外远处的灌木丛。
木彦只得自行道:“是大理寺传来的一些收尾事宜。”
萧宁望本也不想多待了。
如今他和自己的儿子是越发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至此,他冷声道:“那你先忙吧,晚上家宴莫来迟了。”
萧宁望转身离开了书房。
木彦更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见萧昀祈还在看着窗外,只能走近前来,低声提醒:“主子,家主已经离开了。”
萧昀祈嗯了一声,仍是多看了两眼才转回头来。
他看上去无心办公。
这虽是人之常情,无人会想在忙碌了一个多月后,才刚回府坐下就又听与公务有关的半个字。
可萧昀祈从不会如此。
木彦试探着看了萧昀祈一眼。
“长话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