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说卢梦卿的本家长平侯府,后族定国公府,贵妃的母家郑国公府,京兆尹太叔洪的本家靖海侯府,乃至于大苗夫人的娘家东平侯府……
这还只是勋贵,朝臣那边就更多了。
国子学的李祭酒,秘书省的秘书监,太常寺的寺卿,还有六部当中的几位尚书们……
圣上心想:他这是想给越国公府撑撑场面呢。
等明日到了政事堂,估计就该派帖子给其余的宰相们了。
又想:应该也会请朕过去呢。
还有谁能比朕更增添越国公府的荣光?
不只是圣上这么想,政事堂里的其余宰相们也这么想。
果不其然,第二日政事堂里开完会,卢梦卿便从袖子里掏出帖子来,笑眯眯地挨着发了下去。
“柳仆射,一定要去啊!”
柳直笑着应了:“一定,一定!”
“王仆射,一定得赏脸啊!”
大王笑着应了:“一定,一定!”
“俞中书令……”
卢梦卿甚至于都没说完,俞安世就伸手了:“拿来吧你!”
“还有我们老唐相公……”
唐无机有点嫌弃:“能不能不加那个‘老’字啊?!”
卢梦卿哈哈大笑。
最后,视线又跟门下省的侍中唐济对在了一起。
唐济目露希冀,渴盼地看着他。
卢梦卿神情无辜,茫然地回看着他:“怎么了,唐侍中,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唐济:“……”
唐济脸上笑容消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卢梦卿于是抬手挠了挠脸,愈发茫然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捂着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新人了呢,嘻嘻。”
唐济:“……”
其余四位宰相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唐济:“……”
静静聆听心碎的声音。
被,被同事霸凌了!
天杀的卢梦卿,你好mean啊!
等回到中书省那边的值舍,俞安世才低声道:“何必如此呢?”
当着其余宰相们的面儿,让唐济颜面扫地。
卢梦卿冷笑一声:“阿谀之辈,我就是看不惯他!”
当初承恩公府子弟杀人案发,彼时唐济忖度圣上心意主张轻判,打从那时候起,卢梦卿就没再正眼瞧过他。
俞安世听得默默,也没再说什么,走出去好一会儿,忽的想起来另一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梦卿啊。”
卢梦卿道:“怎么?”
俞安世迟疑着道:“你会请圣上去的,是吧?”
卢梦卿捂着嘴笑:“嘻嘻。”
俞安世心头陡然涌出了一股不祥之感。
……
唐济在政事堂丢了大脸,掉头就去找圣上告状了。
这并不是纯粹的赌气,亦或者小孩儿心性,只是卢梦卿事情做得太绝了,极大地折损了他在政事堂的颜面,不让圣上加以抚慰,底下人面子上不好看,来日他再做事,也会诸多掣肘。
圣上明白这个道理,对于卢梦卿的性格也有些无奈,只是好声好气地劝说唐济:“他就是耿介了一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明日朕好好说他。”
又有所赐下,聊以宽慰。
到了第二日,宰相们去崇勋殿开小会,开完之后卢梦卿竟然主动说起了此事。
“陛下可知道我大姐托我替她请客?我很是替她请到了两位贵客登门呢!”
圣上心说:卢梦卿还是很上道的嘛!
当下含笑问道:“哦?是谁?”
卢梦卿中气十足道:“是太后娘娘和业已致仕的唐令公!”
一语落地,崇勋殿内都有片刻的安寂。
几瞬之后,连圣上都觉得惊诧了:“太后娘娘应允了?”
卢梦卿洋洋得意道:“不错!”
又说:“陛下,您说,臣是不是替我大姐请到了两位贵客?”
圣上由衷道:“那是自然。”
唐红也就罢了,太后娘娘近年来多有惫懒,别说是出宫,甚至于都很少见人了。
卢梦卿居然能够说动这尊大佛,诚然难得。
圣上心下唏嘘,再注意到唐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目光,当下咳嗽一声,温和道:“梦卿啊,有件事情,朕想跟你说一下,关于宴请的名单……”
说到这儿,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本意是给底下的人一个和缓氛围的机会,只是卢梦卿压根没给别人机会,一马当先,意味深长地环视周遭之后,徐徐开口。
“回禀陛下,宴请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呢,这里有两个不受欢迎所以没被邀请的人,您来猜猜看是谁呢?嘻嘻~”
其余五位宰相:“……”
你是真的勇啊,卢梦卿。
圣上:“……”
圣上额头青筋崩起,不觉捏紧了拳头。
不怪唐济告你状,你是真的mean啊卢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