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青的朋友怎么也不肯告诉她到底什么事,必须要让阿青自己来听电话。
阿青要是不在,就会直接挂断电话,等两个小时后再打来一通。
一次两次的,就勾起阿赵的好奇心了,老想知道阿青和阿青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青跑去找到老板,和老板说家里老人出了事,需要立马请假回家一趟。
屠宰场的老板人心肠好,不然也不会把猪养的这么好,听到阿青说家里有事立马同意了,还关切的问她钱够不够,需不需要场里提前预支一部分工资给她。
拿到假条的阿青又急匆匆的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起行李。
行李箱里,阿青收拾出来的衣物生活用品之类的并不多,剩下的空间全部用来塞自己用来存钱的两三个铁盒子。
这几个铁盒子平时都锁房间铁柜里,关上柜门后还另外上了三把密码锁,两把钥匙锁。
铁盒子里不仅放着钱,还放着一张存折和两张银行卡。
两三下收拾好东西,将行李箱一关一锁,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碰上同样往屠宰场宿舍走去的阿赵,阿赵知道了阿青请假的原因后,非常热心肠表示要不要送她去火车站。
阿青多次推拒,阿赵依旧跟着她想送她去火车站,快到屠宰场大门的时候还想着帮阿青提行李箱。
谁料一向憨笑示人的阿青却突然变得非常强硬,屠宰场里负责搬运货物的她力气比做文员的阿赵大,阿赵拉了半天也没拉动。
阿青拉着行李箱的手像是被含在行李杆上一样,像是没耐心了一样,两只眼睛毫无感情,直勾勾的盯着阿赵:“阿赵,我说过了,我自己可以,现在,放手。”
阿赵被吓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松开了和阿青抢行李箱的手。
愣愣的看着阿青提着行李箱远去,刚刚阿青看阿赵的眼神,让阿赵感觉大热的天身上像是突然被冰块从头浇到脚,冰冷刺骨。
*
阿青并没有如阿赵所说的直接去火车站。
而是提着行李箱走到屠宰场远一点方便打车的地方,先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到西林省的小镇客运中心。
付了钱后提着行李箱下来坐上一辆不需要身份证就能购票的客运乡村大巴车。
随着客运乡村大巴车去到隔壁小镇,再换乘另一辆同样不需要身份证购票的乡村大巴车。
接连辗转好几回,到了晚上就去找那种安全措施不完善的,不需要身份证就能住宿的旅店。
中间还转乘过客运中心附近拼车出行的‘出租车’。
就这样转车,住店,住店,转车,大概花了有三天时间,终于抵达西林省和阿青老家所在省的中间城区了。
阿青提着行李箱,没急着去找车,而是找了家现在还能打电话的小卖部打了通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嘟了三声,才接起来:“喂?哪位?这里是XX猪肉铺,请问要猪心猪肝还是猪腰子?”
阿青神色未变,淡定回到:“我要订一头猪,送到西林省XX市XX镇,货到付款。”
对面只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正磕着瓜子的小卖部老板听到阿青要订一头猪,还有点好奇:“小妹,你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订这么大一头猪干嘛?”
阿青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递了过去,依旧是那个憨笑:“我家亲戚结婚,说要摆杀猪菜,让我负责采购。”
“这是我一个老乡介绍的,说是肉新鲜,价格实惠,就找她订了。”
被满足了好奇心的老板哦了两声,接过钱不再多问。
打完电话的阿青则带着行李箱左拐右拐的进入一条巷子,出了巷子后又左拐右拐的。
终于在一家贴着政府拆迁封条的,即将拆迁的平房前停了下来。
随便找了个阴凉的地儿,抱着行李箱席地而坐。
她左看右看,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看还没来,就暂时摘下带了一路的口罩,拿出一瓶水喝了起来。
口罩摘下来后,阿青脸上的烫伤便全部裸露了出来。
她的鼻子,嘴巴,脸颊,几乎都被烫变形了,皮肤都是暗棕色的。
整张脸应该只有上半张包括眼睛在内的脸还算是正常的。
“滴滴!”
两声连着的车辆鸣笛声由远至近的传到了阿青的耳朵里。
紧接着又是“滴滴”“滴滴”,非常富有节奏感的鸣笛声。
阿青立马收好水,重新戴好口罩,起身拿好行李箱,看向出声处。
一辆深红色的私家轿车从缓缓驶入这条小道,停在了阿青的面前,后备箱自动打开。
阿青将手上一直拿着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顺手系好安全带。
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是一名剃了光头的女人,暂时看不出年纪,脸色倒是看着有些苍白。
她瞥了阿青一眼,见她系好安全带了便重新发动了车。
等车开远了,开上大道了,女人才开口:“何天来明天出狱,需要帮忙吗?”
阿青摇了摇头:“不需要,我想自己解决。”
随即又看向开车的女人:“你最近怎么样?病情稳定吗?”
“还是这样,晚期,扩散了。”女人一边看着周围路段,注意来往车辆,一边随口回道。
语气中的毫不在意,好像病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一般。
“这样也好,我可以去找我女儿了,她应该一直在那边等我。”
阿青听到女人提到女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放在衣服里,贴近胸口处的一条项链。
项链上挂了一个拇指盖大小的铁质小瓶子,瓶口焊死,从外观看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女人没有在乎阿青是否回应了她,自顾自的说着:“这几年,老高他们呢,组建了一个打击拐卖犯罪的小组织,帮着警方破了不少案。”
“邓大姐还是那样,精神恍惚,看见和她孩子年纪相仿的就拉着人喊儿子。”
“她老公给她送监管严格的精神病医院了,自己又再外面找了个新的,新的怀孕了,现在七个月了。”
“赵老爷子去年八月走了,老赵他们一直瞒着他,老爷子到死也不知道孙女已经没了,快咽气了都还念叨着一定要找回念念。”
“老杨11年被抓进去了,判了死刑……”
女人一直絮絮叨叨的,为阿青讲述这几年发生的一些事。
阿青也一直耐心听着,没有任何不耐烦,但也没有附和。
等女人讲完,车里又安静下来。
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女人开出西林省高速收费站,上了高速公路后,再度被女人打破。
女人目光始终直视着前方路段,语气中却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惆怅:“秀婷,事情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阿青抚摸着手里的项链挂坠,身体后仰,以一种放松的姿势靠在座位后背上。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无神的望着车窗外那一闪而过的景色:“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看天意吧。”
随即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又侧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女人:“那你呢?阿福,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
女人阿福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我?就等死呗,还能有什么打算,我等着我女儿来接我。”
“我家也就我一个了,我的病治疗需要很多钱,年初的时候,我家老王就瞒着我,找那个换走我女儿肾的,却没被抓进去的那个人要高额赔偿金。”
“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也没个监控啥的,突然就一起同归于尽了。”
“调查的人说是他放的火,把自己和那人都烧死在那小别墅里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早说了,我宁愿死也不要那几个人给的钱治病,我就想他们死!”
“老王这人窝囊了一辈子,结婚这么多年什么大事小事都听我的,知道我不会同意,还学会先斩后奏了,还走我前头去了,等我哪天下去了非给他再掐死一回。”
虽然阿福嘴上说的嫌弃,但声音中的颤抖和眼角被阳光照射着的泪光还是被阿青捕捉到了。
阿青什么也没说,转回头,再度看向窗外。
车内再度安静了下来,这次俩人谁也没说话。
接下来的路程,阿青只管自己看着窗外,阿福也管自己认认真真的开着车。
下午四点左右,她们终于看到了阿青老家的高速收费站。
岭川省XX市XX镇,阿青的老家。
更是万秀婷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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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离开岭川省的时候,万秀婷先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去高原地区的火车票。
等到了那里,本来是打算先待上两个月,为万辞颜祈福。
然后让在那边的一个‘熟人’帮忙,制造她生活在高原地区三年的假象。
再托人找黑车,一路不用身份证的辗转到西林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