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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说他心悦我_橘子味汽水瓶盖儿【完结】(100)

  云棠气得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又双手捂上耳朵。

  徐内侍好不容易将圣旨宣读完,也没指望这位主儿能起身领旨谢恩。

  十分自然地将圣旨与那皇后金册、金宝放到一块,着人赶紧收起来。

  小徒弟聪明伶俐,麻溜地将这一应贵重物件儿放在檀木盒里,供得又高又远,打眼儿瞧不见的地方。

  似是生怕娘娘哪天瞧见了,拿这些宝贝泄愤。

  东宫是太子居住的地方,如今李蹊登基为帝,再在这宫里住着不合规矩,理应搬去平章台,而云棠也当另宫别居,不能再与陛下同住一殿。

  徐内侍说到此事时,云棠的眼睛一亮。

  “但娘娘如今身怀有孕,陛下体恤,特开恩允准您一道居住平章台。”

  云棠闭上眼,偏过头去,不想再听这等疯话。

  她的肚子开始显怀,孕吐也慢慢好了许多。

  但对李蹊,依旧是横眉冷对,两人同桌吃饭,同榻而眠,云棠却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甚至连眼神都欠奉。

  李蹊有时虽会生气,但再未如那日般发作过。

  毕竟人好端端地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晃着,总比一溜烟儿跑没影,让他终日提心吊胆地强。

  而且她能将心思用在对他发脾气、甩脸子上,总好过从前,看似温顺实则天天都在琢磨着往外瞎跑要好。

  这日子过得虽然不甜蜜,但胜在踏实、安心。

  他恨不得能无时无刻都将人栓在腰间,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今儿午膳时,他提起要不要午后去御书房逛逛。

  云棠一言不发,依旧垂着眼,慢吞吞地吃着已经夹在碗中的鱼片。

  待她吃完,要了水漱口净手,也不行礼告退,扶着侍女的手走到廊下的躺椅里躺下,闭眼休憩。

  李蹊瞧着她这一番行止,心中不喜,问候在一旁的太医,云棠所食之物,量够不够,搭配是否合理,以及她这般食后便卧的习惯,于身子可有妨害。

  叶太医战战兢兢,字斟句酌。

  “臣日日为娘娘请脉,母体与胎儿皆安好,饮食上此般尚可,”悄悄偷觑陛下神色,又找补道,“只是娘娘身形清减,或可稍增膳食,补养些气血,再者,食后即卧恐滞脾胃运化,或可缓行半刻再休憩为妥。”

  李蹊觉得这话在理,微微颔首,但怎么劝她成了问题。

  若他去说,她大抵是闭眼、偏头、捂耳一整套下来,若是以陛下之尊去强压,她倒是会听话,只是脸色更臭。

  太医早有叮嘱:有孕之躯最需心境和悦,若常含郁气,恐伤胎元。

  沉吟一番,他放下玉箸,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我让吕二来陪你说话,好不好?”李蹊温声道。

  吕二自那日被捉后,一直关在伏波堂的偏殿里。

  云棠的眉眼略略一动。

  自她被抓回来后,从前的侍女、内侍通通换了一波,如今这些人全是生面孔,像是李蹊的一双双眼睛,时时刻刻监视着她。

  李蹊观人于微的本事很不错,见她松动,又道。

  "你在青乌街的邻居,如今在京城开了医馆,生意口碑都很好,你想见见那母女吗?"

  圆子、圆子娘。

  这些日子她已经想明白了,圆子娘劝她不要喝那碗药的那些话,大抵是这位教的。

  就是想要逼她主动放弃,逼她认命,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这人总是这样。

  道貌岸然、十分可恶。

  云棠闭上眼睛,拈起一方月白丝帕覆于面容,沉默地下逐客令。

  李蹊凝睇那方丝帕柔软地贴着她的颊线,嫣红唇瓣映着素白绢面,露出朦胧的暖红,恰似雪地里初绽的山茶。

  眉间一挑、忍不住俯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天光,将人笼于身下。

  他轻轻含着吸吮,温热的鼻息、轻喘的嗓音,瞬间勾起压抑数月的情欲。

  正值壮年、欲望汹涌,这些月来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曾有过分之举,最多也就是在床榻间借她素手,潦草解决一番。

  即便只是如此,云棠依旧不肯配合,但这挣扎推拒在他这,也能找到些别的意趣。

  云棠掩于丝帕下的面容绯红,眸中带火,伸手“啪”地一身打在他的脖颈上。

  脖颈白皙,俯身索吻时青色经络微微浮起,而今更是带上了几分红。

  李蹊捉着她的手,低沉的笑声自滚动的喉间漫了出来,“人前给我留点面子。”

  起身时顺手掀开那方丝帕,瞧着她愠怒鲜活的眉眼,手上细细摩挲着顺滑带湿意的丝帕,胸中的那一口郁气一扫而空。

  离去前又俯身偷了个香,才笑着大步离去。

  吕二来了之后,云棠总算愿意开口说话,也愿意在用膳后,两人一块儿走上一会儿。

  只是依旧吃得很少,大多时候也总是一个人躺着,和从前爱玩爱闹的性子相去甚远。

  待盛夏时节过去,一阵秋雨一阵凉,京城入秋之后,满庭院金灿灿的银杏甚是漂亮。

  她如往常般躺在廊下,却不知为何突然一阵刺痛,整颗心像是被剖出来般,痛得浑身发冷汗、不断干呕。

  在这个濒死的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人,有姐姐,有小侯爷,有母妃,也有李蹊。

  他总是替她打点好一切,笑着来接她下学,给她剥最喜欢的栗子。

  她要的东西很少,只是想要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廷里,要一点点真心。

  如果这一刻就要死去,她愿意释怀所有的一切,谁给她下的毒,谁把她当棋子,谁爱她,谁恨她,通通都可以放下。

  彼时李蹊正在大理寺亲鞠一宗秘案,事关先帝与陆侯府的秘案。

  待他快马疾驰回到平章台时,云棠已饮过汤药睡下,但面色白若新雪,蛾眉蹙起,即便在睡梦中,长睫仍轻颤不止,唇角紧抿的弧度里,带着化不开的惊惶与不安。

  李蹊行到寝殿外,沉眉责问太医。

  叶太医跪在一侧,额角沁着细汗:"娘娘凤体素来安康,臣每日诊脉从未见异常。今日这急症来得蹊跷..."他顿了顿,艰难道,"臣...臣实在窥不破其中关窍,望陛下恕臣医术不精。"

  按照陛下往日脾性,娘娘就算是少吃一口都要问责,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但今日不知为何,陛下沉默半晌后,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叶太医劫后余生,踉跄着退下,但他着实堪不破其中的关窍,这好端端的,怎得突然犯了心疾?

  云棠半夜醒来,一方寂静床榻里昏沉沉,帷幔低垂如墨。

  紫檀香炉里浮着袅袅暖烟,香气极淡,似有若无地萦绕在纱帐边缘。

  一点昏暗的烛光透过帷帐落在衾被上,她抬手摸了摸衾被上的缠枝莲花纹样。

  午后那般心如刀割的疼痛感已经散去,但一旦想起那番滋味,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像只受伤的小猫般蜷着身子,贴向旁边温热的躯体,汲取一点温暖和依靠。

  李蹊并未深睡,察觉身侧动静时已熟稔地将人揽入臂弯,掌心隔着寝衣轻拍她的肩背,哄着她睡觉。

  云棠整个人躲在他的怀里,素颊紧贴着温热的胸膛,听着那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莫名慌乱的情绪一点点被安抚下来。

  “哥哥,”云棠把脸埋得更深,声音从他衣襟下闷闷透出来,“如今这般日子,你开心吗?”

  李蹊的指尖虚虚搭在她鬓角,掌心若有似无地笼着她后颈,下颌轻轻压下,青茬未剃的颏骨蹭过她发顶的软绒,低沉的嗓音散在这方静谧的寝榻间。

  “说了不准叫哥哥。”

  云棠如幼年时那般,鼻尖轻轻蹭着他衣襟交领处,依恋地嗅着他身上的苏合香气。

  那香气,清甜中带着松烟墨的苦意,闻之安人心神,也褪去她浑身的冷刺。

  “好罢,陛下,如今这般日子,你开心吗?”

  寝榻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睡着了?

  云棠从他怀里仰起脸,却意外撞进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眸。

  “醒着为什么不说话?”

  李蹊抬手,宽大的手掌贴着她柔软的面颊,粗粝的指腹轻轻抚摸过她眼睑的薄皮,嗓音沉而缓。

  “阿棠,我不是靠快乐活着的人。”

  这便是两人之间的不同吧。

  她是靠快乐活着的人,而李蹊是靠责任、权力活着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一条道上。

  濒死的人愿意释怀,但活过来的人,还活在这宫廷里的人,难以原谅。

  一股酸涩之意陡然漫上喉间,她推开身前的人,肩头瑟缩着转身,将自己整个埋在衾被里,只露出一绺乌发散在枕上。

  李蹊转头看着那道纤细单薄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起,渴望触摸她的发梢。

  指节逐渐泛白,最终无奈地松开,低声问道:“这里就那么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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