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站在帐篷前,阮柠接连三声,“薛政屿,薛政屿……”
声音慌乱无助。
帐篷响起窸窣声,薛政屿听出是阮柠,探出头,短发稍显凌乱。
见阮柠眼色焦急嘴唇颤抖,立马出声安抚:“阮柠,我马上。”
“薛政屿,穗穗不舒服,她要去医院,我喊不醒她。”阮柠脖子后背冒出冷汗,声音失了冷静。
薛政屿摇醒迟铮,“快醒醒!柳穗好像不舒服,现在得送她去医院。”
听到柳穗的名字,迟峥瞬间惊醒,打个激灵坐了起来,语气着急:“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薛政屿冷静道:“先去帐篷。”
黑灯瞎火,谁都不清楚情况。
迟峥双手撑地从帐篷钻出来,朝浅蓝色帐篷狂奔,见状,阮柠小跑跟上,薛政屿收起步子,护在她身后。
等阮柠赶到,迟峥蹲身托起柳穗,大步背她走了出来。
薛政屿一看柳穗的状态,立马对阮柠说,“你跟迟峥一起往前走,我先跑过去把车开过来。”
阮柠点点头,着急忙慌套上鞋子,再追上迟峥的速度。
五分钟不到,奔驰急速过来,停稳,阮柠拉开车门,迟峥小心把人放后座躺好,随即她上车挨着柳穗坐下。
引擎启动,柳穗微微睁开眼,看着阮柠说话,她艰难抬头,又环顾四周,问这是要去哪里?
阮柠告诉她,她身体不舒服,要带她去医院。
“大半夜,你去哪里找的车?”柳穗问她。
她还是不太舒服,话说得很慢,阮柠都听懂了。
阮柠指指前排两人,解释,“薛政屿的车,他在开,迟峥把你背上来的,穗穗,我没有找别人,你放心。”
见柳穗身体都不舒服,还担心她的安危,一下子,阮柠眼眶微红。
副驾迟峥转身,也陪柳穗说话,问她现在怎么样,老薛车技很好,马上就能到医院。
柳穗无力笑笑,说等精神好点你继续陪我唠嗑。
迟峥又给柳穗讲了好几个冷笑话。
阮柠抬眸,视线看向主驾,薛政屿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专注。
脚下油门比平常快些,山路蜿蜒,他开得又快又稳。
五十分钟,车子顺利抵达山脚下的医院。
迟峥一刻也不敢耽搁,下车背起柳穗朝急诊室奔去。
阮柠快步跟在后面,停好车,薛政屿匆匆跑来,几步赶上阮柠的步子。
他视线下移,发觉阮柠右脚走路姿势怪异,不是正常走路的样子。
看了三秒,薛政屿心里一滞,随后眉头紧皱,转身跟阮柠面对面,女孩顶着无辜的杏眼仰头看他。
片刻,男生结实的胳膊穿过她腋下,她身体突然一轻,随着突然升起的高度,吓得阮柠下意识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落入薛政屿温暖的怀里。
他身上浓郁的松木果香味,细细密密拢住了她。
阮柠脸瞬间红起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脑子无端端闪过半夜的春…梦,她压根不敢再看薛政屿。
一想到两人距离太近,她不小心侧脸,都有可能擦过他的唇。
越想越着急,阮柠挣扎:“我能走,你放我下来。”
薛政屿薄唇微动,“乖,马上就到。”
又静静往前走。
好在只有几步路,薛政屿把人放下,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
阮柠摇头,她要陪柳穗,住院缴费这些,她也要处理。
薛政屿大手按住她的肩膀,俯身,视线跟她坐着的高度平齐,“这里有我,你在这里也能看到她。”
阮柠顺着薛政屿看去的方向,果然见柳穗旁边,迟峥寸步不离守着。
她确实能放心。
他们为人可靠。
“好,谢谢你们。”阮柠咬咬唇,说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自从遇见薛政屿,似乎他一直对她伸出援手。
如果这次没有薛政屿,没有迟峥,意外碰上柳穗生病,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没事,我先去帮忙,忙完就来接你。”男生忍住想伸手拍拍她头顶的欲望,看着她的唇,一字一句说完。
阮柠望进他漆黑的瞳仁里,点点头。
走了几步,薛政屿忍不住回眸,就见偶尔川流的人群里,只有阮柠乖乖坐着等他。
顿时,他加快脚步。
转身,他进了急诊室,手里捏着缴费清单,又立马排队缴费。
阮柠追逐他的身影,见他穿梭在人群里,丝毫不见慌张,反而是一派从容,阮柠不由得想到,好像连看医生的基本流程,薛政屿都很清楚。
等这些流程弄完,薛政屿又走回急诊室,阮柠见柳穗进了急诊室,她想起身,想过去听听医生的诊断。
倏地,急诊室的薛政屿大步走来,停在阮柠跟前,阮柠生怕他又抱她,赶紧说,“五步路,我真能自己走。”
薛政屿眼眸点点,丈量二者的距离,朝她伸出结实胳膊,说,“你扶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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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起伏 “握不住腕骨”
阮柠小小的手搭在薛政屿的小臂,她咬唇抬脚往前走,薛政屿垂眸,瞥见她柔软的手,握不全他的腕骨,细腻的手背,白得晃光。
薛政屿走得很慢,就着阮柠的步子,一进急诊室,就见医生正在询问柳穗的病情,随后医生帮她查体,轻轻按压腹部 ,手法专业,又问柳穗的感觉。
不一会儿,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笔在病历上快速记录病情,随后开了一张检查单递给迟铮,“先带病人去做这些检查,结果出来再来找我。”
“谢谢医生。”迟铮连忙接过检查单,扶起柳穗,往对面检查室的方向走去。见状,阮柠也起身,薛政屿扶她走了出来,阮柠见背着柳穗的迟铮已经不见了身影,思忖自己怎么过去会快些。
薛政屿却停下脚步,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低头盯着她的嘴唇,“我抱你过去?”
女孩眼眸闪过慌乱,连连摇头。
不敢直视薛政屿的眼,她微微低下头。
男生又扶着她慢慢走回之前坐的位置,犹豫了一下,她轻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吧,你们更能帮到柳穗。”
在学校,她习惯了看唇语上课,也能看清百分之九十多的语言,是因为老师直接站在她面前,才更方便她来解读唇语。
实际生活里,其实方方面面,阮柠还是会碰到诸多不便,譬如刚刚医生在帮柳穗检查,随着医生脚步走动,阮柠看不到医生的嘴边,她就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能根据医生的举动来猜测,所以幸好有薛政屿和迟铮,不然她也不太能帮到柳穗。
从小程梅告诉她,她就是正常的孩子,只是跟别人交流的方式不一样,她也一直这样以为,直到进入大学,遇到的人更多,经历的事情越多,不便也会随之增加。
她知道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她也很少对身边人,或者好朋友提起她的困扰,尽量自己克服。实在克服不来,只能忍着麻烦别人的羞耻,让对方多讲几次。
一个身处无声世界的人,无法对正常人倾诉她的不便和无力感,还有偶尔冒出来的委屈感。
晚上睡不着时,她也会想世界几十亿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听不见,为什么是她要承认命运这样的安排。情绪好时她也会遥想,要多美好的未来,才配得上她这一路的艰辛和颠沛流离了。
第二天,咬咬牙,起床又是崭新的一天,她不允许自己总沉溺在负面情绪里,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积极面对。
既然改变不了,就迎难而上。
想到这里,阮柠的手指蜷了蜷,肩膀落下一个宽厚的手掌,她抬眸,只见薛政屿扶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看着她漂亮的杏眼,“阮柠,是你救了她,我们才能开车送她来医院。刚刚医生说,幸亏她来得很及时,是你替她争取了时间。”
“真的吗?”阮柠不敢置信,说起来,她都是得到别人的帮助更多,见到诚挚的语言,她心底涌起莫名的感动。
薛政屿:“当然,你对柳穗来说很重要,她拿你当最好的朋友。”
你对我也很重要。
“柳穗是我最好的朋友。”阮柠又想起在车里,柳穗那会问她的话。
那边,迟铮背着柳穗回来了,手里拿着检查结果,随后四人又进了急诊室,医生看完检查结果,面带轻松,对柳穗说:“看完结果还不错,是阑尾炎,可以保守治疗也可以做手术,参考你目前的状况,建议先保守治疗。”
迟铮不解地问医生,“医生,阑尾炎不是都要手术吗?”
“小姑娘症状出现时间不长,炎症指标也没高得离谱,身体基础情况不错,所以建议保守治疗,先住院消炎。”
柳穗:“谢谢医生,我听医生的安排。”
阮柠看清了医生的唇语,知道柳穗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