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尽欢风卷残云般解决完早餐。
沈砚舟拎着公文包,在门口等她一起出门,送人到昨天的餐厅。
停车场,昨天堵在过道的车已经不见踪影。
“行了,下回见。”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驾驶座的沈砚舟突然开口道:“搬过来住吧。”
许尽欢下车的动作一顿。
她诧异回头:“邀请炮友同居?你开玩笑的吧。”
听见她惊讶的话语,听到那个不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词汇,沈砚舟眼波流转,眸光逐渐加深。
他知道小狮子并没有准备好;他知道她因为家庭的伤痛,不愿意向任何人交付信任;他知道哪怕对自己心动,她也严苛地在他们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
桩桩件件,沈砚舟都知道。
他顶了顶腮,沉吟道:“搬过来的话,方便你觅食。”
许尽欢忍俊不禁,她勾唇笑道:“虽然你厨艺很好,但我在家也不至于饿死。”
她耸了耸肩,婉拒的意思很明显。
“各种方面的觅食。”沈砚舟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地垫着方向盘。
他目光沉沉,充满暗示。
“……”许尽欢反手关上车门。
就在沈砚舟以为她用行动再一次拒绝后,许尽欢走了两步突然转身,趴在副驾的车窗边缘。
她笑得狡黠:“说实话,蛮心动的,可是你家离我工作室稍微有点远,要早起一刻钟哎。”
沈砚舟兀地牵起唇角,锋利淡漠的侧脸有了生动的表情,像是诱惑着猎物主动走进巢穴的捕猎者。
“我送你上班,这样你能在车上多睡一刻钟。还省去了去早餐店排队的功夫,时间利用率反而更高。”
他嗓音低沉,自带混响。
许尽欢趴在车窗上,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下,道:“确实很有吸引力。”
她一本正经地思索。
时间好像都被拉长,他们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灵动的眼眸撞进那片赛里木湖般的深瞳。
墨蓝色的湖水无声无息,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对视如同博弈,谁先挪开视线谁就认输。
看似比的是耐心,实则比的是情感,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用情更深的那个人,把情感都倾数搬到天平上,没有人能够拒绝来自心底最深层次的邀约。
许尽欢也一样。
她清楚地明白,沈砚舟的邀请,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男人要开始收网了,她就是被盯上的猎物,就是温水里的那只青蛙。
但,这一次,许尽欢摩拳擦掌,她想试试。
“既然沈律如此盛情相约,那我却之不恭啦。”许尽欢眨眨眼,说道:“今天下班后我要回去收拾下,晚点去你那儿。”
说完,她向静默的男人挥挥手,潇洒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坐到自己的车里,许尽欢瞥见副驾上那件西装。
想起来昨天,原本是想把沈砚舟给她的西装还回去,结果搞忘记了。
车子被堵在停车场,又在沈砚舟家里留宿一晚。
她伸手捞起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一抬头,沈砚舟的车已经驶离。
许尽欢瘪嘴,只得又把衣服放下。
“啊,怎么最近这两天,老是在穿他的衣服啊。”
许尽欢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自言自语地吐槽:“昨天穿给吊带,套上了他的西装外套。吃完饭又在他车里,裹着他风衣睡觉。”
“搞得好像我是什么连吃带拿的恶霸。”
男人的西装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味,衣服在密闭的空间里放了一夜,连带着她的车都沾染上一股清冽的雪松味道。
气味纠缠,好像她和某个西装革履的斯文败类,未曾分开。
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股味道的呢?
许尽欢也说不上来。
这段开始得有些抓马的露水情缘,最终还是变质了。
记起南京沈砚舟那句几乎类似于告白,“我只陪女朋友玩情趣。”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彼时,她对爱情这个东西满怀敌意,哪怕躺在同一张床铺上,她也无法面对心中砰砰作响的悸动。
在南京的最后一晚,他们没有做。
因那句“不聊感情,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娃。”一口堵死了所有的可能性。
南京回来后,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和沈砚舟的羁绊,在莫名其妙的不可抗力下,变得越来越深。
今天临时起意答应同居邀请,其实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答应的契机是她发现,好像生活中有这么一个人,似乎还不错。
吃饭是小事,做ai也不是必需品。
许尽欢只是突发奇想,感情的赌桌,她还没上过。
就当上一回赌桌,来一把,真赌输了,也认了。
谁让他是沈砚舟呢,为这个人去尝试相信感情,似乎也无妨。
而且,她也输得起。她会把握好分寸,不会像妈妈那样,掏心掏肺,最后把自己搞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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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尽欢去工作室的时候,时间还早。
相映成趣的工作时间比较弹性,出去一些提前约好档期的项目,大部分员工十点多才陆续到办公室打卡上班。
她先到办公室,把已经提前修好的会展照片照片,分类打包,发送给智驾协会。
到茶水间做咖啡的时候,路过会客室。
许尽欢下意识往里面瞅一眼,会客室空无一人。
想起那个沉稳矜贵的身影,许尽欢端着空杯子朝茶水间走,边百无聊赖地放空思绪。
咖啡机运作的磨豆声吱吱嘎嘎,馥郁的浓香随着萃取,飘散在鼻尖。
明明是上好的豆子,许尽欢喝了很久,把牙买加蓝山已经当成了口粮豆。
今天入口,她却觉得没有晨间在沈砚舟家里的咖啡香,似乎缺了点什么。
窗外阳光洒向地面,树荫见能听闻几声蝉鸣,夏天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向这座国际大都市走来。
许尽欢咬冰块,心想,沈砚舟在干嘛呢?
几公里外,黄浦江边,高级写字楼林立。
衣着光鲜的白领们在格子间内忙碌,仿佛蚁群的工蚁。写字楼里的每一个格子间,都是打工人呆得最久的地方。
无数都市精英们,在摩天大楼的钢筋水泥里,周而复始地创造价值,或直接或间接地建设着这座城市。
松青律师事务所,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红圈所,案件涉及的金额都极为庞大。
其中以资本市场部为首,每个合伙人手上案源的涉案金额,放在律圈都是天文数字。
“天擎上市前的审查告一段落。”沈砚舟把相关材料归档,对会议桌前的颜煦道:“监管机构的多轮问询结束,同时也代表此次上市中最漫长、最关键的环节画上句号。”
他向对面伸出手,言笑晏晏:“恭喜天擎和颜总拿到上市许可证。”
颜煦阖上文件,握住沈砚舟的手,道:“沈par这段时间辛苦。”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触即停。
沈砚舟收手,客气道:“应该的,接下来路演发行和申购配额的环节,就由投行和券商的主导了,如果颜总需要松青的支持,尽管联系我们。”
颜煦点头,也松了一口气。
公司ipo上市的事宜,他和沈砚舟还有投行及其他中介公司,前前后后搞了大半年。
期间无数次修改申报材料,实在劳心劳力。今天沈砚舟通知他,证监会那边下了许可证,总算是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公事谈完,颜煦也不急着走。
他和沈砚舟合作这么久,因为天擎上市的项目,几乎每周都要在一块儿开会。
时间长了,私下关系处得还不错。
颜煦拎着签字的钢笔,隔空点了点沈砚舟脖颈,挑眉调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沈par的喜酒啊。”
沈砚舟抬眸,对着电脑屏幕的反光瞥了一眼。
颈侧一道粉色长痕,从衬衫领口露出半道,一路延伸到耳后。
颜色浅淡,按理说并不明显,只是他皮肤比正常男性更偏白一些,加上颜煦坐的位置不偏不倚,恰好将那道痕迹尽收眼底。
沈砚舟抬手抚上那道红痕,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看来昨晚弄得确实有些超过了,把小狮子逼得在浴室给他挠到处乱挠。这道抓痕太靠上了,衬衫领口都挡不住。
“是不是券商的瞿小姐?”颜煦摸着下巴,打趣她:“在天擎开会,瞿小姐每次眼神都往你身上飘。”
沈砚舟垂眸,淡淡道:“不是她。另有其人。”
颜煦点了根烟,笑道:“那你女朋友还挺烈。”
沈砚舟无意多聊,借着收纳文件的功夫,离开桌前,不着痕迹地和颜煦拉开距离。
今晚小狮子就要搬过来了,他身上最好还是别沾上烟味,不然按家里那只小狮子的嗅觉灵敏程度,要是因为闻出她嫌弃的烟味,反口不搬家了,他还得再花心思把人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