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身高将近190,他的风衣很长。
长到只到男人大腿的风衣,披到许尽欢身上,犹如一条毯子包到她的小腿。
清冽雪松味飘散在鼻尖,令人安心,许尽欢连手指都被风衣包裹。
她裹着沈砚舟的风衣,站在天台一角,望着几米外在给调整三脚架的男人,亮* 晶晶的眸子里是他沉稳淡定的身影。
风衣隔绝了露天的寒气,暖意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任由自己被他的气味包裹。
那天,架设好机位后,拍完星轨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风光摄影师没办法拒绝,眼前发生的任何一场日出。
但许尽欢的理智还在,她一直记着沈砚舟被她打断的睡眠时间。
“走吧,我们回家吧。回去,你上班前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许尽欢检查完相机里的素材,摸出硬币,开始拆相机和脚架之间的快拆板。
天亮前的温度是一天最低的,相机被夜风吹了几小时,触手冰凉一片。
她摸上去瑟缩了一下,硬币顺着地面滚到男人脚边。
沈砚舟弯腰捡起那枚硬币,随手放进裤兜里。
“哎,你别收起来啊,我拆设备要用它当螺丝刀的!”
许尽欢见他没有归还的意思,上前几步,说着就要伸手到他裤兜里掏硬币。
单衣立在墙边的男人,反手握住她,扣在怀里。
沈砚舟搂着人,立在高楼天台的墙边,眺望远方鱼肚白的天际线。
“马上日出了。”他站在许尽欢身后,头搁在她的颈窝处,轻声道:“都熬到现在了,顺便把日出也拍了,再回家。”
“……”许尽欢感受着他低哑的声线。
哪怕再怎么掩饰,磁性的嗓音,都透露着遮不住的疲惫。
察觉到这点,她心脏像是被泡在柠檬水里,有些酸涩。
这种情绪,叫心疼。
“那我在这里,”许尽欢眨了眨眼,把异样的情绪的压下,曲起手臂,肘弯戳戳身后的男人,催促道:
“你快回家补眠,昨晚还说早上要去律所开会,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190的体魄像是一座大山,她推了几下,沈砚舟无动于衷,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他贴着她的耳朵,放低声音:“嘘,朝阳马上就要出来的。别说话,不然一会儿你的素材,就全是我们说话的声了。”
许尽欢张了张嘴。
她想说,没关系的,日出主要拍的是画面,风光摄影后期都会把声音消掉。
她想劝沈砚舟回去睡觉,否则按男人这几天的工作强度,三天加一块都睡不到八小时。
她有很多想劝他回去休息的话想说……可身后的怀抱实在太温暖,太炽热。
无人的天台,城市还未苏醒的时刻,情人在晨露里紧密相依,密不可分。
这种感觉太陌生,也太令人沉溺。
她是那么地眷恋此刻。
那些劝离的话像是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塞在嗓子眼,让她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
柠檬水,泛酸的苦涩里不混杂进几丝蜂蜜。
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许尽欢的心里交织混合,最终变成一杯酸甜的、冒着雪松气泡味的蜂蜜柠檬水。
……
“吃饭还能走神。”
熟悉的低音炮打断她回忆的思绪。
沈砚舟从餐桌对面探身,骨节分明的指尖拂过她的嘴角,轻柔拭去她沾在唇边的酱汁。
许尽欢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道:“上次拍星空和日出,为什么要陪我耗在那里。”
沈砚舟抽了张湿巾擦手,问道:“哪次?”
“半个月前,你加班特别狠那几天。”许尽欢舔了舔嘴唇,道:“那天喊你起床,都累得睁不开眼,为什么不拒绝我。”
沈砚舟挑眉看她,小狮子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固执,似乎非要一个合理恰当的理由才罢休。
他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沉吟道:“其实我当时很高兴。”
“很高兴,你没有自己搬了设备就走,而是先和我说。”
他牵起嘴角,薄唇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继续道:“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你脑子里冒出什么新想法,能想到和我分享。”
许尽欢讪讪道:“和你说,是怕你醒来发现找不到人。”
她牵强的辩解,说出来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沈砚舟含笑的墨蓝眼眸望着她。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在他眼中,连她犟嘴的模样都显得格外可爱。
“我没有办法拒绝你。”沈砚舟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坦诚道。
许尽欢依依不饶:“哪怕我的要求不合理?”
“哪怕你的要求不合理,我也无法拒绝你。”沈砚舟盯着她,幽深的眼眸深处那些压制的情绪,被他重新翻出来。
“如果你当时说要去海边拍日出。按那晚的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疲劳驾驶不安全。”
他斟酌了几秒钟,笑道:“我大概会陪你,打车去郊区海边。”
斯文败类言笑晏晏,说着冷笑话。
许尽欢没有笑,虽然沈砚舟的口吻轻松,像是在故意逗她玩。
但她就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假如三更半夜,她真的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哪怕只是随口一说,沈砚舟是真的会想办法满足。
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许尽欢:满足我任何要求的话,银行卡密码也能告诉我么?
沈砚舟:银行卡已经绑亲密付了,不需要密码就能刷
第50章 .镜花水月
◎“我告诉他,不要做梦,你是我的。”◎
我无法拒绝你。
一直以来, 沈砚舟对她的偏心与宠溺,在此刻有了答案。
许尽欢之前一直摸不准,为什么一个家世优越, 事业有成的精英律师,会愿意和她保持一段上不得台面的炮友关系。
这把打不开的锁,现在沈砚舟亲自把对应的钥匙, 递到她手里。
她撩起眼皮望过去, 金丝眼镜也挡不住男人眼底赤粿裸的情愫。
许尽欢抿了抿唇,轻声道:“沈砚舟, 你越界了。”
粘稠的暧昧气泡被戳破,她闭眼,狠狠撕开内心结痂的伤口。
许尽欢艰难地开口:“我……没办法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周末的时候, 我回家给我爸过生日了。”
她舔了舔嘴唇, 同时思考着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父母辈的事情,像是一团被扔在污水里的脏毛线, 剪不断理还乱,并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脏污。
曾经和沈砚舟提过一嘴, 只不过当时没细说。
“我爸叫温仲,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应该在沪市房地产挺有名的。”许尽欢决定,从她破破烂烂的家庭讲起。
“嗯, 温氏集团的掌权人, 建筑业大亨。”
沈砚舟喝了一口咖啡,阐述道:“松青之前与温氏合作过,不过是其他合伙人接的案子, 我没有参与。但据我所知, 温总家里只有一个独子。”
许尽欢深呼吸, 继续道:“对,没错,因为我和他断绝关系很多年,连名带姓全改了。”
提到温仲,许尽欢内心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我妈去世了,三儿带私生子登堂入室,我一气之下和温家断绝关系了。”她言简意赅道。
说完,她垂眸盯着岩板桌面的石头纹理。
许尽欢能感觉到沈砚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没有抬头。
因为不想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可怜之类的情绪。
可怜,心疼,同情。
三种几乎是互相绑定的情绪,她见过太多回了。
外公外婆眼里,颜煦江浸月眼里,高中班主任眼里……太多太多了。
她已经不是需要当淑女的温宜,她是肆意生长的许尽欢。
许尽欢,不需要别人可怜,不需要别人心疼,更不需要别人同情。
“因为原生家庭实在太奇葩,导致我没办法去进入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
许尽欢盯着桌板上的大理石。
纯白石面被黑色的纹理,绘制出流畅的花纹,宛如一幅写意风流的水墨画。
可她却觉得,这一条条黑色纹理,仿佛石头结痂的伤口,无论怎么打磨,黑色的结痂永远都无法消除。
石头永远,都不可能变回纯白的样子。
许尽欢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周末回家,我爸特意把三儿和他那个好大儿支走,我还以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打算修复一下破碎的亲子关系。”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继续。
沈砚舟像是预料到了结局,淡淡的嗓音传来:“世界上不是每一对夫妇,都爱他们的孩子。”
许尽欢眨眼,把眼角的湿润逼回去,嗤笑着肯定:“是的,他喊我回去,只不过想打着过生日的幌子,让我要么进公司,要么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