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鱼 “突然出现了几个血手印。”……
“你戴着它来到海边, 我便会知道你的到来。”达芙妮看着眼前这一位正在欣赏着项链的女孩。
她是一位人类，她和她一点也不一样，她有着可以在陆地上行走的双腿, 她蔚蓝色的瞳孔像晴朗的，毫无阴霾的天空，又像大海, 波澜壮阔。
明朗的人类，柔软的人类。
“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西特笑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着, 花枝乱颤, 她又往水里走了些, 海水漫过了她的腰，打湿了她的裙子。
她离达芙妮更近了一些, 然后在达芙妮不知所措的神色中, 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哦, 亲爱的伙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很快小跑起来, 水的阻力让她无法跑得很快，在水浅一点的地方, 她一只手拎起因为沾水而紧贴在她小腿上的裙摆，一只手向达芙妮挥舞着。
“下次见！我的朋友！”
西特像一阵来去自由的风一般飞远了。
林恩发现自己现在不止能够看见西特这边的状况了，她还看见了达芙妮，她看见达芙妮用一根纤细雪白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被亲的脸颊。
“下次见……”林恩听见达芙妮喃喃地说道，这声音随着风飘散了，远去的身影并没有听见。
达芙妮就这样漂浮在水上, 一直看着那只欢悦的小鸟的身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同样消失在眼前的，是刚刚使用的光明元素球，莱奥维斯很快跟了上去。
镜子迷宫很大，因为镜子的特性，哪怕他们前一秒还觉得自己在通道里行走，下一秒就狠狠撞上了镜子墙，在脑袋上磕出一个明显的大包。
他们只能不断地抛出光明元素球，然后循着球体的方向小心前行。
这样消耗时间的行程让莱奥维斯的心中有些焦急，他有些担心林恩，他不清楚她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境地，有没有危险。
显然，他的同伴们心情也不轻松，迪尤尔和小白皱着眉头，贴着镜子缓步前行。
他们的步伐很快停顿下来，这次不是因为镜子的阻拦，他们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镜子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血手印。
*
西特和达芙妮悄然维持着这一段奇特的友谊，达芙妮是纯种的鲛人，她并不能在岸上待太久，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西特坐在礁石上，达芙妮浮在海面上。
林恩看着她们的友谊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稳固起来，达芙妮也不这么害羞了。
西特很喜欢听她唱歌，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感到羞涩，但是现在，她会迫不及待向西特展示自己新学的歌曲了。
当然，西特会毫不犹豫地展示自己的赞美。
达芙妮喜欢西特毫无保留的赞美，这让她觉得，她在西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知道龙吗？”
有一天，西特一边用父亲替她穿好孔的贝壳编织手链，一边随口询问道。
很显然，从达芙妮茫然的神色中，便知道她毫无所知。
被温暖的太阳晒得暖洋洋，浑身都要像热巧克力一样融化的林恩回过神来，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她们的对话，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懒怠起来，但这并不好，她还没有找到离去的办法，也不知道她的友人们现在怎么样了。
“龙是我们村里的供奉神，只要有祂在，就能保证出海的人们平安归来。”西特解释道。
“那听起来不错。”达芙妮回应道。
“当然，我一直很崇拜祂的！”西特兴高采烈地说道，她手中的贝壳手链已经串好了。
龙真的有这么好吗？这和她听说的完全不一样，林恩暗自思索到，或许龙也有他们不知道的一面，或许还有其他他们不知道的真相。
“伸出你的手。”西特跳进水里，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水花扑了达芙妮满脸，让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这让西特哈哈大笑起来。
达芙妮用手抚掉了溅在自己脸上的水珠，然后捧起一捧水，扑到了西特的脸上。
她们对视着，然后一齐笑了起来。
西特看向她的手，对方的手苍白而纤细，像一块美玉，这或许是因为海底深处没有多少阳光的原因。
就是可惜了，吃了这么多她母亲做的美味鲟鱼排，还是没有长多少肉。
她们笑了许久，直到肚子有些发痛，西特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稍微缓和了一会儿，她握住达芙妮的手，将她的手牵扯到她面前，西特替达芙妮戴上那一条贝壳手链。
“漂亮极了！”西特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兴奋地说道。
种类多样的贝壳组成了这一条独特的手链，挂在达芙妮的手上，像是天生为她存在，西特满意极了。
久久没有回应，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见对方嗫嚅着，眼泪流了满面。
“你，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不喜欢这玩意？”西特有些焦急起来，她重新伸出手，想要替对方摘下。
但达芙妮躲闪开了，她扑过去，抱住了西特的腰，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的肩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让西特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湿热。
“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的礼物，谢谢你，谢谢你……”达芙妮颤着声说道。
西特回抱住她，“别难过，如果喜欢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做！”
她们于是抱了许久，达芙妮觉得异常的满足，从前宫廷里的教师总说人类是狡猾的，是恶毒的，是不能轻易靠近的。
但是现在达芙妮觉得，这个年轻的人类，填满了她空荡荡的胸膛，修补了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是深暗的海底里，是勾心斗角的王室不会给她的那一种温度。父亲有太多孩子了，他看不见她的身影，母亲的眼里只有父亲，她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达芙妮于是暗暗做下一个决定。
她们于是告别了，林恩看见西特挎着篮子蹦蹦跳跳地走回家，篮子里是达芙妮给的海物，这些天，她总是会将许多这些东西给西特，有的时候是波光粼粼的海鱼，有的时候是肥美的生蚝，还有新鲜的海菜。
西特为这段不为人知的友谊感到满足，这让她时刻保持着热情而快乐地和村子里的居民打着招呼，一切都看起来如此完美，如果不是在靠近家门的时候，她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这不公平！”她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喊叫到，她听见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像用来喝水的玻璃杯。
父亲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小了些，她没有听清楚。
“你明明知道的……”林恩也听见了莱格夫人的哭声，一声一声，像绝望的鸟的哀鸣。
西特慌张地推开门，“妈妈，你们怎么了？”她在母亲和父亲的身上打着转。
空气中还弥漫着劣质烟草点燃后散发的白烟，莱格先生坐在椅子上，沉默着抽着晒干烟草卷成的香烟。
莱格夫人手明明还在颤抖着，但很快恢复平静，“没事，好孩子，没什么事，只是今天你爸爸出海的收获卖了个低价，我心里不太高兴。”
“好女儿，别担心，看爸爸给你买的新诗集。”莱格先生掐灭了烟，从身后拿出一本包装精美的书，勉强挂起一个笑，看着西特。
“谢谢爸爸，真的没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快回去休息一下吧。”莱格夫人推了推西特的背，西特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父母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呢？
第61章 飞鸟与鱼 “一双笔直的，属于人类的腿……
另一边, 林恩看见达芙妮穿梭在灰暗的海洋深处，她路过成群的自在舞蹈着的鱼，路过漂浮的海草, 路过懒洋洋将半个身子埋在沙里的海星，她不知疲倦地向前游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 她看见了什么，达芙妮加快了速度。
那是一间很独特的屋子，像一个巨大的巫女帽, 扭曲的, 仿佛一张怪诞的脸的窗户里透出淡橙色的光。
诡异但并不恐怖, 甚至让林恩轻易联想到那些诡诞的巫女风格的装饰。
达芙妮敲了敲门，“请进。”直到得到应许, 她才推开门, 走了进去。
坐在南瓜灯上的，是一位女人, 一位林恩觉得很熟悉的女人。
那一位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
她带着比她的脑袋还要大一圈的紫橙色女巫帽，坐在南瓜灯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如星河般旋转变化的水晶球。
蓝色的火焰在南瓜灯里张牙舞爪地升腾, 时不时从南瓜灯上裂开的嘴中冒出来，卷上巫女的小腿, 像一只亲人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