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特第一次为这项典礼做准备，这项二十年一次的，郑重的祭祀典礼让村子变得热闹极了，也让西特充满了期待。
“这次典礼一定会成为我们之间特殊的回忆的。”西特靠在达芙妮的肩上，一边编织着花环，一边说道。
“当然。”达芙妮温柔地看了一眼懒洋洋靠在她身上的女孩，她本对这项祭典没什么兴趣，但是因为西特，她也变得期待起来。
远处，篝火在燃烧着，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尽情地畅饮着浑浊的酒水，然后在音乐下跳着欢悦的舞蹈。
这是一项流传了很多年的习俗——在祭典前一夜，村民们可以尽情释放自我。
“我们也去跳舞吧。”西特站起来，将手中编好的花环戴在了达芙妮头上。
她牵着达芙妮，来到人群中，“舞蹈，舞蹈吧！”音乐在她们的耳边响起，不是宫廷里常听见的那种雅乐，也不如达芙妮唱的那般美妙。
可是这样的音乐，这样嘈杂的音乐，轻易点燃了西特的灵魂。
“我们来跳舞吧！”
她牵起达芙妮的手，她带着达芙妮转了个圈，她大声笑着，连在项链里的林恩，都能感受到她因此震动的胸膛。
达芙妮怔怔看着她，任由对方掌控着她的步伐。
篝火高高升起，像什么呢？谁也说不清楚，但是西特觉得在这样火焰光辉下的达芙妮，可真美呀！
她飘逸发淡紫色发丝，她流转的眸子，她微微弯起的，像月牙般的嘴角。
“她真美啊！”西特无数次在心中如此感慨。
她们尽情地舞蹈着，似乎要将一切欢喜和难以说出口的隐秘情绪宣泄于此。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结束了，地上只留下打翻的酒瓶和变成灰烬的木块，人群散去，像离群的游鱼。
“达芙妮，为我唱一首歌吧！“喝得醉醺醺的西特靠在达芙妮的怀里，迷蒙地说道。
达芙妮怔住了，她嗫嚅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次吧，下次吧……”她们此时站在西特的家门口，达芙妮抽出她的手，逃一般地离开了。
西特在门口遇见了伯格，“和我喝一杯吧。”
他举着两杯杯淡黄色的啤酒，“今天你忙着跳舞，还没有和我一起来一杯呢。”他这样说道。
“是吗？”西特只觉得浑身疲惫，恨不得下一秒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接过伯格递过来的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她将酒杯倒过来，挑了挑眉，“喝干净了。”
“那么，晚安。”伯格碰了碰她的空酒杯，将酒灌进嘴里。
“晚安。”西特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63章 飞鸟与鱼 “西特捡回来的女人杀了人。……
达芙妮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家里的, 像一口气吃了几百个酸浆果，难以言诉的苦涩在她的每一滴血液中蔓延。
她尝试张开嘴，想要像往常一样随意哼唱一首简易的曲子。
但是她失败了, 她现在，连最简单的旋律都无法唱出。她的手开始颤抖，她觉得浑身发冷, 触碰到空气的皮肤变得隐隐作痛起来，就好像有海胆的刺扎进了她的血肉里，正缓慢地释放着毒素。
这使她的步伐变得沉滞而缓慢, “我再也无法唱出一句完整的歌词。”此时, 她才如此真切地意识到交换的后果。
她平平无奇而又毫无才能, 她身上唯一能够吸引西特的特质已经消失了，现在就连她自己住的地方, 都是西特和她的父母为她提供的, 会不会在不久的未来，西特就会对她感到厌弃呢？
她几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只是想象，便让她的心脏开始抽痛。她想和西特在一起，无论如何, 和她在一起。
达芙妮躺在柔软的床上，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这张西特匀给她的被子, 上面还带着一点西特的气味，海洋般湿咸的味道，洋桔梗般浅淡的气息，像西特的手，环抱着她。
她流着眼泪，眼泪滑落, 在皎洁的月光下变成圆润的珍珠，她沉浸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中，难以自拔，突然，她感到一双粗糙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她错愕地扭过脑袋，看见一个露着两排大牙，正看着她笑的男人。
他的身后，还有许多个这样的人，他们脸上泛着红光，眼睛里透着令人反胃的笑意，他们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一块美味的鲟鱼肉。
*
小白猛地转回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与之相反，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映照着他们背影的镜子。
“或许是我太紧张了。”他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语道，好在莱奥维斯和迪尤尔就在他的身边，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掏出一块越蔓莓饼干，缓慢地咀嚼着，饼干化作的热量让他好了许多，这一次，莱奥维斯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莱奥维斯查看了一番，却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这里本就怪异，他们依旧提高了警惕。
眼下继续停留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好办法，莱奥维斯和迪尤尔继续贴着镜子前行。
这个迷宫显然过于曲折漫长了，他们像被困住的蚂蚁，不断用触角探索，探索了许久，却依旧没有找到出口。
在这样的境况下，他们的心情逐渐变得焦灼起来，这让几人的神经像琴弦，轻易被拨响。
“救救我，救救我……”
莱奥维斯突然停下脚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迪尤尔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好像听见了呼救声。”
“哦，不要吓我啊！我只是一只可怜又无助的小天使！”小白哀嚎起来，又抓紧了一些迪尤尔的头发。
迪尤尔发出一声痛呼，“小白！我看我还没有被鬼吓死，就要先被你扯掉一块头皮了！”他想捂住自己的脑袋，却摸到小白滑溜溜的尾巴。
小白将脸埋进迪尤尔的头发里，“抱歉……”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他突然感到后背多了一双手，将他狠狠一推，他一头撞进了镜子里。
*
“西特捡回来的女人杀了人。”
这件事情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起因是女人们发现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迟迟未归家，起初，她们以为这群男人或许是又去找了一个酒馆，继续他们的狂欢之夜，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他们总是有很多相聚的理由，比如说打渔太累了，想要好好放松一番。他们轻易抛开孩子和妻子，躲在酒馆里将自己麻痹在浑浊的酒的海洋里。
然后在夜深人寂的时候，他们又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里，打开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吵醒刚刚哄睡的孩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村落重新变得安静起来，随着一盏接着一盏的灯光逐渐熄灭，女人们心中焦急的火，却燃烧得愈来愈烈。
她们理所应当地想到了达芙妮，想到这位还未婚配却异常美艳的陌生女性，“一定是她勾引了他们！”
她们怒气冲冲地来到达芙妮的家门，然后遇见了和她们一样朴素的，皮肤因为太阳的暴晒和长期的辛苦劳作而变得蜡黄粗糙的女人们。
“这才是老实女人们应该有的模样。”她们对视一眼，然后从对方泛着怒火的眼睛中看到对自己的满意以及对达芙妮的憎恨。
她们大声喊叫着敲打着达芙妮的门，却没人应答，于是她们愈发确定心中的猜想，她们齐心协力推倒那扇单薄的木门，斗志昂扬地想要开一场批斗大会。
但是在进门的那一瞬，她们沉默了，她们的脸像粉刷了石灰的墙壁一样，“刷”地一下全白了。
屋子里遍地都是鲜血，圆润光滑的珠子散落了一地，沾染上鲜红的血色，看起来像一颗颗血腥的眼珠子。
当然，那些珠子仅仅是珍珠罢了。
达芙妮正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她听到声响，几乎呆滞地抬起头，然后露出了一张满是血痕的脸。
女人们后退了一步，“这是一双多么淡漠的眼睛啊！”
她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丝人类的情感，她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淡紫色的光，像一个妖物。
“她是魔女！她一定是魔女！”
这群女人这么想到。
“所以，你们是被魔女害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吗？”
小白随意坐在地上，靠在一只白猫身上，他不知道这里这么会出现猫咪这种生物，但是对方的毛很软，靠在上面很舒适。
他掏出一根小鱼干，“嘿，小猫，你吃吗？”
白猫瞥了他一眼，又很快转回脑袋，伸出自己的爪子，舔了舔。
“笨蛋，人家可比你大多了。”莱奥维斯捏了捏小白的翅膀，小白毫不在意，将小鱼干塞进了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