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了一眼,对当下的阶段一头雾水,但是,林恩接收到西特身后达芙妮颇为凌厉的目光。
她顿了顿:“很好,我们很感谢达芙妮的招待。”
达芙妮暗自松了口气,她又将视线放在了西特身上,眼神里有一些莫名的渴望。
“期待得到表扬?”林恩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是想到自己曾经看见的达芙妮与西特的过去,又觉得正常起来。
“好孩子,吃过午饭了吗?需要我准备一些食物吗?”
西特脸上挂着初见时的笑容,和蔼又慈爱,如同记忆中林恩所熟识的模样,但是又有些不太一样,她看起来发自内心的喜悦,连眼角处的鱼尾纹都舒展了些。
林恩思索了一下,“实不相瞒,我们这一次前来,是想要一些‘鲛人的眼泪’。”
实不相瞒,她打算借用一下这个大好时机,总不能让她白被掐,让小猫白受伤吧。她在西特鼓励的眼神下讲出了一切。
不出意料,林恩看见了西特怜爱的神情,“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很忧心吧。”西特皱着眉,看向达芙妮。“亲爱的达芙妮,可以帮助她吗?”
达芙妮撇了撇嘴,但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她指了指小芙手上的,还有地面上差点将他们绊倒的珍珠。
“这些都是,你们想要多少,就自己拿吧。”
她又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哭得太久了,以至于地面上,脚边的地毯里,甚至角落里的花盆里,都藏着她的眼泪,如同一朵被飞吹散的蒲公英,飞向每一个它能到达的空间。
达芙妮的脸上飘起一块浮红,“总而言之,就在这里了。”
林恩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
她并没有料到,一切都会如此顺利。
莱奥维斯和迪尤尔很快开始了行动,小白更是干得起劲。
“捡珍珠又不是捡垃圾,不磕碜。”这是后来小白谈起这段经历时的言论。
直到他们将藏在地毯里的珍珠都收拾起来,小白看了看小芙手里的珍珠。
达芙妮有些无语,“可以了,这些珍珠应该够你们用了,别惦记孩子手上的了。”小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垂涎的视线。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告别了,非常感谢你们!”林恩想到自己离救恩师又近了一步,眉毛张扬,颇有些喜笑颜开的意味。
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了。
“等等。”这一次,是达芙妮叫住了她,她往林恩的怀里丢了什么东西。
林恩手忙脚乱地接住。
“这是海底的珍稀药材,将它们按照药方熬煮好后给你那只猫喝下去,她会好得快一些。”达芙妮背过身,没再看他们一眼。
他们向西特告了别,又捏了捏小芙的脸,离开了这造型独特的小屋。
林恩又在村里遇见了那位小男孩,他看见林恩,似乎又想吐出些什么不好的话语,莱奥维斯挡在林恩面前。
“如果他再和上次一样,那无论林恩如何阻拦,我都要给他一个好看。”他这样想到。
但男孩还没说出口,他身后走出一个男人,往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个爆栗。
“礼貌呢,被狗吃了吗?”男孩的眼神很快变得清澈起来。
“姐姐好,哥哥们好,小鸟好。”男孩甚至向他们鞠了个躬,男人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站在屋门前的女人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这正是幻境中,那对新婚的夫妇,也是莱奥维斯在迷宫里,看见的那位年老些的男人。
真相到底是什么,或许在眼下而言对他们不重要了,至少,林恩知道,眼前这位男人不会做出将妻子推进滚烫的熔浆里这样的事。
几位友人对视了一眼,扬起一抹笑意,在翻滚的海浪声中,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村落。
达芙妮在西特的家里住了下来,她的心中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终于在某个午后被问了出口。
“西特,你为什么告诉那群小子见到我的那个方法?”
此时阳光正好,正透过窗户打在橱窗上各式各样的贝壳上,晕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西特正在擦拭着手里的珍珠项链,这一串曾经消失在时光的海洋里的项链,现在又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她的手上。
它如同被捡起的枫叶,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让它枯萎,让它衰老,而现在,捡起它的人,在书写着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独特回忆。
属于现在的时光,属于当下的记忆。
西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相反,她回过头,“亲爱的达芙妮,你们生活的海底,有没有巫女呢?”
“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话题。”达芙妮看着西特的手,她轻柔地抚摸着那一串她新串好的项链,仿佛在温柔而眷恋地轻触她的脸颊,让她的心脏不自觉得变得柔软而快乐。
“她来见我了,她告诉我,或许你在海底很孤单呢。”
“你不担心我伤害他们吗?”
“亲爱的,我想,我希望你能快乐,当然,无论时光如何改变,我都会相信曾经那个善良的女孩,我都会相信你。那么,要和我诉说一下你的经历吗?”
达芙妮有些呆愣地看着她的友人,腥咸的海风从窗外拂过,拂过了她们的发丝,“你相信吗,我真的看见了龙,它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你付出了什么条件呢?”
“我的灵魂,他要我的灵魂。”
……
第70章 回到索伦安 “那我能不能成为你的情人……
林恩一行人再次坐上了神奇毛毯, 飞毯一如从前,吃得多,飞得也快。
他们在空中飞舞着, 看着从眼前快速略过的海洋,还有葱郁的树林,成片的村庄。
林恩放空了脑袋, 在这让她的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的风中,她难得地感受到平静。
他们很快飞在索伦安的上空中,却听见了连绵不绝的哭泣声。
小孩还没发育好的声道里传出的颇为尖利的哭泣, 女人沉闷而绝望的哭泣, 老人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的哭泣。
林恩的心不由一沉, 他们放缓了些速度,街道上不复离开时欣欣向荣的场景, 果摊里剩下的零星水果被厚厚的绿色霉块覆盖, 面包店再不传出独属于烘烤后的面团的美妙香气。
街上人影零零散散,脸上挂着苦瓜般的表情, 地面泛着令人恐慌的红黑色污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脸上是清理不干净的血渍,在昏暗的小巷的角落里, 安静地躺着些尸体。
他们无一例外形体消瘦,看起来几乎只剩下一个干枯的骨架子, 尽管拼尽全力想要支撑住那层薄薄的皮囊,却以失败告终。
尽管如此,街上没人办葬礼,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没有留下精力和时间,让他们悲伤和准备后事。
林恩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拽紧, 让她的胸膛发着胀。
他们终于回到了索伦安,明明不过几天的时间,这里几乎大变样,还是那样在柳树的轻抚下晃动的水面,依旧能够看见鱼在水底下晃动,但再不见在岸边休息的学生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位学生,偶有铃声响起,并不带来人气,反而更显萧条。
林恩顾不上这些变化了,她此时急匆匆地赶到了哈维的住所。
特雷和海诺看起来依旧很健康,没有被病毒侵袭的痕迹,让她稍微放了些心。
林恩来不及和特雷和海诺打招呼,她此刻的心情被一根系带牵系着,系带的这一头,是她,另一头,联系着她的老师。
哈维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生病使他身上的脂肪快速流失,让他看上去单薄而瘦削,如同一片薄薄的纸张。
但是不幸中唯一幸运的是,他还活着。
林恩稍稍松了口气。
迪尤尔上前为哈维把了下脉,他的面色有些沉重,让林恩松下的那一口气又吊到了嗓子眼,使她莫名想要呕吐。
“情况如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并不太好,病魔已经逐渐侵入他的脏腑了,我们得快点找到药物。”迪尤尔叹了口气。
他拿出那朵七色花,许了一个新的愿望:“希望哈维老师能好起来。”
显然,这个愿望超出了七色花的能力范围,病魔并未消失,尽管如此,哈维的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他缓缓睁开眼,“亲爱的林恩,你们回来了,”他缓了一口气,“里我远一些吧,别被病魔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