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夏稚鱼嘴边还沾着黑乎乎的巧克力脆皮融化后的痕迹,她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看向他,手里举着第三根刚突破塑料包装袋防线的冒气巧乐兹。
客厅里回荡着夏稚鱼手机里滋儿哇啦的狗叫声。
江知砚扫了眼夏稚鱼大咧咧翘着腿躺在沙发上的懒样子,心头冒火。
听这个叫声多半是夏稚鱼关注列表置顶的那个宠物博主,江知砚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博主的每一个视频夏稚鱼都会发长评,博主也会回复,两个人经常在评论区里聊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一条狗有什么好看的。
夏小江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端坐在夏稚鱼旁边,两双同样又大又圆的猫眼紧盯着江知砚。
只不过夏小江的眼神像是在看偷闯进家里的贼。
夏稚鱼则是做贼心虚。
江知砚眉头狠狠跳了一下,神色越发冷淡。
江知砚没出声,他把包放在玄关上,抬手抽松领带。
他连外套都没脱,衬衫下摆皱巴巴的。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正常的,但对于江知砚来说这就很奇怪,江大律师可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
夏稚鱼没多想,她现在满心满意都是怎么混过吃冰淇淋这件事,哪还有功夫注意别的事情。
“你要吃吗?”
夏稚鱼脑子一抽,朝着江知砚举起巧乐兹。
她有些懊恼,刚才一聊开心就大意了,她竟然把江知砚已经回国这件事给忘了。
趁着江知砚换拖鞋,夏稚鱼眼疾手快的把茶几上的冰棍棒棒迅速塞进垃圾桶。
她平常身体好的时候江知砚都不让她吃冰淇淋这种东西,更何况她今天都吐了,要是让江知砚看到她吃了这么多冰淇淋,死的肯定是她。
夏稚鱼小心观察着江知砚的反应,又详装镇定,窸窸窣窣地扯开塑料包装,自顾自道,
“前几天买东西凑单买的冰棍,浪费了多不好,你不吃的话我帮你解决。”
冰棍腾空而起,夏稚鱼一口还没咬下去,腮帮子就先被江知砚控制住。
江知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两根指头嫌弃的捏着冰淇淋的塑料包装,像是在捏着什么有害物质似的。
嗖的一下,夏稚鱼眼睁睁看着冰淇淋被扔进垃圾桶,投射相当精准。
江知砚简直要被夏稚鱼蠢笑了,
“夏稚鱼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吗?”
江知砚抽出茶几上的湿巾,抬起夏稚鱼下颌,手上稍微使了点劲擦拭。
疼的夏稚鱼以为江知砚用的是砂纸在打磨。
“你轻点……”
夏稚鱼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这么大个人了吃个东西还能糊一嘴,胃不舒服还吃冰的,你是被江镜骂成傻子了吗?”
空气刹那间静了下来。
夏稚鱼呼吸滞住,身子后倾,躲开江知砚的动作,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
“够了够了,擦干净了,我嘴皮子都开始疼了。”
江知砚丢掉手上的纸团,垂眼。
夏稚鱼黑亮的瞳孔湿漉漉的,嘴唇也是,唇边肌肤如她所说微微泛红,饱满的唇珠被抿的鼓起,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只会在我面前耍脾气吗?”
江知砚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夏稚鱼,冷笑一声,
“江镜质问你的时候你的嘴是上封条了吗,怎么乖的跟孙子一样挨骂?”
“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怎么不在江镜面前也使出来?”
夏稚鱼无意识攥进沙发套,嘴唇嗫嚅着,
“可她好歹也是你妈妈……”
江知砚嗤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手揣在兜里,垂下眼帘,重复道:
“她是我妈,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8章
“喵——”
夏小江像是英雄似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利爪出鞘,照着江知砚手臂猛猛挠了一爪,留下三道缓慢溢出血滴子的红痕。
江知砚眼疾手快掐住夏小江后颈,面色黑沉。
一落进江知砚掌心,夏小江四肢耷拉下来,又跟被虐待了似的呜咪呜咪直叫。
闻者皆心酸。
“江知砚你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夏稚鱼反应大到吓了江知砚一跳。
她迅速把夏小江从江知砚手里抢过来抱在怀里。
夏小江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夏稚鱼怀里,背毛炸起,大脑袋一个劲的往夏稚鱼怀里缩。
堪称猫界奥斯卡影帝。
“好了好了乖宝宝不闹啊”,夏稚鱼心疼的顺着夏小江毛捋。
把猫哄的差不多后她又埋怨江知砚,
“你别吓它啊,小江应激了怎么办,它上次吓到后尿闭了好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吓它?”
江知砚简直要气笑了,手臂上的伤口又热又疼,
“夏稚鱼你要不要回忆一下刚才是谁先动手的。”
而且夏小江上次是因为它打针的时候不老实,非要去招惹阿拉斯加,被人家呲牙吼了一嗓子吓到尿闭。
难不成他还能比阿拉斯加凶了?
它夏小江吃的每一口猫粮和罐头可都是他买的。
小没良心的。
跟它妈一个样。
江知砚恨得牙痒痒。
“那你不回家小江肯定不记得你了啊,你刚才一凶它挠你两下怎么了。”
夏稚鱼没好气的反驳,低头哄夏小江的声音又夹了起来,
“妈妈给我们宝宝开罐头好不好呀。”
声音软的跟能掐的出来水一样。
江知砚冷着脸抽了张纸,踢里哐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的伤口。
夏稚鱼心里有气,这会也不愿意搭理他。
换做以前她早都翻出来医药箱给江知砚消毒了。
为了防止夏小江偷吃,罐头放在了橱柜最上层,夏稚鱼自己也够不到,每次都要搬凳子。
江知砚特意在橱柜里挑了盒夏小江最不喜欢吃的兔肉罐头。
撕开铁盖,勺子把罐头挖一半出来放在丰荣玩具里抹平,防水垫铺在地上。
即便很久不做家里的杂事,江知砚的动作还是很熟练。
在江知砚出国之前家务都由他包揽。
从小没干过活的大少爷变得从做饭到收拾夏小江的猫砂盆样样精通。
就因为夏稚鱼一句——她不喜欢家里有外人的身影。
江知砚还专门去学了夏稚鱼爱吃的家乡菜,煎炸烹炒样样拿得出手。
其实,如果不看两个人之间的阶级差异,江知砚的确算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了。
夏稚鱼想的出了神,心头隐隐发酸。
江知砚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做的这么好,要是他在生活上也对她苛刻,她肯定早都跟他分手了。
他为什么爱她,却又不够爱她。
酸意在心头蔓延开。
夏小江嗷的一声从她怀里扑下来,兴奋的边玩变舔,舌头甩的跟上了发动机似的。
“我看它所有的盘子都换成漏食球算了,你看它都胖成什么了。”
江知砚抱着手臂,语气嫌弃。
夏稚鱼强词夺理,像个纵容孩子的家长,“哪里胖了,它就只是毛厚而已,长毛猫看起来都这样。”
“你就惯着它算了”,江知砚声音轻了些。
他眉眼微垂,语气里带着些抱怨的腔调,“也不见你对我有对它一半好。”
空气静了一瞬,江知砚抱起手臂,静静的瞧着夏小江连吃带玩。
落地窗外,天色正好,夕阳边缘嵌着层金光。
北城的夜景总是很美。
夏稚鱼撇了眼江知砚手臂上引人注目的红色,再看着夏小江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认命地叹口气,低声道:
“医药箱在电视柜下面。”
……
江知砚抬起胳膊,刚换上的睡衣还带着夏稚鱼喜欢的樱花香气,再垂眼,夏稚鱼毛茸茸的头顶就在身前,搭在她肩头上的长发被素粉色大肠发圈松松拢住。
这个发圈他记得还是他俩刚在一起时逛夜市买的,很便宜,五块钱两个。
江知砚给她买过三四个七八千的真丝发圈,夏稚鱼知道价格时当场就要气昏过去。
夏稚鱼三令五申强调发圈发夹这种都是容易丢的消耗品,严禁江知砚再给她买这么贵的。
她当时趴在江知砚胸前,一脸严肃的告诉江知砚钱不能乱花,
“北城房子很贵的,我们不可以大手大脚乱花钱,要不然以后买不起房子的。”
当时的夏稚鱼不知道江知砚的家世,但她想和江知砚在北城有个家这个想法还是极大地取悦了江知砚。
于是,夏稚鱼法硕毕业后,江知砚在北城买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房产证上他和夏稚鱼的名字并列一行。
沾着碘伏的棉棒仔细擦过伤口,泛起轻微刺痛,他背上被江镜打出来的伤口更是一跳一跳的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