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詹宁和范宇应声上前,一人一边抬起木箱。
木箱有点重量,但是他们两个人拎起来还好,并不辛苦。
夏昭衣让他们先走前面,她想了想,转向老锅:“锅叔,我略懂医术,能看看您的耳朵吗?”
老锅笑:“我这耳朵还能用,没事,不打紧!”
“还能用,和好用是两码事,锅叔,我能治好它们,我治成功过,不止一例。”
老锅愣道:“阿梨姑娘,您真会看耳朵?”
“嗯。”
“那,那我去洗一洗!”老锅开心道,“我洗好了去找你!”
夏昭衣笑道:“好。”
夏昭衣先回去落脚的地方,夏兴明和夏智早早回来了,称当地人都不愿意。
詹宁道:“看吧,二小姐多有先见之明。”
夏智叹道:“还真如二小姐所说那样,他们说,那样破乱着,就不会有外人来,北元的狗探子们也不会盯上这座城了。”
夏昭衣淡笑:“昨日不可追,现今还活着的人才重要。若你们闲不住,这几日帮那些街坊们修补房子或做几件桌椅板凳也可打发时间。”
“嗯,”夏智点头,“对了,我们意外打听到一件事,往东去一百里左右,有支驻守军,叫素贞军,大概有八千多人,原本是民兵,但来来往往的大军们不时给他们提供些兵器,他们渐渐武装起来了。”
夏昭衣道:“八千多人,比我们还多。”
詹宁则道:“瞧瞧,这才是血性!看看熙州那白光乡,饭喂到他们嘴边都不吃,非得要军队给他们出头,活该被宋致易的平邳军来回欺负。”
夏昭衣双眉微拧。
詹宁立即闭嘴了。
少女什么都没说,但这细微的情绪转变,让詹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怎么能够说百姓是活该被欺负的呢。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应该被欺负的。
詹宁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不过安静没多久,詹宁忍不住又小声道:“二小姐,那支兵马,您要去看看吗?也就一百里左右,还是快的。”
夏昭衣摇头:“我们只有三日时间,不够。”
“三日,够了呀。”
“不够,这三日我会很忙。”
“忙什么?”
夏昭衣抬脚穿过大堂,朝楼梯走去:“会有很多人寻我看诊。”
她若替老锅治好耳朵,那么其他街坊定都会找来,她先回屋做准备。
詹宁和范宇抬着箱子跟上,将箱子搬入她的二层居所。
因她带兵行军,居无定所,所以寄给她的信想也知道有多难送。
詹宁将所有信件拿出。
沈冽的信和物件单独放一旁。
王丰年、杨冠仙、高舟的放在最上面。
河京的虞世龄、魏尧君等放第二批。
杜轩以及猎鹰营相关的在下面。
再之后才是是别人寄的,比如江南庄孟尧,攻袭营的曹易钧,同渡应金良等。
这些信最好整理,他们都是先寄去衡香或河京,徐寅君和杨冠仙都已打包好了。
詹宁将这些信外面的大包裹拆开,忽然在里面瞥见了聂挥墨的信。
詹宁的手指都有些凝固住。
脑中浮现之前在河京收到的那封告白情书,詹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抖了一抖,算了,公事公办,他将聂挥墨的几封信放回上去。
赵宁和屈夫人,还有支离的书信,被詹宁放在最下面。
尤其是支离的信,赵宁三封,屈夫人两封,五封信加起来还没支离一封厚实。
这么厚实的信,支离写了七封。
詹宁直接给它们全部垫底。
夏昭衣在旁整理针灸布袋与行医卷。
她的针灸布袋有两个,一个是小的,只有常用的九针。
一个则大到夸张,平时都收在医箱中。
军中将士胖瘦不一,哪怕体型相似,其体内的体脂都不会一样。
而每人又各有器官几十,所以这大的针灸布袋中除却常用的九针外,夏昭衣还特意匹配了其他针具和相应的针柄,共计四十九种。
詹宁道:“二小姐,信件整理好了。”
望见夏昭衣正收拾的行医卷里的大小药草和药盒,詹宁“咦”了声:“二小姐,您也喜欢这样摆设。”
“……也?”夏昭衣转过头去。
詹宁道:“嗯,四年前,我们在珏州被困,欧阳将军率我们突出重围,期间我们绕后,意外截获了他们一支要送回三道东禄的伤兵。那群行军医师,他们的这个布袋里就是这样摆放的。”
夏昭衣低头看回自己的行医卷,顿了顿,淡淡道:“这摆法,是我姐独创的。”
詹宁一愣:“大小姐,独创的?”
“药盒里都是药膏,取样后用来试毒和试效果的,药草的用法也差不多。她从小就爱一个人出门,有时自救,有时救人,所以这摆法,是她根据多年行医的经验,养出来的习惯。想来,她当年落在了北元人手里,这行医卷被对方抢走,并学去了。”
詹宁咬牙:“可恨的北元贱畜!这是大小姐的发明,他们恬不知耻,竟拿去用了!”
夏昭衣笑了笑:“也是我姐没能想周全,若知道这么好用,该提前在中原大地传开才是,反让北漠那些蛮族先学了去。”
詹宁点头:“嗯,好东西就要给自家人先用!”
这时,范宇在外敲门,恭敬道:“二小姐,老锅大叔来了。”
夏昭衣道:“好,我这就下去。”
詹宁忙道:“二小姐,那这些信。”
夏昭衣边收拾边道:“老规矩,庄孟尧应金良他们的来信,你先替我看。”
说完,夏昭衣带着医箱匆匆走了。
詹宁挠头,目光朝那堆信函看去,视线停留在其中几封上。
“聂挥墨,你这次给我正常点啊……”詹宁自言自语般说道。
完了又补充:“不然,我找沈将军收拾你!”
第1540章 疯癫
老锅在儿子儿媳的陪同下过来,怕弄脏大堂里的地,三人一直在屋外的檐下站着。
夏昭衣拎着医箱,步伐轻盈,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出他们三人的拘谨,弯唇笑道:“锅叔,进来呀,总不能让我在屋外替你看诊。”
老锅不自在地笑笑:“好好好,我这就进来。”
儿子和儿媳立即帮他抖落掉一身霜雪。
同一时间,一只穿着黑锦缎靴的脚从马车上迈下。
原大乾靖安侯陶岱卓踩在雪地上,他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和彦府三个大字。
身旁两个美妾戴着面纱,上前为他拂去衣上的雪霜子。
因下着雪,附近百姓不多,来来往往撑伞而过的人们在经过时不免要朝他们投来目光。
就在不少人都暗暗羡慕,道又是一个好命的男人,一身贵气,成熟稳重时,他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来,抬手朝一个美妾脸上扇去。
美妾摔倒,脸上的面纱落下。
路人们刹那停止脚步,惊讶地望着美妾面纱下的鼻青脸肿。
美妾赶紧拾起面纱,另外一个美妾提心吊胆,不敢再碰陶岱卓。
陶岱卓却没有放过她,扑来掐住她的脖子:“给我出来,你身体里面藏着什么,给我出来,这具身体不是你的!”
周围的随从们都惊忙赶来相拦,和彦府的守卫愣了一愣,也快速赶来。
一群人簇拥着陶岱卓,将他最快速度带进府。
两个美妾互相依偎在马车前的大雪中,二人瑟瑟发抖,泪如雨下。
几个随从回来,撑伞遮在她们头顶,叹道:“曾夫人,林夫人,请进府吧。”
这一年来,陶岱卓杀了好多美妾,每次在他神智恢复清醒后,他都要痛斥所有人,为何不拦着他。
偏偏,他又不要新的美人,因为无法信任,他要的只有自己从江南带过来的美人。
但这些美人,眼下只剩这两个了。
陶岱卓身旁的所有手下和亲随如今成日提心吊胆,一颗心拴在喉咙上,一旦陶岱卓有什么伤害她们的行为,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但有些时候实在无能为力,比如晚上入房后。
陶岱卓每夜都要有人侍寝,他会紧紧地抱着这些美人,其中有几个美人,便是被做了噩梦的陶岱卓直接掐死了。
人说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位侯爷,才是真正的猛于虎。
陶岚虚弱地躺在床上,流月正在喂她喝药。
林五妹踢她的那一脚,导致她早产,她流了很多血,已四日没有下床,且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
一个姑姑进来禀报,说陶岱卓来了。
流月手里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着陶岚:“……夫人,靖安侯是您请来的吗?”
陶岚点头:“我前日让行风去请的。”
“为什么?每次他来,这里都会鸡飞狗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