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晒太阳,谁都能白回去,但我不可能不晒。”夏昭衣漫不经心地回答。
“啊,好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
“因为小师姐漂亮,皮肤白时更漂亮。”
夏昭衣掀起眼皮看他,失笑:“怎么你比我和沈冽还在意我这肤色。”
“那,沈大哥没说什么?”
“他若是在意这皮囊,那我便不要他了。”
“那你在不在意沈大哥的皮囊?”
夏昭衣一顿,沈冽那样的容貌实在夺人眼球,说不惹人侧目和增加好感,那是假的。
“你看,你就在意了吧!”支离道,“那若是沈大哥忽然变得不好看了,那你还喜欢吗?”
夏昭衣蹙眉:“我自也是喜欢的,不过你这些弯弯绕绕的问题打哪来的,怎么在意起这些有的没的。”
支离轻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神秘兮兮道:“小师姐,你自己看看。”
夏昭衣打开,一张画像赫然出现。
乍一看,夏昭衣差点以为是自己。
支离道:“是文白溪寄给我的。”
夏昭衣缓缓道:“文白溪……”
她在北元时曾怀疑过文白溪就是邰子仓,因为恨她而化名文白溪,协助那些人于暗中谋事。
不过也只是怀疑而已,她当时忙着对付北元人,并没有去求证。
画像后面还有一封信,夏昭衣打开信,长眉一挑:“他真是他。”
她前一瞬才在脑中过了这个念头,这一息,文白溪自己在信中对支离自认了。
支离道:“邰子仓因为杀妻之仇,一直恨着游州那群豺狼狗官,他这两年故意在湖州扬名,为得就是引唐相思和‘那些人’注意到他,寻他办事,他暗中搜集与他们有关的幕后牵连,好与小师姐你投诚。他信上虽未明说,但我想,他大抵是觉得,这世道混乱,只有你能替白清苑报仇。”
夏昭衣一行行看去,看完信后,看回画像。
邰子仓之所以忽然找上支离,因为在他看来有迫在眉睫的紧要之事。
便是唐相思差手下寻到了三个和她容貌相似之人,打算送去北元,乱军心。
但三个,在夏昭衣看来,未免太少。
还不如当年在京城时,李东延的燕云卫们厉害。
除却这件事,邰子仓还提到,有一个姓魏的男子经常找他,让他根据描述来作画,其中要画得一人,正是阿梨。
后来,这个姓魏的男子又找他数次,画各种画。
而这些画,邰子仓在事后皆会再画一幅收着,因为数量多,他需得安排人手,可能在七月底送来。
这两件事之外,他又提了几件,都不简单。
支离道:“小师姐,我反复提你的肤色,怕得就是这些模仿你的人,倒比你更像你了……”
夏昭衣莞尔:“我便是我,她们若是要像我,就也将皮肤晒黑去。”
她将信收起,看回支离最先递来的册子。
她看东西块,但看得也很细,翻到中间时,发现提到大量的竹州和规州。
支离道:“小师姐肯定在想,又是竹州。当初师父还曾差我从离岭下来,直接去竹州找封文升,我实在不喜欢那块地方。”
夏昭衣没吱声,支离又继续说下去:“说起来,师父他们还一直跟着翀门恒呢。而翀门恒,嘿嘿,他们真是头猪啊。”
这笑声奸猾,将夏昭衣逗笑。
她看向最后几页唐相思三个字出现的地名。
如果支离搜集来的这些信息没有出错,那么唐相思现在所处的位置基本可以确定,正是在竹州一带。
又是竹州。
他成日跑来跑去,不知是要做什么。
见夏昭衣合上册子,支离道:“小师姐,那我接下去……”
夏昭衣道:“师父可有吩咐你什么?”
“暂时还没有,但也可能有,只是信在路上,我还来不及收到。”
“那你就等师父的消息。”
“可若师父没消息呢?”
“那你就写信问师父,你要如何做。”
支离点头:“嗯,也好,那我就去跟师父联络。”
夏昭衣看着他长高好多的个头,轻轻沉了口气:“支离,你可要小心,千万保重好,师姐本意,并不愿意将你卷入进来……”
“小师姐,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师弟,我不为你做事,那我为谁做事?况且你放心,我现在也是个小头头了,我领着一大帮手下呢,可威风!”
夏昭衣笑了笑,看向刘嘉和何三。
他们一直沉默站在旁边,近乎透明人。
待夏昭衣的目光望来,二人立即恭声道:“阿梨姑娘,可有吩咐。”
夏昭衣道:“林五娘这些月一直在西北前线帮忙,立了不少汗马功劳。作为她的上峰,我想送她一份礼物。这册子上面提到了几次吕无为,你们看,我如果要吕无为的命,可是件难事?”
何三道:“不难。”
刘嘉道:“阿梨姑娘,我们即刻去安排,此事简单,他是个瘸子,好对付。”
他们高手多,明的可以一起上。玩阴的,他们更拿手。
夏昭衣微笑:“好,那此事便有劳二位。”
夏昭衣没有多留,离开驿站后,步行回镇上。
转眼天黑,驿站仍旧喧嚣,道路两旁好多人在那打牌赌钱,高声吆喝。
支离步出客栈,伸了个懒腰。
忽然在想,他今晚还住在这儿干什么,去镇上找小师姐聊一长夜不好吗,师姐弟二人这都多久没见面了,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呢。
支离便打算回屋简单收拾下,还未转身,他目光一凝,又看到了他的小师姐。
这怎么又回来了。
支离开心跑去,就要喊她,那人转过身来,却是另外一张面孔。
支离忙止步,心中咋舌。
这姑娘与小师姐的背影,也实在是太像了。
“阿丁!”另一个女子跑到这姑娘旁边,“好烫好烫,可让我买来了!”
她将手里的烧饼递去:“阿丁,你先尝!”
支离望见这跑来的姑娘,又是一愣。
这人的鼻子和嘴巴,怎么又跟小师姐的鼻子嘴巴撞上了?
那位叫“阿丁”的姑娘接走烧饼:“多谢。”
这位阿丁不是别人,正是陈韵棋。
她如今的名字叫丁纱梨,定杀阿梨。
“走吧!”李新芽冲她笑道,“这边驿站便宜,咱们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她们迎面走来,支离还站在原地,低头假装从钱袋子里摸银两。
待她们二人进去客栈,支离立即去往驿站的车马行。
第1645章 童谣玄机
支离自己有马,拴在客栈的马厩里,有专人盯着。
他跑去车马行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一人,雇他即刻骑马送去镇上。
而后,支离去那两个女子进去的小客栈里开了间房。
他开得是上房,那两个女子住在中规中矩的二人间。
支离见她们的衣着打扮,还以为她们会住在女子间的大通铺。
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事,不可能两个人身上都有和小师姐高度相似的特征,尤其是那个背影与小师姐极像的女子。
她的脸虽然跟小师姐的脸完全不一样,但支离也觉得眼熟,比一旁那位口鼻相似小师姐的女子,更让支离觉得熟悉。
不过短时间内,他没法想起这个女子是谁。他这一年来,见过的人实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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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芽和陈韵棋将那一张饼分成了两半,吃完后,李新芽猛灌两碗水,而后满足地伸懒腰。
陈韵棋吃东西慢,吃完后倒水,拿起小茶壶晃了晃,放在李新芽面前:“你喝水太快,没给我留,我不要这些茶底,你去再要一壶。”
李新芽起身:“好咧,我很快回来!”
李新芽拎着小茶壶走了。
她将门一带上,陈韵棋立即快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厚实的小手帕。
手帕里面有封信,还夹着一张银票。
她故意支开李新芽去买烧饼,而后偷偷去取了这个手帕。
将信拿出,陈韵棋激动的手指发颤。
这是她收到的第三封她父亲的信,相比起第一封时,她已克制许多。
之前,她和李新芽已经快要走到左行了,路上忽然听到孩子们在唱的童谣。
“铜板叮当,转得忙忙,糖浆勺儿,画只羊羊。
馋嘴狗儿,排成行行,蜜糖香香,口水长长。
若是想吃凤凰糖,
去寻西街唐家郎,
柳溪桥头木牌坊。”
陈韵棋当时便似惊雷在耳边乍响,走不动路了。
她的母亲极擅音律,这首童谣,是母亲专为年幼的她造曲赋词的。
确切地说,是前半段。
这首童谣,外人压根不知,能知的,只有母亲两个旧仆,还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