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发来的印刷品,能驱散鬼魂,仲夏一个字也不信。
视线顿了顿,很快划开,透着轻蔑。
脏东西不见了,可孔天奇分析时雨的心态,又把仲夏脑袋填满。
仲夏指尖插进发丝,一顿狂搓:“好吧,孔天奇,你赢了。”
她拿出黄符,沾了点水,贴在门背。
开的是最便宜的单人间,空间狭小,仲夏不放心地望去,黄符还在,没掉下去。
她躺下,竭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脑袋放空,昏昏入睡。
昨夜没睡好,上班迟到,仲夏进入关怀事业部,同事如同往常那样,安静地早自习。
她瞟向郭盛的办公桌,多出一个人,背对着她,身材欣长,把对面的许默完全盖住。
是孔天奇。
时雨不在办公室,曹晨又放肆起来,喊了一声:“小寡妇,太阳晒屁股啦!”
仲夏没理会,径直走向工位。
孔天奇丢过去一支圆珠笔,戳在曹晨脑门。
曹晨抚额,喊道:“啊哟!”
孔天奇歪着头,用鼻孔看他:“小样,过来。”
曹晨不计较,坐椅子滑过去,笑嘻嘻招呼道:“刀哥,有何吩咐,尽
管说,小弟一定办到。
孔天奇问道:“你喊谁小寡妇呢?”
大神就位,曹晨有幸共事,满目欣羡,老实巴交指着仲夏说:“仲夏呀!他男人死了。”
孔天奇站起身,掐住曹晨脖子,把他拎起来。两人身高差将近两个头,孔天奇人长得精瘦,骨骼清奇,力大无穷,不费吹飞之力,便直臂把曹晨举过头顶,目光凌厉,透着股狠劲,慢条斯理地说:“同事之间,对女性要尊重,今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听明白了吗?”
曹晨张牙舞爪、双腿乱蹬,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
孔天奇把他放下来,曹晨弯腰揉着脖子猛咳。
稍稍缓过劲,曹晨闷闷道:“明白,全听刀哥的。”
早上进办公室,跟曹晨和许默随口聊两句,从对方介绍部门情况来看,似乎并不知晓时雨与仲夏的关系,孔天奇佯装不知,打听道:“你们平时怎么称呼仲夏的?”
曹晨忙说:“喊全名,大哥有时调戏她,称她仲总。”
孔天奇当下立规矩,恶狠狠道:“以后叫嫂子。”
曹晨像是没缓过来,觉得脖子疼,耳鸣幻听,疑惑道:“嫂子?她是刀哥的女人?你俩有一腿?”
怪不得时雨费半天劲,请不来他,仲夏一个下午就搞定。
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孔天奇懒得解释,把他推开,两根细长的指节指向突出的眼珠,再插向曹晨:“让你喊就喊,不该问的别问,哪来这么废话,罩子给我擦亮点。”
曹晨染个金毛,平时吊儿郎当,纯粹唬人,遇到真正的狠人,不敢放肆,巴结道:“行,刀哥怎么说,小弟我怎么做。”
曹晨十指并拢在裤侧,向仲夏鞠一躬,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嫂子!”
许默全程看戏,听到曹晨喊仲夏嫂子,浅浅地勾了勾唇角。
仲夏没兄弟姐妹,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肩膀一缩,瞪向孔天奇。
他长得实在不敢恭维,仲夏心里犯怵,收回视线,偏过头,权当没听见。
时雨出现在门口,突然出声:“曹晨,你又欠揍了是不是,乱喊什么?”
曹晨如实交代,指向孔天奇:“刀哥让我喊的。”
“仲夏是刀哥的女人。”这句话,曹晨没敢说出口,怕时雨小心眼,开罪他。
团队成员到齐,时雨开了个会,简单介绍一下孔天奇,向众人指派工作。
项目周期不变,工作内容不变。
仲夏情绪不佳,没记笔记。
反正一会时雨会给每个人发工作计划表,听不听一样。
散会后,时雨把仲夏叫进办公室,问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仲夏表情冷淡,恭敬回话:“没什么,我会按计划完成工作,请问时总,还有什么指示?”
去见孔天奇后,仲夏判若两人,时雨大致猜到些什么,淡淡道:“没事,你先去工作。”
时雨开门,站在办公室门口说:“新来的,你进来下。”
他没想好,该怎么称呼孔天奇,平时一口一个哥,人多眼杂,被其他部门同事知道孔天奇是关系户,又要闹出风言风语。
孔天奇不鸟他,没回头,冷冷道:“有事在这说,没事别烦我。”
“没事,你忙吧。”时雨愣了下,关上门。
没过一会,仲夏被叫进人事部。
苏怡拿着孔天奇早上填的履历,颤抖道:“仲夏,你知道你们部门那位新来的同事,有犯罪记录吗?”
仲夏神色淡然,如实回答:“知道,入室盗窃,判了五年,减刑一年,最近刚放出来。”
公司规模不大,好歹是正规公司,招募员工,人事需把关,孔天奇没有通过正规渠道,是时雨私下招来。
换句话说,属于关系户。
任何一家企业都有关系户的存在,苏怡心知肚明,可有犯罪前科的人,公司一般出于谨慎态度,不会招。
苏怡拉近仲夏,小声嘀咕:“你们时总怎么想的,这种人招进来,万一偷盗公司财物怎么办?”
“放心,他不会的。”仲夏不知孔天奇为何会入室盗窃,这方面时雨没细说,她不好意思当面问,但仲夏坚信,孔天奇不是小偷小摸的人,以他的能力,躺着都能赚钱。
仲夏为他鸣不平:“再说了,公司没规定,不能招有前科案底的员工。”
员工招聘标准,是王总监编撰的,苏怡进公司,发现缺少一条常识性条例。
公司原则上不招募有犯罪记录人员,这是大公司基操。
王总监让她不用管,说自己提过,袁芮说这条不重要,初定版有写,最后被驳回。
苏怡无言以对,关照仲夏小心看好公司财物,留意孔天奇一举一动,有苗头,随时来报。
人事部和财务部关系好,孔天奇是时雨钦点,苏怡把他叫进办公室,填写履历。
财务部小张在人事部闲聊,听到两人谈话,得知孔天奇吃过牢饭,遂将这个劲爆消息,透露给事业二部的闺蜜,对方在公司八卦群里爆出。
不消半天,孔天奇因入室盗窃被判刑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许多好奇的同事,来二十二楼偷偷打探。
面对异样目光,孔天奇埋头工作,丝毫不理会。
从他走出监狱大门的那天,就已做好心理准备。
提前出狱,没有告知时雨和家人,他回头孤零零地望着铁门缓缓关上,告别四年来的栖身之所。
“天奇哥。”身后一声清脆的喊声,打破周遭的静谧。
他淡然一笑,面部肌肉裂出几道皱褶。
曹晨见他没反应,又喊了一声:“天奇哥。”
那声亲切的刀“刀哥”,被时雨听见,把他叫进办公室,严厉批评,提醒他不要透露孔天奇是神经刀的身份,逼他改称呼。
曹晨想来想去,觉得叫“天奇哥”比较亲切。
被旁人用有色眼镜看待,孔天奇陷入沉思,这是他宁愿守着一间小店铺,也不愿替别人打工的主要原因。
继承家业,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社会,对像他这样的有案底的人,并不友善。
孔天奇嗯了一声:“干嘛!又皮痒了?”
曹晨勾肩搭背,套热乎,小声打探:“听说你进去过。”
孔天奇眼角划过两把利刃,冷眼瞟他。
“没事,我也进去过,咱俩算是同道中人。”曹晨毫不掩饰,甚至以进过拘留所而引以为傲,因为在那里,他结识到一位好兄弟,就此摆脱颠沛流离的生活。
孔天奇缓和语气,鄙夷道:“你能犯什么事?”
曹晨笑盈盈,竖起三根手指:“黑系统,被逮着,在美国的拘留所里,关了三天。”
孔天奇抖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嫌弃道:“手挪开,少跟我套关系,你这也叫进去过?”
曹晨从小在国外长大,走在美国的大街上,十个人里,至少有两三个,不论男女,因各种原因进去过,若是贫民区,占比更高,故而思想开放,不认为这种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知错能改,就是乖宝宝。
交流重在有来有往,曹晨嘿嘿问道:“你又是因为什么事?”
孔天奇淡然道:“入室盗窃,五减一。”
曹晨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漂亮!我胆子没你大,只偷过我爸的雪茄,还被暴揍一顿。话说你偷了多少钱?”
孔天奇伸出四根手指。
曹晨捂嘴,失声道:“四亿?”
以神经刀在各家医院网站自由穿梭,不留痕迹的水平,四个亿简直是侮辱他的人格。曹晨后悔报少了,应该四十个亿才对。
孔天奇纠正道:“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