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萝早已习惯,此时也并未纠结,只问她,“昨日国公府,你安排身边的婢子怡宁引开我身边的人,又买通湘桃推我入水,我却是不知你这样做是为着什么?”
赵倩桐自是不会承认的,她下意识避开纪萝的目光,道:“你说什么?”
纪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倩桐,怡宁是你的贴身婢子,你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赵倩桐别开脸,“你若是怀疑什么,只管去查便是了,怡宁也与我说了,她只是一时寻不着我着了急才来找你帮忙,至于你后边说的那些,怎地也与我扯不上关系!”
她想起方才怡宁与她说的话,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纪萝心下怀疑只管去查便是,湘桃早已离了府,要寻到人且不是件易事,更不说令她说出实情了。
即便是官府的人,要在诺大的上京寻到一个不起眼的婢子都是件难事,更不说纪萝只是个深宅妇人罢了,再说湘桃并非是上京人氏,这会儿已是归了老家也未可知。
这样想来,纪萝哪里能寻着证据?
纪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而后道:“你不愿认也无妨,我原本也不是想着令你认下这桩事,只是……”
“你要知晓你做这般算计是会让我在众人面前落了脸面,可在外头,在沈国公府,我若丢了脸面,旁人也是要看不起永宁侯府的,你是永宁侯府的小姐,旁人说我,说永宁侯府的不是,你难道就能撇清关系了?”
赵倩桐脸色有些不大好,甚至欲言又止了几番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有所顾忌,始终没说出口来。
纪萝觉出她的神色异常,于是稍稍缓和了声音,道:“你向来聪明,不会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或许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怀的却不是什么好心思。”
赵倩桐听到此处,下意识抬眼看向纪萝,没料想到她竟是这般轻易的猜对了。
不过后来动手也只是自己的主意,她这话却也只是说对了一半罢了。
可这话对于赵倩桐而言,到底有些刺耳了。
“你往后再遇上这人,再听她说什么,还是稍稍小心些。”纪萝继续道:“若是被人当作手中利刃,反而不好。”
赵倩桐脸色越发难看,纪萝如此说,好似将她说成了全然没有脑子,旁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即便成了旁人手中的一把刀子也未可知的蠢笨之人。
她自诩是个有脑子的,眼下却听得纪萝将她贬低到了这地步。
这令她心底实在憋屈,止不住道:“我并未想将你害到那般地步。”
纪萝道:“你说什么?”
“左右这里间也没有旁人,我和你直言也无妨。”赵倩桐有些气恼道:“我原本只是想让湘桃将你推入后院的小池子里,母亲
与几位夫人恰好在那边赏景,若你在她们面前弄得一身狼狈,母亲向来是最要面子的,她瞧见这般景象,定是会觉得丢了脸面。”
“瞧见这景象的人不多,不至于传闻出去,可却让母亲在那些个夫人面前丢了脸,她定不会与你好过,这般便也就够了。”
听到此处,纪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她道:“只是你不曾料到我会提前觉察湘桃的意图,而湘桃没了法子,竟将我推入湖中?”
“那湘桃实在是个不中用的!”赵倩桐恨恨道:“我哪里会想让你在那些男子面前落了水,这事当真闹开了,丢的是永宁侯府的脸面,这道理我怎会想不明白?”
这一下,她算是将憋在心底的那些话尽数说出了口。
说完,她又看向纪萝,“这回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不过你也别指着我会向你低头,你若是不甘心大可以将这事告到母亲跟前去,无凭无据的,看她会不会给你做主便是!”
纪萝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王氏向来护着这个女儿,莫说没有凭证,就算她当真寻到什么证据拿到王氏跟前去,王氏也不会当真舍得如何责罚这个女儿,最多说她两句不是,这桩事便也就过去了。
她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
可若要她什么也不做,却也是不可能的。
纪萝向前两步,二人原本隔得就不远,此时更是拉近不少,赵倩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皱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自是没必要将此事告到母亲跟前去,只是你要好生想想。”纪萝轻笑了一声,“母亲如今年岁大了,又能庇护你到几时,你兄长待我向来不错,眼下侯府的中馈在我手中,你这般算计,往后日子又安能好过?”
纪萝往日对她颇为忍让,总想着她那些手段不过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可换来的却是她半分不知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这一回她虽解释说是并非想当众落了纪萝的脸面,可却也是想在沈国公府上动手,令王氏更是厌恶纪萝。
这心思不可谓不坏。
来此之前纪萝也早想明白了,若是一味退让,赵倩桐怕是不会有消停的时候。
倒不如与她将话讲明白了,令她知晓自己也并非那样好说话的!
赵倩桐头一回见纪萝这般甚至能称之为嚣张的模样,一时也不由愣住,片刻后才勉强道:“你不怕我将你方才说的话告诉母亲,告诉兄长,让他们都好好瞧瞧,往日一副乖顺模样的你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人!”
这话说完,赵倩桐并未从纪萝脸上瞧出分毫惧怕之色,她微微弯了弯唇,甚至是笑了,“你忘了你方才是如何说的了。”
“这里唯有你我二人在,我即便说了那些话你也不会有凭证,母亲自然向着你,也却也不能因着你空口一句话便要如何责罚我罢?更何况还有侯爷在,若令侯爷与母亲因着这种事起了囹圄,就更是不好了。”
她话语中竟是少见地带着威胁的意味。
而相同的话赵倩桐方才也说过一回一样的,这会儿换了纪萝如此说,她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的。
确实,虽然王氏偏向于她,可赵承嘉确实一直护着纪萝的,不然府中大小事物也不会交与纪萝手中。
若当真闹起来,自己又如何能当真轻易脱身,更不说往后王氏年迈,纪萝当真做了侯府的主子……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萝从静雪院出来时赵倩桐已是脸色惨白。
芸枝心头却是有些不安的,“老夫人向来是最疼爱她的,您这样说,万一她记恨您,再使别的阴毒法子来算计您……”
“从前此次忍让,她却也没有收敛。”纪萝神色淡淡道:“倒不如与她将话说得明白,即便她再有心思,也或许该掂量掂量,总不至于再觉得我这般好欺负。”
芸枝想起从前,不由点了点头,“也是,希望这一回之后她能稍微收敛些。”
芸枝正说着,纪萝的神色却不由顿住,她的目光落在假山旁。
芸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那处,春日的柳絮飘飘洒洒,落在他们的发间,好似一幅画卷。
第14章
王玉盈昨日等了一日,却也没等来她想要的好消息。
今日早上又令人去打听了一番,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这样看来昨日在沈国公府应当确实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凝芳小心翼翼禀报着,“若有动静,昨日去的宾客那样多,应当是瞒不住的。”
王玉盈气得猛地一拍案几,“真是个没用的,我分明暗示了她几回,原以为她能做点什么,至少让那纪氏在姑母面前落了面子,可不想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凝芳叹了口气,“那纪氏瞧着乖顺,可却是个有心机的,应付起倩桐小姐的算计来应当不是难事。”
王玉盈面上怒气未消,“我如何不知,只是我眼下能留在侯府已是不易,表哥的心思还都在她的身上,我拿什么与她斗?”
凝芳见王玉盈发作,赶忙上前劝慰,“姑娘且消消气,您身子如今不比寻常,还是应当小心些。”
她虽不曾直言,可目光却已经不自觉落到王玉盈腹部,显然是在担心那个孩子。
王玉盈这些时日日日吃着从王家带来的药,那药原本便是个伤胎的,虽说王玉盈一早便说了不会留下这孩子,可凝芳每每见她动气,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毕竟是一条性命。
王玉盈却浑然不在意,不过却是稍稍安定下来,她思忖片刻,起身道:“算来这会儿时辰应是差不多了,表哥应当回侯府了罢?”
“是。”凝芳虽不解她为何如此问,可还是答道:“往日确实都是这个时辰,今日若无他事的话应当也差不多。”
王玉盈点点头,“既是旁人靠不住,那我自己总该做点什么。”
说罢,转身往外间走去。
凝芳只得跟了上去。
假山后,赵承嘉刚踏上那条小径就被叫住,“表哥!”
他微微蹙眉,可到底还是停了脚步。
王玉盈快步上前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赵承嘉颇为不耐烦道:“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