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璟撑着一丝清明,跟在季斯舟和明遥的后面。
明遥只是看起来没醉,实际上在发现季斯舟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松懈下来,昏沉感也随之而来。
坐进副驾驶,她模糊地意识到——这停车的位置,似乎和自己上车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一到车里坐着,郑满栀就迷迷糊糊地坐进沾了座就闭上了眼睛,骆璟也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假睡,但他不敢睡。
季斯舟对着自己的时候低气压严重,除了对他老婆温柔有加……这狗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色轻友,他就知道。
可明遥怎么一进车里也不和季斯舟说句话呢?好尴尬,这小情侣吵架的氛围,自己就该在车底。
哎……
“我要去趟墓园。”
骆璟被明遥的声音惊得又清醒了几分。
大晚上的!快十二点了啊现在去墓园吗!!!
关键是季斯舟还说:“好。”
骆璟没有反驳的余地,本车唯一没喝酒的司机咖位最大。要不是因为来接明遥,谁敢使唤季斯舟当司机的啊。
季斯舟:“晚上好玩吗?”
“好玩,酒很好喝,很甜。”明遥笑了一声,又呼出一口气在手心,“没有酒味。”
其实是有的,但明遥的身上香香的,盖住了她的酒杯。
可能调的酒也是果香调而已。
季斯舟又问:“人好看吗?”
骆璟在后面急道:“你听我说,真不是我拉她们去看的啊!”
郑满栀没睁眼睛,嘴里却说话:“你不喜欢她吗?你的白月光……唔。”她的嘴被季斯舟给捂住了。
祖宗啊祖宗,别添乱了!
“什么人。”明遥盯着前方的红绿灯和不时疾驰而过的车,皱眉回忆,“我只看到了一个最好看的。”
季斯舟询问:“哪一个?”
他进去的时候,看见那群男人正好在撕衣服。他倒是不知道,原来明遥喜欢的是这种风格类型。
明遥笑的很娇:“就是这一个。
”
她伸出刚刚戳过季斯舟的手指,即将越过中控,再度去戳季斯舟的脸,中间想起了季斯舟在开车,在半空中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季斯舟的大腿上,拍了拍。
开车的男人呼吸一顿,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他说:“明遥,你喝醉了。”
“嗯,当然是喝醉了,喝醉了我才想起来好多事情,原来之前是我没看清。”明遥的手还放在那里,前方的灯光一晃,白皙的手指印在男人墨黑的西裤之上,显出几分勾人。
“到了吗?”
“快了,你先……把手放开。”季斯舟的心跳开始加速,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明遥喝醉了,仅此而已,“别着急。”
骆璟在后面一声不吭地听着:你们到底是谁撩谁啊!
明遥没放开,季斯舟加了速,很快就到了墓园大门口。
她要下车的时候,季斯舟才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双平底鞋为她换上,明遥也没问这平底鞋他什么时候放在车上的。
她往里走去。
又停住,回头对着季斯舟勾勾手:“过来。”
郑满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挂在了骆璟的身上,愣愣地看这前方的这一幕:“她好会训狗。”
骆璟压着嗓音:“你乱说什么?”
话刚落下,他抬头就看到季斯舟顺从地走了过去,扶稳了月色下的女人。
恍惚了。绝对了喝醉了酒恍惚了。
明遥的心绪翻涌,静静地来到母亲的墓碑前。季斯舟似乎早已知道她有话要自己倾诉,挡住了骆璟和郑满栀,带着他们站在远处。
骆璟心情复杂:“兄弟,你不去见一下丈母娘吗?”
郑满栀:“到哪儿了……我做梦着吗,我死了?谁说的黄泉路上还有这么多鬼火……”
季斯舟道:“这是萤火虫。”
此时正是萤火虫出没的时候,星星点点着凉了清冷的墓园,驱散掉心中的烦闷与害怕。
明遥蹲下来说了一阵,才低声道:“原来他真的喜欢我。我带来给您见面,就当您是同意了好不好?就算只有三个月,那也试一试吧?”
自然是没人回答她的,但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朝那边的众人走去,伸手捕住一只萤火虫在手心,到了季斯舟的面前给他看,“这里的萤火虫真多,每次来都有。我记得小的时候来就有,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以前的那些萤火虫。”
季斯舟道:“我听人说,死者对生者的思念会变成萤火虫,这样他们来祭奠的时候就不会孤单。”
明遥摊开手,那只萤火虫竟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也不飞走,“那你说,这是我妈妈在想我吗?”
她的表情很叫人心软,季斯舟伸出手摸了摸明遥的头发:“她一定是挂念你的。”
骆璟说:“这萤火虫……哦!我想起来了,这不会就是你高二的时候偷偷放的那批吧?!”
明遥一惊,手上的萤火虫飞走了。
“你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季斯舟面不改色,扶着明遥的肩膀让她和自己走到一起,“走吧,该回家了。”
“你让我说!别藏了!”骆璟心情激动,酒劲已然到达了巅峰,指着漫天的萤火虫:“我记得啊!就是高二他拿了奖学金的那一天!我还想着让他请我吃好的,结果他不在家,我不放心就找管家问了他去哪,还以为他去墓园想不开,结果就看到他在这灰头土脸地挖水渠!”
第41章
深夜的风把骆璟的话吹散了,却把明遥脑袋里的酒意沸腾起来。
她的意识越发的清醒的同时,身体却一直在发软,她知道自己醉了。
季斯舟淡淡道:“别听他胡说,我们该回去了。”
三个醉鬼,现在只有季斯舟一个人是清醒的。明遥到了自己的怀里,季斯舟才察觉到明遥也醉的不清。
……希望她先别把今晚的话放进心里,季斯舟知道始终还没到时候。
“我才不是胡说!”骆璟酒劲也上来了,竟然敢和季斯舟呛声,对着他嚷嚷,“你奖学金都拿去买萤火虫了不是吗,我那时候还等着你请我客!”
他越说越激动。
和别的纨绔公子们不同,骆璟和季斯舟家中对孩子都不骄纵。零花钱都有定额,用完了就要自己想办法。
骆璟是个大手大脚的,他学习成绩也没有季斯舟那么好,拿不到那样高额的奖学金……但还好他兄弟季斯舟很顶,他可以蹭一下。
那天知道季斯舟钱全用了,骆璟好心碎。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楚。
平常他的脑子转的不灵活,现在喝了酒反而全想通了。他指着这成片的萤火虫,亮光围绕在季斯舟和明遥的身边,衬得他们好像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
骆璟恍惚了一下——那自己应该是男主角的僚机,难道现在他说的话不对吗?
他掰着手指头数:“高二到现在诶,好多年,好多年啊!瑶妹妹,他——”
季斯舟一拳打在他的肩上,低下头照看自己怀中的人,有力的臂膀在明遥的腰间扶的稳稳的,“我带你回家。”
“我的天……”骆璟的话惊得旁边的郑满栀站直了,喃喃道,“我记得遥遥说她喜欢晚上来,但那时候墓园的灯不够亮。”
不够亮,所以就有了这漫天的荧光,有了季斯舟关于去世之人是思念的浪漫解释。
明遥意识到这一点,蓦然抬头望向季斯舟,却没想到季斯舟也在低头看她。躲闪不及,明遥的头直接磕上了季斯舟的下巴。
还没等明遥开口,季斯舟反倒另一手掌过来轻轻揉上了她的头顶,“没事吧?”
明遥的心像是沸腾的湖水,波光粼粼,热气腾腾。郑满栀心里很激动,但是又不能太明显的表露出来,只能扣住明遥的手腕摇来摇去,唇瓣无声说着:
天呐!他好爱好爱你!
“先回家吧。”明遥晕头转向,将头轻轻靠在季斯舟的肩上,手也由他握着,轻声说,“回家。”
季斯舟愣了下,之后更加紧握住她:“好。”
先将骆璟和郑满栀送了回去,季斯舟才拐道。季家老宅静悄悄的,门前却留有等待他们回家的灯,温暖异常。
又出门了一趟,自然要洗个澡。明遥重新躺到床上已经一点多了,季斯舟却从外面端来一碗陈皮银耳羹,“喝一些,能醒酒,明天起来不会头痛。”
明遥端过来看,银耳入口软烂,显然炖好久了,“你准备的?”
季斯舟道:“出门的时候炖上的,回来刚好。想着你应该需要。”
明遥一口一口小口喝着。
她垂眸沉思,想着刚才看到郑满栀回家后给她保平安后跟着的那条消息。
【他要不是偷偷地了解过你,怎么会知道你觉得墓园的灯不够亮?他怕是喜欢你很久了吧?】
明遥觉得那些字很烫手。
胃部被温暖甜蜜的食物填充,心也跟着暖了起来。到了现在,有很多她不得不重新看清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