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陶斯允下意识多问了一句：【是回你爸妈家吗？】
许霁：【嗯】
陶斯允抿着唇，不尴不尬地敲了一个字：【哦】
许霁又说：【明天就回去了】
回去……
指的是建安巷的大平层。
更衣室里。
宋立玮提上裤子，转头扫了一眼旁边低头看手机的外甥，不解道：“干什么呢，怎么还不换衣服，一会儿你妈又要打电话来催了，在和女朋友聊天啊？”
许霁抬起眼，犹豫了两秒，罕见地对舅舅解释了一句：“还不是女朋友。”
宋立玮有些意外地“哟哟”两声，走过去拍了拍许霁的肩膀，随口调侃道：“有目标了？好事啊。”
他比许霁大了十四岁，从小就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被姐姐和姐夫一手带大，基本上就是宋静和许江养大的半个儿子，把外甥处成了哥们，“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许霁及时收起了手机，拉开衣柜门，开始脱衣服。
“喂！给舅舅看看又怎么了，小气劲儿的。”
“暂时保密。”
“德性。”宋立玮笑着捶了他一下，带上门就出去了：“外面等你啊！”
***
陶潜买了葡式蛋挞和一瓶热牛奶。
蛋挞一盒有四个，热乎乎的，用料很足。外皮是用黄油做的酥皮，烤得层次分明，特别酥脆，中间的蛋液烤熟以后颜色变成了焦糖色，咬上一口，满口都是浓郁的奶香味，口感细腻滑嫩，像布丁。
陶斯允给陶潜留了两个蛋挞，拧开牛奶喝了一口。
“吃饱了？”
“嗯。”
陶潜解决完剩下的两个蛋挞，驾车去了超市。
陶斯允一直都很喜欢一家人一起逛超市和商场，这些通常以家庭成员为单位的购物场所，会让她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她以前最期待的事情之一就是周末或者放假以后陶代铭和秦舒带着她和陶潜一起逛超市，一家人可以在超市里逛两个小时，爸爸推着购物车和妈妈手牵手聊天，她和哥哥跑在前面，去挑一些自己喜欢的零食和玩具，然后统统放进购物车里。
回望童年，到处都充满了温馨与幸福。
多年以前，她从一个儿童的视角就已经从父母身上看到了幸福所呈现出来的具象化，幸运的是，她当时所感受到的幸福，一直延续至今。
陶潜挑了两副春联，陶斯允又拿了两个“福”字。
“走吧。”
陶潜推着购物车，一只手搭在妹妹肩膀上。
陶斯允挨着他走，往车里丢了一袋手指饼干和两包酸奶果冻。
食材和零食都买得差不多了，等到排队的时候才想起来汤圆没买。
陶斯允吐了下舌，“刚才只顾挑披萨了，居然把最重要的忘了。”
元旦超市人特别多，自助收银区和人工收银区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陶潜在这儿排队，让陶斯允去拿几包汤圆。
好在冷冻区离得不算远。
花生馅和豆沙馅都是家里常吃的，陶斯允潜意
识里觉得巧克力馅的会不好吃，于是非常保守地换成了她吃过的鲜奶龙井茶口味汤圆和芋泥汤圆。
关上冰柜门，一抬头，目光正好和对面打量她的人撞上，陶斯允的动作瞬间顿住。
“斯允？”不等她开口，来人率先和她打招呼。
周余穿了一身深色羽绒外套，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向她，连日以来的疲惫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全部一扫而空，目光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第56章
两年多没见,时间所造成的生疏令她在面对周余时明显有些局促。
陶斯允拿着几袋汤圆，手指都被冰得微微蜷了起来，不尴不尬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记得上次学姐说过,他早就回来了，现在在京浮工作……
就凭她和赵一然的关系,这话问得属实有点多余，一听就很敷衍。
“有几个月了，你回国以后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
两个人你问我答，把正常的聊天当做了法语课本里的对话来练习……
周余笑了下，松开了推购物车的手,抬高,忽然对她敞开怀抱,“喏，正如你所见，现在依旧孑然一身。”开完玩笑，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正经起来,“我这次回沪西是专门照顾姑姑的，她最近生病了，身体不太好。”
“这样啊……”
虽然她和周余之间从某一种程度上说算得上很熟悉了，但其他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以前只是无意中听周余说起过,知道他和养育他长大的姑姑感情很深。
陶斯允出于礼貌关切地问了两句，眼看就要没话说，恰好这时候手机响了。
陶潜等了几分钟，见她还没来，不由催促，“好了没？快点，我前面只有两个人了。”
“知道了，马上就过来了。”
挂了电话，陶斯允语气抱歉地对周余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改天……”
“没关系，我也买得差不多了，一起走吧。”
排队的人很多，周余排在后面，陶斯允和他说了一声就跑去前面找陶潜。
排在他们前面的阿姨正在打包装袋，幸亏赶上了。
周余见她和一个男人举止亲昵，眉心微蹙，推着车从队伍里退了出来。
陶潜拍了下陶斯允的脑袋，“叫你拿几包汤圆怎么这么久，磨蹭什么呢。”
陶斯允还嘴：“又不是拿了就走，总得挑挑吧。”
“你再挑几分钟，自个儿去后面排队结账。”
“自己排就自己排，你还不是一样要等。”
“……”
周余默默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目光复杂。
陶斯允，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么？
……
回到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贴春联。
陶斯允在陶潜的指挥下踮着脚，伸长胳膊，保持这个姿势坚持了几秒，转头催促：“你快点行不行啊……”
“别乱动。”陶潜抬头，瞟了一眼，继续慢悠悠地撕着双面胶。
“你刚才怎么不直接先粘到春联上再贴？”
“这不是要你先定好位置么，万一不小心贴歪了怎么办，上下联弄反了你负责？”
陶斯允胳膊都举酸了，终于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猜对了。”
“……”
贴完自家的以后，陶斯允说什么也不肯再帮忙了。
就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陶潜给对门贴春联，贴福字。
等陶潜进门以后她悄悄拍了一张对门的照片给许霁发了过去，【是我哥非要贴的】
潜台词就是：这和我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陶斯允的小心思显而易见：既想要赶在陶潜之前就告诉许霁，但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主动了。
于是她不小心就犯了一个青春期时常见的毛病。
许霁欣然接受，非常不见外地发来三个字：【谢谢哥】
“……”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叫陶潜了。
不光超出了他们现有关系的界限，还有一种没有分寸的口无遮拦。
陶斯允这个细节控表示很介意。
有一种自己还没同意他的追求，就先被占了口头便宜的感觉。
于是她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从侧面纠正：【你之前不都是叫我哥‘学长’的吗？】
许霁的回复很坦然：【怕你误会】
陶斯允以为许霁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提醒意识到了称呼上的不妥。
为了避免尴尬，干脆假装不懂地问他：【我能误会你们什么啊？】
许霁：【误会我打你哥的主意】
陶斯允：【？】
许霁：【我明明一直在打你的主意】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激灵，陶斯允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两人之前的对话——
“你别乱打我哥的主意好不好。”
“那打谁的主意？”
……
隔了这么久，这回可算让他找到机会了，竟然还将两个多月前的对话无缝衔接上……
陶斯允自动忽略他的前一句话：【你不用澄清，我哥有喜欢的人】
许霁继续澄清，字里行间把“我对你哥没兴趣，只对你有兴趣”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我也有喜欢的人】
陶斯允被他一句接一句撩得面红耳赤，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了。
找到了一个平时使用率很低的emoji表情发了过去。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下一秒，许霁发来一个倒立的微笑。
陶潜在厨房做晚饭，陶斯允坐在客厅一边吃披萨一边和父母视频聊天。
披萨刚从烤箱里拿出来，上面铺满了萨拉米香肠，烤之前撒了很多的芝士碎，经过高温十五分钟的烤制，芝士已经全部融化了，香肠的咸香和浓郁的芝士搭配在一起，一口咬下去可以拉出很长的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