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排斥他那样做。
陶斯允还在想是不是她的表现太过腼腆了,所以让许霁误会了什么,于是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刚才,自己好像也没有很抗拒吧?
而且……从某一种程度来说,还是很配合他的……
陶斯允实在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短暂的静默后,终于忍不住向他确认道:“什么意义上的……‘侵.犯’”?
说“侵.犯”时,她下意识停顿了一下,从心理上就很抗拒这两个字和自己扯上关系。
扣好的内衣重新被他大力解开,又丢回了沙发上。
“这样。”
像是故意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完全符合那两个字的本身含义,许霁手上的动作变得一点儿也不温柔了,简直和不久前判若两人。
陶斯允能感觉到他现在非常纠结。
因为他在触碰自己时既下不了重手,又刻意
显得不那么温柔,动作非常生硬。
许霁在黑暗中对她坦诚,语气克制:“我的反应,很强烈。”
陶斯允呼吸一紧,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感受到了。
可是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许霁到底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才会在他们不久前的短暂亲密中突然抽身,然后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罪孽深重的忏悔者那样,情绪低落地对她说这些话。
然而,陶斯允想告诉他的是,刚才全然投入到其中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她的呼吸不太平稳,但还是决定用自己的观点纠正他的话,于是搂着许霁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爱是相互占有,不算侵犯”。
“互相”两个字是不分主动和被动的,在陶斯允看来就像物理里讲的那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样——
“只要一个物体对另一个物体施加了力,受力物体反过来也肯定会给施力物体施加一个力。”
非常公平的一个定律。
许霁听完后沉默了几秒,没说话。
然后捧着陶斯允的脸,手指轻轻捻着已经恢复好的耳洞摩挲两下,在她软声细语的安慰中一点一点卸下了心里的负担。
亲吻也变得小心翼翼。
陶斯允以为许霁还在为刚才的事而放不开,于是变得主动了一点,接吻时还不忘含含糊糊地祝他生日快乐。
男人的声音压抑又满足:“已经很快乐了。”
……
“可以开灯吗?”
许霁摸索着又窸窸窣窣地弄了半天,终于给陶斯允扣好了内衣,把衣服穿好,扯过叠在沙发上的薄毯,抖开,盖在她身上,把人包得严严实实,跟打扫战场似的,等到全都收拾好了,才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
橘黄色的灯光一亮,瞬间将刚才隐藏在黑暗中的暧昧气息驱散了不少。
一切恢复如初,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陶斯允软趴趴地蜷缩在许霁怀里,身体微微打着颤,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像是一只由于受惊过度,变得格外黏人的猫。
昏昏欲睡。
许霁捏着她的后颈揉,动作温柔地安抚了她好一会儿。
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才犹犹豫豫地说:“七月沪大建校一百二十周年,有校庆晚会,我朋友在乐团,他们缺一个大提琴手,嗯……她想让我去……”陶斯允低垂着眼睫,顿了顿,突然非常不自信地开口:“你觉得,我行吗?”
袁晓是沪大交响乐团的长笛首席,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陶斯允学了十几年大提琴的人,早在上学期放寒假之前就向团长推荐过陶斯允,也当面和她说过好几次,奈何陶斯允一直犹豫不决,说要考虑考虑。
眼看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两天袁晓又给她发微信,各种撒娇卖萌求加入。
“陶斯允,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许霁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类似于被吸引的崇拜和痴迷,五指张开,从发间穿过,指腹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是一个亲密到带着鼓励意味的动作,让她感觉到很安心。
他对她说:“两所音乐学院的专业第一,这么强的实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一时半会儿拿不定的主意,许霁只用了两句话就帮她拿了。
陶斯允满脸惊讶地看着他,头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底气不足的表情,“你……”
从小在鼓励式教育里长大的女孩,配得感很高,最不缺的就是“肯定”。
可是,曾经是曾经,现在……
许霁凑近,贴着她的脸蹭了蹭,鼻尖沿着下颌一路往下,似吻非吻:“我怎么知道?你哥告诉我的。”
陶斯允被蹭得痒痒的,缩了缩脖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伸出手,从包好的“包被”里挣脱出来,推开他的脑袋,“你和我哥……他倒是什么都和你说啊。”
“不好么?”许霁低声笑道:“其实我更想听你自己告诉我。”
陶斯允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想了想,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语气忍不住变得骄傲起来,“我不光初试第一名,复试也是第一名。”
“是么?”许霁哼笑一声,示意她低下头看。
陶斯允扫了一眼,蓦地僵住了,耳根瞬间爆红。
许霁摸着她的脸,故意颠了颠腿,与她额头相触,“陶斯允,你把我搞这么硬。”
“……”
“怎么办现在?”
陶斯允揪着他衣角的手指逐渐收紧,然后又轻轻松开了。
面料被拉扯得稍微有一点变形,那是那会儿关了灯以后弄成这样子的。
陶斯允移开视线,头垂得很低,发顶对着他,声若蚊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还有一句话她很想说,但是没有勇气说出口:自己的事自己做。
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
许霁捏着她的下巴,问得意味深长:“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陶斯允生怕他下一秒会对她提出“Canyouhelpme”这种没轻没重、没皮没脸的要求来,毕竟凭借对他的了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在这种事上,她一点也不想“助人为乐”。
“马上就快到一点了,我要回去睡觉……”
“自己能走么?”许霁似笑非笑,屈起食指隔着袜子轻轻挠了挠她的脚心,“我抱你回去?”
陶斯允把脚往裙子里缩了缩,她的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件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目光有多么满怀希翼。
“那个……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许霁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笑得一脸餍足,“你说呢?陶斯允,刚才关了那么久的灯,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他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她最好的评价,告诉她他有多喜欢。
……
凌晨一点,许霁穿着拖鞋和睡衣,一只手抱着陶斯允,另一只手去输她的房门密码。
“六个七?”
智能门锁“嗞”的一声打开,进门后许霁忍不住开始笑。
陶斯允轻轻踢了他一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换上棉拖鞋,“我就是随便设置的,跟你的锁屏密码没有一点关系,你别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嗯。”许霁靠在门后,抱着手臂,笑容散漫又过分,“那要不要重新换一个?不然你哥下一次再不打招呼就直接进来的话,被他撞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确实也尴尬。”
第78章
陶斯允正式去乐团报到的那天,在沪大校园里意外见到了多年没有联系的周敬涵老师。
她以前是音乐学院极负盛名的教授,年轻时和秦如一起在香港的高校进修学习过,两人因此结识,曾经还共事了一段时间。
陶斯允初二那年,从小教她大提琴的老师即将要出国定居,以后不能带她艺考了,秦如得知以后就通过私人关系几经辗转联系到了周敬涵。
当时的周教授因为在地震中失去了双腿,早已经从学校离职。
秦如找到她的时候,这位曾经无限风光的艺术家一个人住在环境糟糕的城中村里,已经消沉了大半年。
直到今天,陶斯允才意外得知周敬涵的另一个身份——
周余的亲姑姑。
陶斯允在和周余的目光对视中呆滞了几秒,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那点“不可思议”的意思。
这个世界可真是小啊……
陶斯允蹲下身,就像高中时每个周末在老师家练琴之前那样,她们通常会有几分钟聊闲话的时间。
一般都是周老师问,她答。
有时候周敬涵会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
对于鲜少出门,不上网,也不怎么愿意和外人接触的周老师来说,就连湖东巷的猫猫狗狗今天为什么会打架,都算一件新鲜事。
除了每天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以外,陶斯允就是她当时获取外界消息的唯一来源。
这些年来,周敬涵的变化不算大也不算小,唯一没变的是她身上那股吸引人的忧郁和与生俱来的艺术家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