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原以为,演武场左不过一个院子大小,谁知,被谢云朔领进去一看,姜姒大为震撼。
这演武场宽阔气派,光是入院后正对着的比舞台和空场地,都有外头一整座可容纳百人
的大戏院那么大。
再往后,是操练处,陈设四座兵器台、梅花桩、习武桩、木头人、沙坑、潘天降、旌旗应有尽有。
后面还接着一大片草场,用于跑马射箭。
演武场幅地辽阔,几乎与前面几个院子加起来差不多大,像是将军府占了两片地界,一片用来做起居院子,另一半就是这占地辽阔的演武场。
谢家的府兵也都在此演练。
姜姒跟在谢云朔身侧来到此处,沿途见过的一干人等,府兵、侍从、家丁,全都低下头去,行礼十分有序。
将士们平日有严苛规矩训练,丝毫不敢在谢云朔面前造次,所以都格外彬彬有礼。
姜姒发觉,问谢云朔:“他们一向都如此内敛吗?”
谢云朔客观回答:“并非,只是平素少有女眷来此处,你又是我夫人,自然无人敢冒犯,该避嫌则当避嫌。”
不是其他人懂礼,只是众人怕乱看恐怕吃谢云朔的瓜落。
谢云朔年纪不大,但无论在军中还是府里,早已立起威名,他的脾性比谢将军更烈一些,又年少轻狂,更令人畏惧,所以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演武场里全是男子,年轻者众多,也有些十二三岁的少年,必定更加注重。
姜姒和丫鬟们跟着谢云朔,这些演武场里的人,隔着好几丈地都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人人都知,这是大公子新进门的夫人,据传容色无双、明艳万端,武将们只远远看着,便觉自惭形秽。
再加上大公子的威望,谁敢盯着夫人瞧?除非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所以即便好奇,他们也只敢等人走过之后,远远地瞻仰几眼姜姒的背影。
有人说:“咱们小谢将军迎娶的这位夫人,瞧着真是身姿高挑,都能胜过有些男子了。”
“相貌同大公子更是登对,郎才女貌如天造地设。”接话人也感叹。
这二人俱是同时集容貌气质于一身,仪态从容挺拔,从人群中走过,他们二人看起来和旁人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
因此,如仙侣登临,并非比拟句,而是果真让人有那样的感受。
更有两个小将低声耳语。
“从前不知什么样的女子配得上咱们大公子,原是因为没见过夫人风采。”
尽管好些人都听说过,谢云朔和姜姒曾经的不合过去,可是见着二人走在一处,那些听过的传言便不重要了。
不知道具体事项的人,甚至还质疑那些事是不是谣传,大公子和夫人,看起来怎么会像是频频起争执的人呢?
再说,即便有过去的嫌隙,两人日日相待,多说几句话就能好了吧?
看着对方那无可挑剔的仪容仪表,哪里守得住怨气?多看几眼对方的脸,不知不觉气都要消了。
众人远远地看着一对璧人,不知有多心生羡慕。
自古英雄配美人,众人既高兴谢云朔有此容色出众的夫人,又感念,像姜姒这样的大美人,不是谢云朔这样的芝兰玉树的少年俊才,不堪配她。
本身在其余地方的人,听闻少夫人来了,也都渐渐地聚过来,隔着远远地看热闹。
谢云朔敏锐,自然能察觉到许多人慕名来看姜姒,他心中稍许不是滋味。
看向姜姒,见她眉眼灵气浓郁、见她肌肤莹润生辉、见她仪态环姿艳逸,他内心不免生出细细密密的异样感觉。
像有细软的毫毛不断扫弄,让人不得安生。
迎娶姜姒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多貌美的妻子,从前对姜姒的容貌也没有什么感觉。
不知何时,像是什么禁锢被打开了似的,越来越多的异样感觉萌生。
令谢云朔陌生。
第38章
姜姒注意到了,虽然近处没人冒犯,但是远处观望的人不在少数。
并非她介意,而是好奇这演武场内操练执勤的府兵,如何看待她这位新夫人。
进来走了一段路,姜姒也感受到了谢云朔的威望,凡所见之人,无不恭恭敬敬对他行礼,偶尔还有他叫得上名字,查问功课的人。
武将不像文官读书写字做文章,他们的功课是兵器招式、操练阵型。
谢云朔说的许多话,姜姒都是头一次听。
听谢云朔说那些刀枪剑戟头头是道,在他擅长的领域见他意气风发,自信张扬,令姜姒有别样感受。
因为从前那些旧事,不免存了几分偏见,觉得他华而不实,又没见过他施展身手,便总觉得他的威名有虚,没什么真本事,浮于表面。
现亲眼所见,见他文韬武略头头是道,指点武艺胸有成竹,才有了实感。
谢云朔将姜姒带到边缘的凉亭观景台中。
“我有事要忙,你请自便。若有什么事派人来同我说即可。”
姜姒点头应道:“你去吧,我就在这儿远远的看一看就好了。”
话毕,谢云朔抬脚迈步,大步去了远处演武区,那里有三架兵器架,庄严正式。
姜姒被带到的位置,正在兵器架横陈的正东方,外墙旁的亭子,此处清净遮阳,正适合姜姒这样看热闹的人远远看一看。
姜姒同丫鬟坐在此处,能纵观两处,既能看人舞刀弄棒,也能看人操练对阵。
谢云朔多日不曾正当地舞刀弄剑,站在兵器架前思索挑选。
同他熟悉的小将陪他操练,他提议说:“小将军,你试试这一把弯月戟,这新呈上的弯月戟长短适宜,比游龙长枪短五寸,好突刺。”
“看看。”谢云朔取出弯月戟拿在手中掂量。
这类兵器他用得少,从前这里没有,是新送来的,所以小将才让他试试。
可他用惯了长枪、大刀,这弯月戟不够重量,也不够气势,他又将兵器放了回去。
这两架并排横,共三栏的兵器,是精工铸造,器身带刻纹,兼具外形微风,利刃歃血,是上好的兵器。
只为谢家锻造兵器的武器匠人,掌握了一项不外传的熔铁烧铜的法子,这些武器遇水不锈,触手导热,不变形不刚脆,是谢家独门所有。
一柄武器重达百斤,能拿上这些兵器舞耍操练,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
将军府这演武场声名远播,谢云朔作为长孙,自幼生长于这片场地之上,从短刃双刀,到刀枪剑戟,他拿在手里耍练的,俱是最好的兵器。
他没有选用小将推崇的弯月戟,还是挑了长枪。
长枪为四大名器之首,耍起来宛若游龙矫健,气势凌天,最具视觉冲击。
舞起来气势磅礴,最为引人瞩目,隔老远都能看见有人在舞枪。
这长枪通体炼金,拿在谢云朔手里,因为他身姿颀长,与他正衬,兵器与人相得益彰。
若个子矮些的人拿这长枪,只会极为不协调。
谢云朔掂了掂,忽而手握歪旋,从慢到快,舞起来虎虎生风。
横扫、重劈、斜挑、后刺,谢云朔手持长枪舞起旋风残影,无人敢近身。
以谢云朔的身手,一边手持长枪,还能在空中翻腾三圈,看得周围小将连连发出爆喝声。
姜姒在远处坐着观看,惊得屏息,听闻过谢云朔武艺高强,听别人说百次千次,不如当面见一次。
一左一右的舞婵和游鹿,更是不自觉发出惊叹声。
主仆三人,惊得像三座木桩一样,齐齐盯着刻意卖弄着最强武艺的谢云朔。
谢云朔耍完一通,将长枪递给在一旁候着,双手上前接武器的小将。
随后,他不着痕迹,回头望了一眼,见姜姒定定望着这边,状似不经意地低下头擦手。
平静的表面下,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并非因为方才大幅度地武枪弄棒。
没选择小将推崇的弯月戟,转拿了他最趁手的长枪,是为着什么?
其实他也想试试新的兵器,但终究还是拿了最擅长的长枪。
长枪为兵器之首,舞起来大开大合,引人瞩目,姜姒第一次来这演武场观摩,他选用熟悉的兵器,可展示谢家人的真才实干。
之前水榭上的一番对话之后,他便总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这正好是个机会。
谢云朔擦完手后,又往手上抹了些豌豆粉,方才那酣畅淋漓的
舞枪只是热热身,找回一贯的感觉。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他,若要给谁展示什么,有的是招式。
一旁守着的邱泽和府兵、下人都意外极了。
因为谢云朔早已不需要这么多锻炼筋骨的花招来历练,这对他来说都太简单。
自十三岁后,谢云朔来演武场耍兵器都只是热身,着重点在于挑能人好手,实打实地切磋打斗,或是攀高架锤炼身体。
他轮番换着武器上手耍试,让人大饱眼福是没错,可是对他而言,很早便不用这些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