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照着铜镜,笑说:“今日竟将我打扮得像修炼成人的女妖精似的。”
姜姒从头发丝到指尖,通身都诠释着妩媚二字,与她平素衣着两模两样。
不过姜姒并不排斥。
镜中的她,美得无可挑剔,连她这个女子都喜欢。
游鹿又从她的妆匣里取出一个瓷瓶,抹了一些栀子花油,涂在姜姒两边白皙清瘦的肩头。
姜姒摇摇头:“你们今日如此折腾我,好似我藏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大要求
,有大事要求他谢云朔似的,这般隆重刻意。”
随即,她款款走向内室,上了床铺,因为身着薄纱,姜姒把床帐也放了下来。
自从上次熄了灯火,屋里一片黑,导致二人事情不顺,这一次她没再让人把灯都熄了。
留了一座烛灯,只燃了三根蜡,再加上灯罩,令光线朦胧。
因姜姒离床边不远,身形在光的映衬下隐约被拉长,印在帐子上,窈窕倩影隐约若现。
谢云朔进来,看到床帐上印了她的影子,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屏息一瞬。
她大概不知道从外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影,此时姜姒坐在床上,微微侧着身子,不知在弄身侧的什么东西,导致身型微扭,恰好露出窈窕的起伏曲线。
谢云朔只感觉喉间紧致,呼吸不畅。
他别开眼,轻咳一声:“姜姒,我来了。”
姜姒伸出纤纤素手,撩开床帐,不解问:“来了就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她微微凝眉,透过掀开窗帘的窄缝看去,却见谢云朔侧着头望向一旁,眼神有所闪躲。
姜姒顿生疑惑,他明明还没看到她的打扮,在那儿别扭个什么劲?
想到这儿,她也有几分羞赫,不好意思了,便拉起锦被遮住自己的身体。
谢云朔也定了定心神,手握成拳藏在身后,缓步走向床边。
姜姒沐浴完后未施粉黛,松松扎着头发,垂了一缕下来的模样柔婉妩媚。
谢云朔看到她这般打扮,莫名有些紧张,为了消除这份紧张,他刻意奇怪问:“你抱着被子遮着自己做什么?”
姜姒别开眼,强硬着回他:“你莫管,我若不遮着,我怕你闪着眼睛。”
“我为什么要闪着眼睛?”谢云朔继续装作不解。
尽管他此时确实心慌意乱,心乱如麻,但是他不可能承认。
越是心底狂蹦乱跳,越是表现得不甚在意。
姜姒不闪躲地抬眼瞥他:“哦?果真?”她定定地盯着谢云朔的双眼,心一横,将锦被拉下。
她豁出去了,不再心虚担心,注意力全放在谢云朔身上,等着看他见到她身穿纱衣的反应。
姜姒盯着谢云朔,眼睛眨也不眨,从头到尾看了个完整。
她看到了谢云朔瞳仁轻颤,屏住呼吸,如同石塑一般一动不动,随后,脸红至脖子的完整变化。
因为较劲,她反倒不再在意自己穿的如何了,明确得知谢云朔反应强烈后,姜姒揶揄道:“看吧,我说要闪了你的眼睛,就是要闪了你的眼睛,别不承认。”
谢云朔如梦初醒,侧过头去,强行镇定。
但是不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心跳都越来越快,浑身更似火烧一般。
尤其胸口、下腹烧得厉害。
面对姜姒的调侃,他沉默不言。
事实已摆在眼前,再嘴硬就不对了。
为了转移姜姒的注意力,他又兀自镇定,发问:“怎么穿成这副模样?大可不必。”
姜姒挑眉:“怎么大可不必,好生打扮一下还成了多余的了?”
谢云朔还是有些不够强硬,担心演得过度了,惹到她,又解释说:“不是,是不必如此豁得出去。我们不是…只是尝试吗?”
“意思是你不喜欢看这样的?”
姜姒第一次看谢云朔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已经忘了害羞,倒有心思调侃起他来了。
她将锦被彻底掀开,手臂撑在床上,双腿舒展,身子微微侧着朝向他。
“既然你看不惯这样,往后就不再穿了。这衣裳,待会儿我就去换下来烧了吧。”
她亲眼见谢云朔眼神颤了颤,似乎想要说话,但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姜姒再度激将:“既然你不喜欢,我这就去换了它。”她作势欲起身。
旋即,听见谢云朔总算开了尊口:“哎……”
姜姒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抑制住嘴角的笑,免得他好不容易即将出来的勇气又缩了回去。
谢云朔没敢看她的眼睛,盯着床畔,她那落下去的一节轻纱衣袖。
“天也黑了,就不折腾了,下次再说吧。”
一句本是表达喜欢、想看的话,被谢云朔粗略的语气说得丝毫没有旖旎的感觉,声音仓促,也干脆利落。
姜姒心知肚明,谢云朔这是在故作正经。
她换了坐姿,放下双腿坐在床沿边,仰头望着他。
“谢云朔,床边有虫子?你怎么一直盯着床边看。我看着你,难道你不该看我?”
谢云朔被她接连几句话弄得束手无策,他放轻动作,沉沉吸一口气。
他抬眼看向姜姒,昏黄朦胧的光线下,姜姒的容颜也像被蒙上了一层轻纱。
不施粉黛的面庞白皙洁净,眼如钩,唇含笑,三分不自知流露的媚态,三分狡黠。
再加之似笑非笑的挑衅,令她看着并不完全是勾人的模样,反而更让人心跳加速。
生平第一次,谢云朔知道了什么叫作“方寸大乱”。
姜姒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就能让他呼吸紧致,喘不过气来。
自从转移视线望着她后,谢云朔只能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不敢看向别处,尤其不敢视线下移。
视线一旦下移,就能看到她透着亵衣的轻纱寝衣,纱衣下的身姿若隐若现,比直接摆在面前还要让人难以招架。
谢云朔实在想不到,今夜等着他的场面会是如此……如此猛烈直接的攻击。
他只不过在床前站了不到一刻钟,远远不到一刻钟,就感觉浑身处处不对。
好像整个世间只有他是多余的。
不论站在哪儿,不论怎么调整身姿,连放置在身体两侧的手都多余,浑身都古怪。
谢云朔不知所措,一向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一手掌控的他,在姜姒的面前,无论什么运筹帷幄、呼风唤雨,都化作齑粉,清风一吹,便散得干干净净。
他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不知不觉的,原本盯着姜姒的视线,渐渐地往上飘,看着她的头顶,再看床帐上的织纹。
谢云朔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目光游离,没意识到自己在逃避。
视线下方存在的那个女子,似洪水猛兽,似看一眼就能吸食人精的女妖精,沾染不得。
他浑身都像有什么在沸腾,叫嚣,不得安宁。
让人难以招架的是,即使他视线游离,看着床帐,可背后的床帐上仍然浮现了姜姒的身形、面容,和那一双藏着缤纷十色的美丽眸子。
那动人心魄的曲线已深深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谢云朔从前没有经历过任何情事,也没对哪位女子有过涉及男女之情的印象和记忆,这才与姜姒成亲六七日,还没看过她几眼,就见着这般害人不浅的景象。
犹如给还未吃过最常见的米的人,猝不及防地呈上一桌满汉全席,不怕人吃不饱,只怕把人给撑死。
觉得姜姒可恶是对的,她的确可恶。
哪里都可恶。
第42章
原本姜姒也是有些羞怯的。
她从未穿过这样暧昧不清的衣裳,也从未给男子看过。
人生头一遭,即便心再大再宽敞,也会有几分抹不开面子。
谁曾想,谢云朔一个只需看着的人,比她还要慌张。
有了他垫底,姜姒渐渐的好多了,一旦有了心思笑话谢云朔,调笑他,她自己心里那两份别扭便化解了,只一门心思地盯着谢云朔,看他反应。
姜姒都几乎有些忘了,曾经的谢云朔,那个桀骜不羁的贵公子,不可一世的小将军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
竟然也会有这样慌张无措,连人都不敢看的时候?
这强烈的反差,全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只顾着看他,笑话他。
“谢云朔,往哪儿看呢?你今天夜里是要跟床帐圆房吗?”
谢云朔一怔,面上几度变化,嘴硬否决:“你说什么,只不过随便看看。”
姜姒太恶劣了,令他不知如何招架才能扳回一成。
又觉得他已经低人一等了,说什么都扳不回。
他招架不住姜姒所言的模样,放在他这样的面庞和身段上,显得有几分不灵活的拙气。
又听到噗嗤一声,姜姒总算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云朔此前七上八下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谁知道她还会这样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