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一样了。
他仔细地打量旁边的小姑娘,额前一层薄刘海儿,养护得水亮的长发在脑后用发带绑住。发带是香奈儿的,穿的毛衣是LV的,就连书包上挂的玩偶都是奢牌的限量款。
按照现在的形容,这叫“人间富贵花”?
原来被好好养大的小姑娘是这样的。江修暮微笑地看着她吃完碗里的饭,他习惯性地把温水递过去。
一整套完全是伺候“大小姐”的流程。
江父江母也在饭桌上,看在眼里,习以为常了。这是家族传统。
此时江爱国也在给老婆挑鱼刺。
虽然从幼儿园开始,司黎就招人喜欢,但孩童时期毕竟懵懂。上了初中,青春期少男少女春心萌动,江修暮就被迫“忙”起来了。
一天八封情书,五封被他直接扔了,还有三封据说是放进司黎书包里了。
回家的车上,他朝她伸手,“书包给我。”
“为什么?”长大了,初有叛逆端倪的司黎,对待他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言听计从了。
“没有为什么。”江修暮冷着脸把她书包拿过来。
因为有人不知死活,往他老婆书包里塞情书,这种事他怎么跟她解释。
算了,以后她会明白的。
司黎眼看着他翻自己书包,从里面拿出三封“可疑”的信封,黝黑的大眼睛里带了些气恼的情绪。
等他把书包还给她时,小姑娘却没接。
“你都查好了,要不要把我身上也搜一遍?”说完,她就扭头去看窗外。
这冷冷的语气,是生气了?
江修暮怔了瞬,低头看着手上这几封劣质的情书,皱眉道:“我以为你要专心学习,只是不想让你烦心。”
“如果你想自己处理,那我还给你。”
司黎瞥了眼那难看的信封,没说话,继续不理他。哼。就算这些东西她不要,那也是她的东西。
他怎么能随便干涉她的隐私?又不是她哥哥...接下来的几天,小姑娘一直都在跟他闹脾气。
在爸妈面前司黎还算乖巧,爸妈一走,对他就只有“哼”“哦”“随你”几个字了。
江修暮觉得甚是可爱,看着她气鼓鼓的,他都会在心里忍不住发笑。可爱之余,他又有点头疼。
该怎么哄十四岁的司黎?
他没这方面的经验。
上一世的阿黎虽然也会生气,但好哄得很,尤其他们相爱后,她鲜少跟他闹脾气。
这一世,从小没受过一点委屈的小姑娘倔犟得很,说不理他,哪怕江修暮卫星一样围着她转,她都当看不见。
简直是“恃宠而骄”。上课时,江修暮注视着她的侧脸一边笑,一边想,娇气一点也挺好。
和好的契机是运动会。
四百米接力跑步比赛的决赛,快到终点时,司黎绊了一下,脚崴了,还失了金牌得了第二。
背她出校门的路上,少女伏在他背上掉了两颗金豆子。
思忖后,江修暮没戳穿她,慢下脚步晃悠悠地走向另一个方向,去了海边。
司黎趴在他身上隐隐啜泣,声音被海浪覆盖,除他以外没人听得见。
他也当作没听见,背着她一圈圈沿着环海路散步。
直到司黎整理好情绪,在他耳边小声说“回家吧”,他才弯起嘴角,调侃了句“小哭包”,又背着她回去。
当晚,小姑娘主动敲他房间门。
“你今天累不累,要不要..这个?”
她递过来一管药膏,江修暮低头看,是治跌打损伤的。江母晚上给她涂过的。
“想什么呢。”他有那么弱吗?
江修暮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阿黎,就你这小身板,我背着你再走几圈也不会觉得累。”
“你今天才是累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哪有小。她也一米六五了好不好。司黎嘟了下嘴唇,小声说,“哦,那晚安了。”
“嗯,晚安。”
他情不自禁又摸摸她的头。
那天之后,江修暮不再帮她处理情书,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塞过来,他都会冷眼看着不阻止。
倒是司黎皱着眉头看了两封后,讨厌得不想碰这些了。
她默默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后者一副“这是你的事,你得自己处理”的神情。
好烦啊。
每天拿书时,不知道何时就会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司黎光看一眼都觉得头痛,有时候烦不胜烦,心情糟糕透了。
江修暮跟她同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唉,算了。为了他家阿黎的好心情...他又默默做起了“情书清洁工”。
(五)
两个孩子高考那年,江母提前去拜孔庙,求了两个状元签回来。
开始江父还说她这是迷信,得相信孩子们实力。到出成绩那一晚,招生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来,他也绷不住去拜了两拜。
上天、祖宗显灵啊!
一儿一女,儿子是状元,女儿是三大美院的全国第一。一时间,江家的电话都快被招生办的人打爆了。
彼时,司黎还在家里专属于她的画室里淡定地画画。
她美术成绩先出的,所以对此并没有多惊讶。
江修暮来到她身后,不由得自豪地拍拍她的肩,夸奖道:“我们阿黎真厉害。跟我去同一个学校好不好?”
“嗯。”司黎乖巧地点点头。她也觉得这样叔叔阿姨送他们时,可以方便一点。
终于熬到老婆成年,江修暮本想循序渐进,一步步来跟她表明心迹。
谁料计划不如变化快,背地里,江父江母一合计,要不他们正式收养司黎吧。
反正他们这些年也是把她当亲女儿养,孩子要是同意的话,那就改个口。
而且江修暮,江司黎,这名字一听就像兄妹,多好啊。
是好,先问问孩子意见吧。
两人正在书房商量呢,结果被路过的江修暮听见了。
他一听就叹气,实在忍不住走进去阻止,“不可以。她不是我妹妹。”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江父拍桌子一怒,“司黎不是你妹妹是谁?”
是老婆。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装了,早晚都要说的,他们早一点消化也好。
江修暮背靠着墙,直接摊牌:“爸、妈,我喜欢司黎。我是一定要娶她的,你们可以暂时不支持,但是她不能当你们女儿。绝对不能。”
!!!
江父江母同时怔住,不止是因为这些话,更是因为儿子身上忽然产生的气场。这充满压迫感的气场直接把他们震慑住了。
看得出来,他是在说真的。
愣完后,江父反应过来,直接脱下拖鞋就要抽他,“你个混小子!你竟然敢觊觎你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小时候就跟你们说过了。”
怎么就听不懂呢。江修暮无语地扶额。
他还叹上气了?江父怒不可遏地把拖鞋一扔,没砸到。他又要扔第二只。
目瞪口呆的江母见状,就要拦住,但她这儿子好像确实挺该打的...所以她手臂晃了下,虚虚拦住。
“话我说完了。你们不许认她当女儿。”
江修暮转身出去,把门带上,给他们时间冷静。
一回身,刚好碰见站在不远处的司黎。
是阿姨刚刚叫她来商量事情的,她过来正好赶上他在说...同样满脸震惊的司黎下意识地转身就走。
在快进房间时,手臂被人抓住。
砰。
江修暮将她抵到门板上,顺手推上了门。
“听见了吗?”他刚刚的话。
司黎睁大眼盯着他,长睫眨了两下,抿紧嘴唇别开脸,“没听见。”
说谎。他微微俯身,跟她视线保持水平,认真地开口,“没听见我就再说一遍。”
“司黎,我喜欢你。不止是亲人的喜欢,还是爱人之间的。”
“我也不是你哥哥,我是...一个喜欢你的男人。”说男朋友都太早。他不想强迫她。
司黎仍是懵懵地看着他。
过了会儿,她抬起手碰了碰他额头...无声地在问——是不是发烧了?还是...疯了?
“没病。”江修暮轻笑,牵住她手腕,让她再摸一次,“清醒的,也没疯。”
他一直都是清醒地在沉沦。两辈子都是。
(六)
闹了一通插曲,江父江母认女儿的事就此作罢。夫妻俩最近开始看儿子不顺眼了。
直到开学,一家人提前到了京市。
江父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在京市买了两套房子。好地段,离学校近,还是同一层的对门,本来是想着儿子一套,女儿一套,他们以后来看也孩子方便。
这事一出,江爱国看自己儿子,是哪哪都不对。
替他们整理好一切,临走前,他把他拎到一边,警告道:“混小子,离你妹妹远点儿!”
还不接受?江修暮看他一眼,依然是那句话,“她不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