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目前你唯一要做的事,大概就是将这一身衣服换下来。”他打量着箬箬身上粗制滥造的衣衫,显而易见的嫌弃,“我教坊司可没有这样粗糙的布匹。”
箬箬被他说的脸红,因为记忆里这套衣服是她自己选的,曾经她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绫罗绸缎,试图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才小心的将父亲为她准备的衣服束之高阁,偏偏穿这种下人都不穿的衣服。
她其实早就觉得浑身难受了,只是因为记忆中明摆着是自己的选择,所以才一直强忍着没说。
等南公公欣赏完箬箬换过衣服之后的模样,才慢悠悠地离开,离开前还叮嘱箬箬,“以后没有我的要求,你不要随意在任何人面前摘掉面纱。”
“公公,白芸梦她将咱们这儿送进去的所有吃食都摔了。”一小太监怒气冲冲地来告状。只是手里还提着第二次准备送进去的饭菜。
他知道,像白芸梦这种级别的姑娘,只要不是闹出特别大的事情,一般都是不会受到生活上的苛责的。他来告状也只是为了让南公公对这件事有个印象。
“既然她不想吃,以后就不用送了,你手里端着的先送到那边白箬箬院子去吧,以后有什么东西也先紧着那边儿去送,白芸梦既然傲气,那就先关上几天去一去她的傲气。”
“什么?”小太监不敢置信,要知道从前南公公一向视美人儿的皮囊为珍宝,调教人的手段不少,可对这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相还没的姑娘耐心还是不错的,今个儿怎么这么反常?
小太监不敢说话了,自觉现在南公公心情恐怕不太好。可殊不知,南公公现在心情好极了,只是在见过箬箬之后,便对白芸梦的闹腾失去了耐心而已。
第37章 慕容柏跟六皇子汇报完情况,左脚刚踏进家门,就有小厮告诉他,他父亲正在书房等着他。
他答应下来,却径直回了自己院子。
他父亲得了他回来的消息,没用多久,便极其不悦的来见他,“我正在书房等你,小厮难不成没告诉你?”
慕容柏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勾了勾,“等我有什么事?我没去书房,你不是也自己来了?”
慕容临怒不可遏,“你!你这个逆子!”
慕容柏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有事就说,没事就出去。”
“你对你父亲就是这个态度?”
慕容柏一脸无所谓:“对啊,就是这个态度,父亲早先不知道吗?如果父亲忘了,那父亲该去找大夫看一看了,看看是不是老了,才记性这么不好。”
慕容临被气的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你别以为你有六皇子撑腰,就敢跟我这样说话!六皇子也是我侄儿!”
慕容柏烦了,实在不想跟他就这样拌嘴,直问,“你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情?”早些年可没见他这样关心过自己。
慕容临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正事,“你又跑去教坊司了?你平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差事,你怎么能这样懈怠?若是这样,就早点引咎自辞,省的丢了慕容家的脸面!”
慕容柏听他的声音觉得头疼。中年男人的暴怒声最是吵闹,自以为处处有理,实际上不过是仗着长辈的权威作威作福。
但慕容柏早就没了和他争辩的兴致,毕竟赢了没意思,输了也没意思。
“那行吧,明天我就跟表兄说。”
原本正打算贬低慕容柏的慕容临愣住了,他早就在家里想好了说辞,怎么……怎么没等他说完就这样了呢?
他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倒是也不必这样……”
慕容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他,“那父亲想要怎样呢?”
慕容临眼神飘忽,“你可以让你二弟去帮你!”
“现在正值风雨来临之际,咱们作为六皇子的外家,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你二弟文武双全,你回头与六皇子说说,他也是能帮得上六皇子的,实在不行,就跟在你身边,帮你也是可以,到时候你也能随意去教坊司了,有你二弟在也不会误事。”
慕容柏看他说的这样流利,就跟他一只猴子表演一样,眼里带着讽刺的笑,觉得相当有意思。
“父亲这段话背了多久?”
慕容临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你!”
但事实上,他的确反复打磨之后又记了挺长时间,只为了更冠冕堂皇些,只是这种事情被戳破总是难堪的。
慕容柏与父亲的关系相当不好,事实上他与他母亲的关系也极其一般,可以叫做生疏也不为过,因为他幼时便过继给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大伯父。
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慕容临原来其实并不是慕容家的当家人,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他哥哥当年和六皇子的母亲是龙凤胎,哥哥叫慕容舟,姐姐叫慕容婉儿,两人是京城一众同龄人中最出众的人物。
只有慕容临,从小就脑子笨,做什么都做不好,还左眼觉得是别人嫉妒他打压他,右眼怀疑别人是不是看不起他。
后来慕容临的兄长未婚早逝,他便在慕容婉儿的安排下将慕容柏过继给了兄长,自己也临时当上了慕容府的家。
只是从此对慕容柏这个儿子便哪里都看不顺眼。即便慕容柏还叫着他父亲,他也早就不拿慕容柏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若是慕容柏哪一方面表现突出了,他得好几天睡不好觉。
这次慕容柏领了六皇子的命令做事,慕容临怎么想怎么难受,不仅是因为担心慕容柏会抢走他小儿子的东西,还觉得六皇子也看不上他,要不怎么能只给慕容柏找事情做,却不帮着安排他小儿子呢?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当年大姐要求他将慕容柏过继给大哥的事情。从前大姐眼里就只有大哥,从来不把自己这个弟弟看在眼里,如今是不是六皇子这个侄儿也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慕容临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现在被慕容柏戳破,他索性连脸都不要了,转头又开始质问慕容柏到底去教坊司做什么,是不是又看中了哪个女人,早晚要把慕容家给败光!
他污言碎语不断地从口中说出,慕容柏却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等他骂渴了还积极给他递了杯凉茶。
等他好不容易骂完离开,一旁小厮才犹豫的提醒道:“公子,这是前天的凉茶了……您这两天不怎么在家,小的们不敢随意进屋来收拾。”
慕容柏依旧是那副神情,听到小厮的话语只淡淡“嗯”了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前天的凉茶,不仅知道,还知道这杯子里面有他的漱口水,前天他喝了口自己泡的不好的茶,没咽下去,转头就给吐到这个杯子里面了,正好今个儿废物利用了。
“算了,没意思,走,去别院听曲儿去。”漂亮姑娘的温声细语可比这老头子的谩骂好听不知多少倍。
他没有再去教坊司,打算过段时间,去再看南公公教人的成果,所以今天他还是去了他前段时间刚帮忙赎了身的姑娘那里。
只是,曲儿是这个曲儿,味儿也是这个味儿,慕容柏却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儿,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想,大概到底还是被老头子的谩骂影响了心情吧!
.箬箬在教坊司也被换了个更好的房间,里面东西无一不精,无一不贵,甚至远远要超过她在将军府的住处。
身边也被调来了两个丫鬟,只是有一个是会医毒之术的哑巴,有一个是会武功的盲人。
说实话,箬箬都不知道南公公从哪里找来了这两个人,怕是搜罗遍整个大陵,也难以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组合。
但比起将军府曾经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踩低捧高的下人,这两个丫鬟箬箬倒是都还挺喜欢的。
“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应的?箬箬尽管提出来,咱家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南公公看她的眼神带着炽热。
箬箬朝旁边躲了躲,谨慎地摇摇头,“没什么不适应的。”
如果真要说,那就是,他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离她这么近!每每他来,箬箬都会觉得不自在极了,可他的眼神又没什么不对,听来送饭的小太监说,南公公就是这样的作风,习惯就好。
“既然如此,那我改日便为你寻找合适的师傅教你,你生的貌美,其余东西只需要学学就好,唯独有一样,咱家亲自教你。”
箬箬听话的点头,也不好奇自己要具体学什么,更不好奇南公公要教自己什么。不仅如此,她还特意要求能不能快些。
她还想要去救父亲,可现在她刚来,听还是听送饭的小太监说,罪臣女眷前两年都不能出教坊司,这是一贯的规矩,也相当于朝廷的隐形律令了。
按小太监的话来说便是,罪臣家眷总得受到些惩处的,否则这些女眷若是有亲戚或相好的在,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把人给救出去?
那抄家只抄男人和上了年纪的女人就行了,还管家中年轻姑娘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