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芸梦再次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躺在喜床上。
“我这是又回来了?”她看着自己如葱的手指,白嫩细腻,完全不同于自己那认真保养却依旧如同枯树皮的手。
看了看房内环境,白芸梦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齐瑞风同她结婚之时。
彼时他还没能东山再起,两人就只是在南都简单的办了一场。从此她用白家的积蓄尽心尽力的辅佐齐瑞风,一直到他终于荣登大宝,自己也被册封为皇后。
虽然他也为了权利纳了许多妃子,但终其一生也没人能越得过她。她是贤明的皇后,人人称赞人人艳羡。
不过重来一世也挺好的,她相信她会做的更好。白芸梦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只是当新郎喝的醉醺醺的挑开她的盖头时,她便彻底慌了神。眼前的这头猪到底是谁?她的风哥哥去哪了?
她自然是闹着要逃离的,但男女力量悬殊,她最终还是被压倒在了床上。
男人一边咒骂着她一边对她上下其手。
这样肮脏的场景让白芸梦想起前世一直和她作对的死对头,那狐狸精勾的齐瑞风念念不忘,还故作清高,最终的结局自然是被她找乞丐玷污了,事后她一条白绫吊死在了家中。
当时白芸梦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她在男人身下哭泣怒骂,只觉得解气又高兴。
从此,她在面对碍眼之人时时常会吩咐人这样做。
谁知道如今一睁眼自己居然也要面临这样的处境?
她不知什么时候又昏了过去,昏昏沉沉的梦中她想起了这一世的所有事情。
可她宁愿不想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是这样呢?明明她当初成功拿到了白家的所有家底,也成功的同祁洵风一起逃离,怎么这一世完全不同?
她分辨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她已经顾不得去追踪溯源了,因为她连这恶心的商人一家都无法应对。
等到三日回门之时,她原本还想一探究竟,谁知根本没有回家的机会,只因为外界都传她为了嫁给心上人,而与白家闹翻了,差点儿被逐出家门。
白芸梦听到胖子得意洋洋同她分享这传言时气的仰倒,恨不得让全天下都毁灭。就他?还心上人?谁会眼瞎看中这样的人?
可偏偏所有人都信了。因为太多人都愿意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片面,他们才不会深究事情的真相,只有随大流的美化或是……诋毁。
当然,也有这场婚礼办的极度低调,他们都没见过商人的缘故。否则,见了商人模样,他们怕也就不会那样天真了。
可即便落到这样处境,白芸梦也依旧舍不得死。对她来说,别人的命都是贱命一条,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随便死死多少人,白芸梦眼都不带眨的。但换做是她的命,她便只能安慰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做事又狠又毒,但商人一家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她一个人孤立无援,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脱身。
她还想引诱商人去对付箬箬,毕竟同记忆中发生的事比起来白箬箬就是最大的变数,而且她们是亲姐妹,她沦落到这种处境,白芸梦下意识便想拖人一起下水。
自己被玷污了不要紧,只要身边的人都脏了就好了。
只可惜商人也不是什么傻子,转头就把她的谋划告诉了白家。
原本还想训诫他对白芸梦好些的白景默默闭上了嘴。
齐似锦倒是毫不意外,但就凭白芸梦现在的处境也想伤害箬箬怕是痴心妄想。不说她不会允许,便是新皇也没少派人保护箬箬。
“将军,夫人,那位又来了。”下人匆匆来报,白景和齐似锦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去想其他的了,连忙出去迎接。
这些日子这位皇上没少到白家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其实也是件天大的好事,毕竟能看出新皇对箬箬的重视。
可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偏偏箬箬不乐意再见人家。
前后这位来了也有六次了,也就只有第一次箬箬出来见了他一面,之后每次过来箬箬都拒绝见面。白景和齐似锦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不好询问箬箬,只能每次齐瑞奕来,他们就小心翼翼的陪着,齐瑞奕走,他们就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这次却不一样,因为齐瑞奕这次竟是带着自己亲自写下的册封圣旨来的。
谁也没想到这位就这么冲动。
哪怕白景和齐似锦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这也实在是太突然了。
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箬箬究竟是怎么想的,齐似锦每次询问,都被箬箬顾左右而言他给糊弄过去。
“臣妇这便让人去叫箬箬过来。”齐似锦想了想自己每次提到新皇时箬箬的态度,觉得突然是突然了点,但问题应该不大,至少箬箬并不是真的讨厌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来箬箬都不愿意见他就是了。
“不必了,朕自己过去就好了。”至于圣旨,齐瑞奕交给白景,并未一起带着过去。
到箬箬院子时,她正在摆弄花木,美人如画,全心全意都投入在那些植物上,连院子中进了人也没发现。
齐瑞奕的心软成了一片。
哪怕自己表明心意被拒绝,之后每一次过来,箬箬都对他避之不见,他也对她丝毫生不起气来。
只是他不可能在这一点上顺着她的心意。
他没那么伟大无私,他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得到。
齐瑞奕就那样安静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着箬箬,等着她发现自己。
但等了许久才发现箬箬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一个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笑容在各种植物前忙活,一会儿浇水,一会儿又帮它们修剪。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又开始将那些盆中的花木按他看不懂的顺序排列,又或是盯着其中一盆看上许久。
齐瑞奕本以为箬箬那天见他口中说的不想嫁人是推托之词,但现在见了这一幕才发现,的确如她所说,她自己一个人待着才是最自在的。
她那次跟他直言,说她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都只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如今白家无罪,她也不用再为了生存委屈自己。所以她不想同外人接触,更不想成婚嫁人。
齐瑞奕当时听到这话差点气的吐出一口老血来,毕竟别的不说,白家可是他辛辛苦苦自己给放出来的,结果放出来后,箬箬就翻脸不认人了,连同他见面都不愿意,明明之前还一口一个阿奕喊的亲近,回了白家之后,自己就成外人了。
最重要的是,白家还是他自愿给放出来的,因为她的一句“国无法不治”自己连在她面前邀功都不敢,生怕她觉得自己是徇私枉法之人。
在旁人面前他是威严的高高在上的君主,但在箬箬面前齐瑞奕就只是阿奕,一个不知该如何讨心上人欢心的小子罢了。
但他又哪里舍得生箬箬的气呢?气馁了一阵,便下定决心也来一出先斩后奏,管她愿不愿意,下了圣旨再说。她必须是他的皇后。
不心仪他难不成看中了祁洵景不成?又或是慕容柏?毕竟祁洵景确实在民间还挺受欢迎的,而慕容柏这小子一向最会哄诱姑娘。
于是两人又被安排了许多事情。就连推脱都不被允许,齐瑞奕为了媳妇儿也是豁出去了,早就想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应付他们。
他也是一时嫉妒不平便头脑一热带着圣旨亲自来了白家,想看看箬箬听到圣旨后的反应。
但现在他又后悔了,后悔亲自来了白家,后悔自己来了箬箬的院子。
他害怕从箬箬的眼中看到厌恶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突然发现箬箬当初跟他说的不想嫁人未必是推托之词,因为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自在的箬箬。完全不同于在自己面前,以及在其他人面前的模样。
她在自己面前是无论是喜笑也好,忧伤也罢,又或是兴奋或淡然,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明明人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
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仿佛放下了所有戒备,如同一个纯真的婴孩,全心全意的关注着花花木木,自在悠闲。
他看的莫名有些开心,虽不能感同身受,却能因她之喜而喜。只是也更加为难了。
箬箬其实早就发现了他,毕竟她就算再认真,也不可能连院子里进来了这么大个人都一直看不到。
更何况当齐瑞奕衣角出现在门口处时,她就已经在不经意间看到了。
当然,她喜欢这些花这些小树也不是伪装出来的,她曾经一个人待在房中,全靠着这些花花木木的陪伴。
对她来说与花草树木为伴,远比与人相处要来的轻松。
有些话总要半真半假才更容易被人相信。
古人有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箬箬相信自己的容貌,但却不信时光的流逝,不信男人的心。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易被人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