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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认夫君是个柔弱书生_竹为笔【完结】(20)

  他福至心灵,脚步不停,一个顺拐,流畅折身滑走:“啊呀,落了点儿东西,还是半个时辰后再过来罢。”

  顺带,五指张开,卡住紧跟自己的下属脸庞,将一众跟屁虫往回推。

  “咚咚”几声闷响,退回隔壁庭院的一众人叠起罗汉来。

  张珉的脸瞬间青绿,想要翻墙过去将那群不成器的属下挨个揍一顿。

  特、别、是、落、影。

  什么时候过来不行,就差那一点儿,娘子便亲上来了!!

  桃花香已贴上他鼻尖,与他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眼看就要撞入他唇齿间。

  他已张嘴准备接住。

  结果,就这么戛然而止,没了。

  没了!!

  张珉憋了气,脸颊瞬间鼓胀如河豚。

  可他也不能真翻墙。

  只好胡乱扯个“快到申时了,娘子,我先过去”的拙劣借口,步履匆匆赶过去。

  人在庭院,怕叶瑾钿听到,张珉还装了一下好夫子,谦和有礼来一句:“诸位安好,不知课席在何处?”

  待堂屋的门一关,地窖一开,他就把人丢进去,先秋后算账,再一个个提出来读书写字。

  属下建议:“相爷,要不我们还是别出地窖了。”

  他们觉得在地窖动动手也挺好的。

  张珉赠他们一个字:“滚。”

  “好咧。”

  属下们攀住地窖口边沿,撑手抬起自己的身体,往前一扑,圆润地滚出地窖。

  其动作之娴熟,体态之轻盈,可谓无可挑剔。

  张珉:“……”

  他们在读书一道上,但凡有这三分用功,他都不用惆怅。

  头一天给他们上课,张珉倒是没有为难,只让他们从《x国策》开始,先读一遍。

  落影则将信函递给他,再去将府上账房弄过来,替他算算普通的教书先生,刨去日常嚼用,三五年可以攒多少钱。

  队正和伙长看着他们上峰离开的背影,满是艳羡,恨不能以身代之。

  账房很快过来算好账,并拨出一箱串好的钱,放到桌案上。

  看着那一小箱钱,张珉撇嘴:“啧,真是没用。”

  三五年才存那么一点儿零碎,给她娘子打一把好剑都不够用。

  属下:“……”

  相爷对自己也那么毒。

  很快,他们就知道,某位相爷对他们也挺毒的。

  名家典籍一段,不用官话用乡音者,反复读一百遍;通读三五遍,便要背诵,背不过的整段读一百遍;背完还要先誊写再默写,誊错、背错一字,又是抄写百遍。

  名家释义,满嘴荒唐言抄百遍,言不达意不全抄百遍,言达意全而不能饰之以是……还是抄百遍。

  连上十日八日课后,一众人耳里只剩下“抄百遍”这三个宛若咒语般的字在脑海回响。

  半夜做梦,醒来都是“夫子,我知道了,再给我一个机会”。

  半月不到的功夫,一群人感觉自己像是脱掉一层皮,叫苦不迭。

  他们在心里淌下泪来,只想赠他们相爷一句话:令名非珉,而是判官罢。

  手上那支笔不像用来写字,像用来夺他们命的!

  叶瑾钿偶尔会觉得隔壁传来的读书声,颇有些古怪,好像带着要哭不哭的腔调一样。

  真是奇怪,读得那么痛苦,为何还要请西席?

  她将此事与自家夫君闲说,张珉说她听错了,指不定只是他们下值读书,还带着些许疲惫所致。

  是么?

  叶瑾钿有些疑惑。

  可她也只是怕夫君明面上被雇用,背地里被欺负,所以在注意夫君动静时,顺带听了一耳朵。

  实际如何,她还当真不太清楚。

  次日再细听,读书声齐整、有力,一人之声可抵寻常书生十人之声,站在巷尾都听得清清楚楚。

  唔,约莫真是她听错了罢。

  叶瑾钿对旁人的事情也不太上心,知道他夫君没受欺负,便不再趴墙头细听,出门去各大铁铺寻生计。

  只可惜,方圆十里以内,只得一家打铁铺。

  打铁铺的东家看她是女流,又生得白净纤细,并不愿意收她。

  “小娘子,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家做饭去罢。”露出一对油亮膀子的东家如是说。

  打铁铺的伙计也发出几声隐忍的笑意,大概是怕她脸皮薄,不忍心笑,但又着实忍不住。

  倒是只听了一耳朵的路人笑得更狂。

  叶瑾钿知道世人心中自有成见,也不介怀,只是对东家言道:“我十二岁时,就曾给边军打过兵器,如今戍守北境的军队,十有二三还握着我打造的横刀……”

  听她这么说,旁人笑得更厉害了。

  东家也一副不愿意和小女娃计较的样子,将她撵出门。

  叶瑾钿:“……”

  对方根本不愿意听她把话说完,她就算有百般功绩,又有何用。

  眼看夕阳将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归家。

  临走之前,她回头再看一眼——

  残旧的老房子里,如烈阳般的烘炉燃烧着,旁边的风箱一推一拉,膛口火苗星碎乱蹿。

  就连挂在墙壁上的铁钳与打好的农具,都是那么亲切。

  王四娘刚好推着装满春菊的车往这边来,见到她还吆喝一声:“叶小娘子。”

  “四娘。”叶瑾钿快走几步,搭了一把手,替她推一会儿车。

  王四娘得以喘上一口气,抬起袖子囫囵擦了一把汗,敲敲酸痛的手臂,一路与她闲话家常。

  他们家的确是行走在市井坊闻最前端的人家,各路小道消息,随口就来。

  什么谁家男人嘴馋,伙同几个酒肉朋友把家里的鸡烤烤吃掉,任由家中娘子污蔑旁人偷鸡;谁家婆母刁难新妇,却架不住儿子是个软耳朵,枕边风一吹就在老母亲面前当聋子;谁家夫妻面和心不和,鱼水更不和,各自红杏出墙也不和离……

  一言蔽之:精彩。

  叶瑾钿完全不知道,这条街上邻里的日子,原来过得这般不平淡。

  说起各自红杏出墙那对小夫妻,王四娘才想起,自己拾掇起来的书,还没送到叶瑾钿手上。

  “叶小娘子等等我,”她把推车往庭院一放,随便擦擦手便去将书抱来,塞进叶瑾钿怀里,“好好看。”

  叶瑾钿:“……多谢,看完还你。”

  王四娘不太在意地摆摆手:“不着急,你要是喜欢的话,留下也行。”

  这玩意儿她也不能传家不是。

  反正叶夫人出门前,还额外给他们家塞过一小块银,换这书绰绰有余。

  “不过——”王四娘抱起车上菊花,凑近她耳边,小声劝诫,“你可别怪我啰嗦。这男人跟家里的孩子一样,脸上表露的未必就是心里所想,口是心非的时候多的是,咱得多哄哄。”

  哄?

  “四娘何出此言?”

  王四娘清咳一声:“嗐,不是我多事,也不是我存心窥探真是凑巧……”

  叶瑾钿无奈:“四娘直言便是。”

  “那我就说了啊,你别生气。”王四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往襜衣上一擦,“我也不知道你们夫妻发生了啥事,可我今日出门时,见你夫君站在巷口,目送你外出,那眼神……啧啧,他们书生说的含情脉脉,也不过如此了。”

  只不过她跟对方一打招呼,对方就收敛端正起来,不见痴情态。

  叶瑾钿一愣。

  近日,因上次险些亲在一起的事情,她颇有些愧疚,虽没有特意躲避他,可言行之间多少有些飘忽不自在。

  他那样心细如发的人,应当是觉察到了罢。

  而且——

  他实在太容易害羞了。事情过去好几日,还会偷偷瞥她。撞上她目光后立马就脸红耳赤,垂下眼眸,不再看她,弄得她想要解释那日的事情都开不了口。

  叶瑾钿想起美人夫君那日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眸一动,问她:“怎么哄?”

  她无比确定,美人夫君并不讨厌与她更亲近些。

  说起这种事情,王四娘可就来劲了,各种手段和好话手掐把拿,说话时更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不愁领会不了真意。

  弄得只能看见她神色的暗卫心痒痒,有些想靠近听听都说的什么。

  不过相爷只让他们行保护之事,并没有交代要窃听,他们也不敢靠近,更不敢乱盯梢。

  “可是……”叶瑾钿将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我家夫君腼腆羞赧,容易脸红,恐怕受不住。”

  还没亲上他就羞得不行了,真施展这种缠人的手段,他不得喷鼻血。

  不了不了,还是先给他补补身子再说。

  她说:“还是来些寻常点儿的哄人法子便好。”

  王四娘想想,觉得也是。

  张郎君瞧着就是柔弱书生,他们家里那糙汉可没法比。

  “那趁他不注意,直接凑过去亲亲他的小脸蛋?”

  纯情这一套,离她太远了,王四娘有些不大记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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