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子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他试探将被窝里的脚抓出来,在小腿一侧亲一下。
头一回干这种事情,张珉也很紧张,一双眼不住瞥向她,耳朵都忍不住动了动,捕抓她所有动静,生怕漏掉一丝一毫。
极有春意的一张通红脸颊,滚烫得吓人。
叶瑾钿:“!!”
她脑子已经不是浆糊,快要稀成汤水,什么都凝不起来了。
不见她躲避,不见她抗拒,张珉把被子一掀,一颗脑袋钻了进去。
后来的事情——
次日的叶瑾钿醒来,看着高挂的日光,羞得脚趾紧紧抓起,扯高被子盖脸,不想见人。
她昨夜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脸皮说出“不够”两个字,还挑着她夫君下巴,用他的手指揩掉他脸上沾惹的水,塞进他唇里含住……
真是疯了。
确定那药只会让她变得黏人,不影响神智吗?
这怎么比醉酒还要糊涂得厉害!
张珉端着温水入内,放到洗漱的架子上。
叶瑾钿见到他,更是往被子里一缩,整个人藏进去,头发丝都不想露一根。
“娘子?”张珉也有些脸热,但更担心她饿坏,隔着被子温声道,“醒了就先洗把脸,我去把粥和糕点热一热,端过来给你吃好不好?”
他厨艺实在欠佳,粥和糕点都是从外头买的,只是隔水蒸,哪怕把锅烧坏都连累不了食物。
叶瑾钿在被子里“嗯嗯”两句。
张珉起身,叮嘱:“我走了,你出来喘口气,别闷坏了。”
怕她听不清楚,他特意放重脚步,前去庖厨烧火,将凉透的早点弄热。
叶瑾钿捏着被角,在侧面掀开一个洞,见张珉果真走远才卷着被子翻滚一圈,又一圈。
她握拳砸在软绵绵的被子上:“叶子瑶,你糊涂啊!”
那种事情,她怎么说得出,做得出的啊!!
穿衣洗漱完毕,对照铜镜中羞愧的人,叶瑾钿拿着簪子就气鼓鼓戳了好几下,直到听到脚步声。
她“欻”一下趴在桌上。
刚抬脚入内的张珉:“……”
他无奈笑了笑,放下粥和糕点,又跑回庖厨拿别的糕点。
叶瑾钿听着动静,从肘弯露出一只眼睛,见内室无人,摸到门扇后,再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庖厨中忙活的人。
张珉为将,对目光很敏感,知道娘子在看自己。
不过他装作不知道,甚至放慢手脚,端着糕点慢慢往回走。
他一转身,叶瑾钿就缩回门扇后,他入内,她背对门扇,捂脸贴墙,企图一辈子把自己塞在这个小角落。
张珉轻咳一声,走到门扇边,轻轻敲了敲门,已经熟门熟路地卖惨:“娘子,为夫只有一日休沐,接下来得有半个月没办法着家,你就可怜可怜我,与我一起用饭如何?”
半个月不着家?
对了,昨夜闹到结束时,他的确趴在她耳边,说什么来着。
叶瑾钿艰难转动脑子,终于想起他的原话——
‘娘子,我已辞退书院的活计,入了右相府任职,明
日傍晚开始算,得有半个月无法回家。’
她愣了愣,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但却并不为自家夫君感到紧张,也不觉得他先斩后奏的做法令自己心里多么难受。
不过——
“哦?”叶瑾钿幽幽从门后飘出来,“不知夫君是何时辞退书院活计,又是何时入的相府,为何我一概不知?”
张珉:“……”
完了完了,美人计怎么不管用啊!
第53章 吃毛豆
窗外竹枝横斜。
光如水,铺一地明晃晃的白。
张珉忽觉白光刺眼,刺得他脑袋有些昏沉。
许多借口在他脑袋里打转,想要从嘴巴钻出来,又被他吞下去。
叶瑾钿含笑等他回应,等来一双挤成圆溜溜一团,可怜兮兮偷觑她的眼:“娘子……”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怪可怜的。
“哦——”托他的福,她的羞赧烟消云散,拖着长调子道,“现在知道我是你娘子了?你瞒着我入相府时,可还记得家中有位娘子?”
张珉眼神飘忽,不敢看她。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但是,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足以解析自己最近的去向。
叶瑾钿逼近一步:“昨夜那么卖力,原来也不是情到浓时自然为之,而是别有用心?”
“不是!”张珉下意识否认,但否认过后又心虚,“我是真心想、想让娘子舒……”
叶瑾钿头皮发麻,抬手捂住他嘴巴:“这句话可以不用回答。”
“哦。”张珉轻轻拿下她的手,握在手里不愿放,“……但、但我也不全然没有……别的用心。”
后面四个字,他说得越发飘渺,几乎听不清。
叶瑾钿不吭声。
“事先没有与娘子商量此事,是我的错。”张珉左右看了看,摘下门后的鸡毛掸子,后退一步,双手奉上,“请娘子责罚!”
叶瑾钿:“……”
她夫君这行径,怎么又像武夫所为,又像书生习惯。
——肯定是和落影他们相处多了。
递鸡毛掸子确实有些古怪,但那句“请娘子责罚”与“请先生责罚”有异曲同工之妙,倒是分外和谐。
她拿过鸡毛掸子,在手上轻轻敲了敲,弓腰凑近他,微微仰头:“真要我罚。”
张珉点头。
若是能让娘子消消气,打几下不算什么。
叶瑾钿握着鸡毛掸子半晌,又将它挂回去:“罢了,我不打你。”
张珉:“……为何?”
叶瑾钿一脸古怪看他:“……你很失望?”
有些。
但给他一万个胆子,张珉也不敢这么说。
他干脆低下头。
“初初上任,你便要连办半个月的差事。要是我今日将你打伤,误了差事怎么办?”叶瑾钿拍了拍手上的灰。
张珉听懂了她的意思,惊喜抬眸:“娘子,你不反对我到相府任职?!”
“夫君屡屡提及此事,可见你心中十分向往到相府当差的日子。倘若我一而再,再而□□对,岂非太过罔顾你的感受?”
就算无法确定阿兄就是右相,她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
即便黄金面具没有摘下来,但凭对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她就敢肯定,右相一定是阿兄。
阿兄是个有傲骨的人,他定不会蓄意为难自家夫君。
“娘子?”张珉见她神思飘远,轻轻喊了她一声。
叶瑾钿下意识应他:“嗯?”
张珉试探伸出手,握住她手掌:“我们先去净手,用些粥食糕点可好?”
彻底回过神来,叶瑾钿轻哼两声:“你别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你,我只是暂时不跟你计较,等你忙完正事回来再和你算这笔账。”
张珉一个劲儿点头。
叶瑾钿看他小心翼翼牵着她,替她打水净手,怕她生气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怜爱,险些败退。
只是,怕他以后有什么事情还瞒着她,不跟她商量便自行决定,她还是冷着脸硬撑了一阵,拿乔到底。
“娘子要吃毛豆吗?”
先前在边关,也没什么好东西,嫩时便摘下来晒干存着的毛豆,也成了大家争抢的香饽饽。
军营多是毛毛躁躁的汉子,叶瑾钿又生性不爱凑堆,爱吃也不去抢。
张珉知道后,倒是常抢来送她,看她坐在沙丘那棵歪脖子树上,吃得交叠在一起的双腿不停晃荡,踢着大漠黄沙与长日白光。
可他不太确定,她现在还爱不爱吃。
叶瑾钿看着毛豆,想起故人,有些迟疑地摇头:“夫君吃罢。”
张珉有些失望,低头用指腹将毛豆捏开,手指伸进小缝里,毫无章法地摸索,似乎并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
直到摸到里面的豆子,他才屈了屈伸进去的手指,将毛豆勾出来。
豆荚里的汁水顺着缝隙往外淌,沾了他一手。
他恍然未觉,又嫌弃这样吃太慢,干脆把嫣红的唇瓣凑到毛豆的缝隙前,用舌头抵开缝隙,舌尖灵巧地将里面的毛豆一扫,全部含进嘴里。
豆荚里面略带微甜的汁水,也被他吸走,吞进肚子里。
军营出身的人,就算是装成柔弱书生,一举一动皆斯文温和,可实际动作却不慢。
没多久,一盘毛豆就只剩一半。
不见叶瑾钿伸手夹其他糕点,只管埋头喝粥,他赶紧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红枣糕,放到她手边的碟子里。
“娘子,你多吃些。”
叶瑾钿含糊“嗯”了一声。
张珉看她绯红的脸颊,有些担心:“娘子,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没有。”叶瑾钿下意识反驳,极快回他,“不酸不涨不……”
她陡然反应过来,闭了嘴,端着粥碗背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