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姐儿只好把头转回来,含含糊糊跟徽音两个道:“反正是不好的地方……听闻这事被人知道之后,有两位夫人闹着要学堂换掉冯琴师呢!”
听闻此事还有内情,徽音和佳音初来乍到,不好贸然插手,犹豫之间,那几个大点的孩子见中间的小孩不反抗,像是觉得没意思,一会儿就散了。
小孩坐在角落里,很久没动弹,也不知道受没受伤。
佳音见危机已解,便不再关注,徽音却是心生不忍,上了马车后悄悄跟佳音商量道:“咱们今天带来的点心还没吃,不如送给他吧。”
佳音没什么所谓,点了点头。
等丫鬟按徽音的吩咐把点心送去之后,小姐俩就让马车驶离向家而去,没有看到小孩抬起脸,眯着眼睛望向她们马车的目光。
“第一天上学,感觉如何?”
徽音与佳音回家后,汤婵问过姐俩,得知一切都好,甚至交上了新朋友,便放下心来,把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了姐俩,“庆祝你们第一天上学顺利!”
小礼物是一对珠花,两个女孩子都爱俏,见上学还有礼物收,佳音惊喜地接过,徽音也眼睛发亮地抿了抿唇。
就这样,两个小姑娘的生活逐渐上了正轨,汤婵的生辰也快到了。
太夫人依旧是大气地送了珠宝首饰,汤婵的小金库再次喜添一笔入账。
俩姑娘和几位姨娘孝敬了针线,难得的是解瑨,竟寻了一位出身江浙的厨娘,她尤擅淮扬菜,宋嫂鱼羹跟红烧狮子头做得一绝,吃得汤婵心满意足。
虽然不办宴席,但汤婵借着过生的机会,把德音叫了回来。
汤婵始终记得德音回门时的不对劲,如今德音嫁过去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汤婵想打探打探德音的近况。
结果一见德音,汤婵便禁不住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了?”
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德音的憔悴,她瘦了一大圈,一看便知过得不好。
“杜家待你不好?杜怀岳欺负你了?”汤婵拉过德音,“别怕,有事就跟家里说,我一定让他们给个说法!”
德音本来还崩得住,但一有亲人关心,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眨,落下泪来。
“小婶婶,”她咬紧了唇,“我想给夫君纳妾……”
却说洞房花烛之后,杜怀岳感受到了德音对自己的畏惧,挫败之余反思了几天,渐渐开始觉得懊恼。
他是个粗人武夫,妻子却是再柔弱不过的女子,他不该如此着急的。
杜怀岳想缓和妻子对自己的印象,平日里尽力对德音好。
丈夫对她笨拙的讨好,给她买礼物、甚至送她亲手雕刻的簪子,德音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动容是假的,对杜怀岳的畏惧也慢慢淡去。
然而不幸的是,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初印象非常负面时,日后相处间一丁点不顺心的小事,也会变得愈发难以忍受。
杜怀岳好武,为人粗糙不甚讲究,平日在军营里操练,时常一身汗味回来,吃饭也因为在军营养成了不好的习惯,跟打仗一样特别着急,甚至偶尔扒起饭来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洁精致的德音实在接受不了。
这些也都还罢了,但压死骆驼的稻草,还是晚上的那点事。
杜怀岳太年轻了,晚上与心悦之人同床共枕,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怎么可能忍得住?
至于德音,她也想尽快有个自己的孩子,面对丈夫的求欢,德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调节心态接受。
然而第一次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德音越是紧张,身体就越是打不开,最后变得更痛。
几次之后,情况不止没有缓解,反而愈加严重。
德音对同床这件事是又厌恶又惧怕,她的情绪传递给杜怀岳,导致每次最后都是半途而废。
到了后来,杜怀岳也放弃了。
“你是不是没看上我?”
种种迹象落在杜怀岳眼里,只能让他以为妻子是厌恶自己,杜怀岳黑着脸,没忍住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面对丈夫的诘问,德音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杜怀岳看到妻子的眼泪,沉默下床,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冷战。
德音想缓和两人的关系,杜家也不能断了香火,她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给杜怀岳纳妾。
在汤婵的柔声询问下,德音将事情断断续续都说了。
汤婵听了,很是认真地道:“若你真的不喜欢他,不如及时止损,尽早和离。”
这话让以为汤婵会跟嫂嫂一样劝她忍忍,生下孩子再说的德音吃了一惊,一时连哭都忘了。
她连连摇头,怎么能轻易和离呢?
德音知道,娘家定然不会嫌弃她,但她已经给家人添了太多麻烦,怎么能继续如此厚颜?
更何况杜家没有对她不住,夫妻敦伦天经地义,是她接受
不了,不能怪他。
见德音低下了头,汤婵猜到她的想法,“你觉得那事上,是你不对?”
德音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这个说法,汤婵不客气地道:“不是你的错,是他技术太差。”
德音闻言,不由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啊?”
第75章
汤婵心里叹了口气。
这事闹的……
解家跟杜家亲事定下的时间比较早,杜家为表示对德音的敬重,没有给杜怀岳备过通房,所以杜怀岳是个实打实的初哥。
这个年代信息又不发达,春宫图册只有怎么做,完全没有讲该怎么取悦女性,这就导致愣头青技术太差。
德音就更不用提,纯洁无瑕的白纸一张。
男女双方都指望不上,德音还对男方怀有害怕的情绪,第一回 的惨烈完全可以预见。
更糟糕的是德音自此生出了应激反应,杜怀岳又不知道如何正确抚慰,恶性循环,德音只会越来越难受。
“德音,咱们这是说私密话,不必隐瞒,你实话跟小婶婶说,还想跟他继续过吗?”
怕德音太懂事,不愿实话实话,汤婵特意补充道:“你小叔叔每天忙得不着家,好不容易官做到这么大,不是让侄女受委屈的。”
德音面露犹豫,最后还是很轻地点了点头。
杜怀岳的努力她看在眼里,故而她从没有想过索性和离了之,而是也想试着经营这份关系。
给杜怀岳纳妾,其实就是德音想要示好才想到的主意,只是这主意着实不怎么样就是。
这个年头,和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心里敏感些的姑娘,很容易被流言蜚语压垮。汤婵明白这个道理,她不能给德音太多压力。
“也好,”汤婵说,“如果你们真的合不来,只要你跟小婶婶说,小婶婶一定想办法让你和离,但你要是想和他继续试试,有些事你得知道。”
说着,她屏退众人,仔仔细细把男女之事跟德音当上课一样讲了。
德音本来心里翻涌着各种情绪,结果一听汤婵开口便是虎狼之词,她就什么都忘了,脸唰地一下红成了苹果,肉眼可见地往外冒热气。
“小婶婶!”
汤婵没在意她的打断,只夷然自若地同德音讲生理学上的知识。
男女的生理结构、如何获得快感、需要注意的卫生、怀孕的原理……德音渐渐被汤婵的淡然镇定所感染了,她惊奇地发现,当这些东西被以一种就事论事的口吻讲述出来的时候,其中自带的狎昵似乎就消失了。
虽然不能完全收起羞赧,但害羞的同时,德音不再逃避,而是认真听了进去。
汤婵说到兴处,还把自己珍藏的小颜色书拿出来,指着插图给德音做示范,看得德音瞠目结舌。
小婶婶……好厉害……
不过小婶婶这个样子,小叔叔知道吗?
……天,自己在想些什么,快别想了!
“总之,这事如果做得好,是很得趣甚至很快活的。”
最后,汤婵总结陈词,还不忘嘱咐德音,“自然,你若是讨厌他,咱们也不必非跟他做这事,一切都看你的想法。”
德音攥着帕子,红着脸点点头。
她心里早先的彷徨已经去了大半,转而涌上了阵阵暖意——小婶婶强调了许多次,会完全站在她这边,有着这样的支持,她愈发觉得心安。
“至于他的其他毛病,”汤婵想了想,继续说,“虽然我的发言权可能不大,但我觉得婚姻里头,第一件事是坦诚相待。”
她细细跟德音说道:“杜怀岳那人粗豪鲁直,看着就不像个聪明的,你心里想什么,得把话跟他说明白,不然就那么个傻大个儿,哪里会懂女儿家的锦绣心思?”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以都跟他说清楚。比如你不喜欢他身上的汗味,就让他洗干净再上床,不喜欢他吃饭粗鲁,就让他细嚼慢咽,告诉他你不喜跟他同床,不是因为真的厌恶他,而是你太疼了,让他慢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