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汤婵没等,她都快歇下了,解瑨才回来,还是醉着回来的。
隔着老远,汤婵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不由皱了皱鼻子,“您这是喝了多少?”
她担忧地看着解瑨,今天可别睡在正房吧,累得她也睡不好觉。
解瑨揉了揉眉心,捧着解酒汤一饮而尽。
他醉得厉害,但还没完全失去意识,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酒,便对汤婵道:“我今日歇在书房。”
汤婵听得一喜。
解瑨这样知事,她自然乐得成全,汤婵叫来素心,郑重交托道:“二爷就交给你了。”
素心瞪大眼睛,表情迷懵。
这……
怎么就交给她了?
新夫人就这么不管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之前的夫人照顾二爷事必躬亲,不假他人之手,新夫人居然就要当甩手掌柜?
解瑨在半醉半醒间,也迟钝地反应过来。
原先汤婵之前脸上那个担忧的神情,并不是忧心他本人,而是担忧他会不会留在正房。
他这位新夫人好似把他当成累赘包袱,开心地甩开了……
解瑨沉默。
不知怎地,他的脑海中突然想到汤婵白天说的话。
果真是只求问心无愧……
汤婵却是不管他们怎么想。新婚夜谈判的时候,解瑨可没要求她做一个贤妻良母,哪怕要求了,汤婵也要想办法耍赖的。
她迈步离开,临出门前想了想,好心叮嘱素心道:“好好看着,别让他仰卧着睡过去。”
醉酒之后容易食物反流,仰躺姿势有可能造成呕吐物进入呼吸道甚至堵塞气管,轻者引发吸入性肺炎,严重是会窒息而亡的。
等素心应下,汤婵回到房间,先是美美地泡了个澡,随后美容睡觉。
第二天,汤婵一推开窗,便瞧见晨练回来的解瑨。
解瑨一时没说话,只默默看着她。
汤婵跟没事人一样,微笑着问:“用早膳吗?”
解瑨失笑,迈步进了屋。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汤婵这才发现,解瑨似乎偏好少油少盐的菜品,口味很是健康。
解瑨也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吩咐厨房便是。这个院子里也有小厨房,你陪嫁里若有厨娘,可以直接安排进来。”
汤婵点头应下。
用过饭,二人各做各的事情,解瑨回了书房,汤婵则是把剩下的嫁妆全都归置完。
握着库房钥匙,汤婵心里总算有了些安全感。
嫁妆是她现在唯一能自由支配的东西,以后她一直留在解家也好,未来有朝一日,有机会脱离解家也罢,这都是她的底气。
转头便是回门日,汤婵备好礼,又带上太夫人的随礼,跟解瑨一起回了一趟侯府。
解府在皇城根底下,侯府所在的地方更偏郊外,两地距离很远,二人早早便出了门。
途中经过一片热闹的街市,喧闹声透过禁闭的车帘钻进马车里。
汤婵侧耳听着,心中忽然一动,看了坐在对面的解瑨一眼。
正闭目养神的解瑨似乎感受到了汤婵的视线,睁开眼看向她,目光里带着询问。
“二爷,”汤婵试探着问,“若是想要出门,府里是什么规矩?”
解瑨唯一停顿,“没什么规矩,带够人手,注意安全便可。”
汤婵眼睛一亮。
进了侯府,二人先到老夫人院里,给长辈请了安。
屋里,老夫人、侯爷夫妻、二夫人夫妻、还有汤母都在,汤母一瞧见汤婵就激动的红了眼眶,只是老夫人在,汤母不好抢在她前头说话,只是抑制住激动,认真地打量着汤婵。
归宁这样重要的日子,汤婵肯定不能落了解府的脸面,她今天打扮就一个字,贵。大红遍地织金袄,翡翠盘金马面裙,石青缂丝银鼠褂,赤金累丝头面上镶嵌的宝石最大的有鸽子蛋大,闪闪发光。
解瑨也颇为罕见地穿了一身大红常服,老夫人看着二人笑得眯了眼,只觉得这对新婚夫妻般配得不得了,拉着两人嘘寒问暖。
“怎么不带几个孩子过来?”老夫人问。
汤婵答道:“今儿天气太冷了,怕他们生病,就没让他们跟着出来。”
这年头,风寒可不是小事,特别对小孩子来说,每次风寒都是渡劫。今日虽然无雨无雪,但天气阴沉,北风刺骨,汤婵就不想小孩子跟着折腾了。
“也好,”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对汤婵道,“等开春之后天暖和了,你再领她们来玩。”
汤婵笑着应了。
老夫人又拉着二人说了好一阵话才放开,随后解瑨去了前院由庞侯爷他们招待,汤婵则是接着跟女眷说话。
这时大少奶奶钱氏和庞家的姑娘们一起到了,庞盈一见汤婵就高兴得想要扑过来,“表姐!”
汤婵笑着回应,跟众人一一见了礼。
大少奶奶的小腹已经有了弧度,不过藏在冬天的厚衣服里不太明显,汤婵笑着问候,“弟妹身子还好?”
“都好的。”钱氏柔柔笑着,“看表姐气色这样好,咱们总算是能放心了。”
说了许久的话,老夫人才笑着道:“行了,先让你们表姐跟她母亲说说话吧,剩下的等会用了膳再聊。”
众人都笑了,汤婵跟汤母道过谢,两人一起回了湛露院。
一进门,看着熟悉的摆设,汤婵一时之间心生感慨。
不过马上,她就被激动的汤母拉到身前仔细打量。看着汤婵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汤母总算是放下了心。
她眼神温软,里头带着欣慰,还有一些不难察觉的怀念。
汤婵知道汤母是想女儿了,便不动弹随她看。
直到汤母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出神许久,脸上瞬间多了不好意思,“你……”
汤婵笑了笑,“您这两日都还好?”
“我都好,”汤母知道汤婵故意不点破,心里感激,转头让伍妈妈拿来三个小盒子,“今天几个孩子没来,你帮我把准备的见面礼送回去吧。”
汤母给每个孩子都求了一道平安符,另外给两个姑娘各准备了四支精巧的小
珠花,给桓哥儿的是一套小金镯,没有厚此薄彼。
汤婵收了起来,笑着道谢,“都是好东西,您费心了。”
看着这几样小孩用的玩意儿,她突发奇想道:“如今我已经嫁了,您要不再收养个孩子?”
汤母失笑,“瞎说什么。”
“我说真的。”汤婵越想越觉得行,“我知道您跟您丈夫感情好,怕是不愿再嫁,可一辈子那么长呢,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不是回事,不再找伴侣,可以再养个崽嘛。当然,我就是这么一说,最终还是看您自己的意思。”
汤母从没想过还有这条路,收养一个孩子?
她表情抗拒,心里却是已经有点心动了,“……再说吧。”
第45章
从侯府回到家里,汤婵和解瑨先一同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问候了老夫人与汤母,问起今日归宁如何,两人都一一答了。
在太夫人面前,解瑨眼神里带着点罕见的柔和,汤婵看着,不由觉得有趣,原来解瑨在母亲面前,倒一点也不摆高岭之花的架子。
大概了解过情况,太夫人点点头。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余光看到汤婵,又咽了回去。
汤婵捕捉到了太夫人的欲言又止,见太夫人像是有话单独跟解瑨说,便笑着站起身,“刚刚在宴上吃多了酒,借您的净房用一用。”
太夫人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眼神软了几分,“去罢。”
汤婵笑着福身下去,太夫人对着她的背影,对解瑨感慨,“是个机灵的懂事孩子。”
是圆滑狡黠,又十分会讨好长辈吧,似乎侯府的老夫人都很喜欢她来着……解瑨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太夫人,“母亲有事要说?”
“是,”太夫人回过神,“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府里中馈的事。”
解瑨父兄去世以后,是解瑨一力撑起了侯府,故而虽然解瑨是幼子,解府却由二房当家做主,以往府中的中馈是由许茹娘操持,哪怕侄子解桢成亲,于氏进门,也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解瑨和离之后,太夫人将于氏带在身边,让她帮忙一同主持中馈,也好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
没想到于氏上手的速度比太夫人想得快,不过两个月,太夫人就完全把担子交给了于氏。
如今汤婵一进门,事情就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于氏出身大房,又是长孙媳,按理说中馈交给她管。
但解桢年纪还轻,解瑨才是如今家中的顶梁柱,而且府中产业除了当年解阁老与解大哥留下来的,解瑨这些年也挣来了许多,太夫人同样不想让幼子吃亏。
太夫人缓缓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我想着,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产业分一分,你们两房各自管自己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