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却笑着说:“不可能,但按这小姑娘的话来我就同意,我突然好奇,你们小学毕业了没有?”
冬屿沉默地站在原地,把脖子上的哨子摘下来放进口袋,怕等会运气不好哨子被弄脏。
她闭上眼,对路梁放说:“来吧。”
——当两人在螃蟹壳里交谈的时候,仙女坐到了螃蟹上面,丝毫没察觉螃蟹壳内还藏着一个公主。
——等到仙女离去,男人才对公主说,仙女头发上的那朵花是我的生命,当你拿到那朵花,我就得救了。
子弹上膛,与他们对赌的是先前的刀疤男,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按动扳机。
咔嚓——
无事发生。
刀疤男把左轮手枪丢给路梁放。
路梁放转动轮盘,快速对准冬屿开了一枪,咔嚓——
冬屿慢慢睁开眼,是空弹。
牧师说:“放三枚子弹进去。”
刀疤男再次开枪,无事。路梁放手放在扳机上,罕见地犹豫了。
冬屿忍着不哭,对他点点头。
他再次扣动扳机,一秒、两秒,冬屿忍着的眼泪又出来了,浑身发颤。
刀疤男哈哈大笑,“吓成这样,不就是一个赌枪游戏,老子之前玩过很多回了,命硬着呢,我突然也好奇,你若是亲手枪杀一个和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往后的日子会多精彩。”
他转动轮盘,继续说:“我像你们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父亲因为债务失手砍死了母亲,把我卖去缅北,后来,我活着回来,开的第一枪就是对准我父亲。”
“我说,我们来玩个俄罗斯转盘游戏吧,赢了我就放过你,把左轮手枪上满膛递过去,他砰地一声,把自己弄死了。”
刀疤男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按动扳机,枪口处飘出白烟,下一秒,空中出现一条鲜红的血线。
他表情凝固,输了。
牧师对这个结果没什么反应,只示意把摄像机关闭,只有阿弥知道,他们内部其实分为两派,刀疤男对牧师早有意见,如此借刀杀人,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亏。
幸存者被赶回杂物间,这次换了更沉重的锁,冬屿蹲在角落一直哭,显然吓得不轻,路梁放问她,“你疯了吗?”
冬屿头埋在膝盖间,长发下垂,“你不也疯,好端端地掺和进来不逃跑。他们要是心情不好把你弄了怎么办?”
路梁放说:“那就死呗。”
冬屿:“……”
她带着哭腔说:“能给我读故事书吗?我想这样会好一点。不然我一直会想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我真的好害怕,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这么瞪着我,我真的活下来了吗……”
路梁放受够了她的叽叽喳喳,打开那本意大利童话,冷着脸读。
“公主为了仙女头上的花,坐在海边弹琴,仙女被琴声吸引浮出海面,你继续拉下去,多么美妙的琴声!
公主说,仙女姐姐,这需要用你头发上的花来换。
仙女摘下头发上的花,丢入海水中,公主想也不想跳进海里,岸上的人吓了一跳。当她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海浪打来,公主抓住了花。
就在这时,她身下传来一个声音——
我其实是一个王子,你救了我,我要娶你为妻。
你别怕,我先送你到岸上,你等着我向你父母求婚。”
他读不下去了,受不了男女之间腻腻歪歪的,反正故事的结局是大圆满的。冬屿听得很认真,暂时忘却了恐惧。
她重复一遍,“你救了我,我要娶你为妻。”
年幼的她对这句话没概念,想着他们刚才互相救来救去,也算“救”吧。路梁放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把童话书丢到一边。
冬屿突然看向他问:“我救了你,你会娶我为妻吗?”
路梁放一愣,丢出四个字,“异想天开。”
那时尚小,还不明白之后会发生什么。
冬屿直到被警方救出来都还没想明白,对路梁放究竟算怎样的情愫。
然后失忆了。
她的性格也或多或发生了改变。
不过哭是她。
害怕是她。
自卑是她。
冷静是她。
拼命想拯救一段不成熟的爱情是她。
后面累了决绝说放弃的也是她。
过去、现在、未来,构成了一个人。不被单一词汇局限、活生生的一个人。她走着走着走到现在,迷雾尽头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自己,还有生命中那些最重要的人。
太过踌躇,反而不容易幸福。
第99章 飘
脑中杂乱的思绪散去,哨子遗失在记忆深处,被烈火中的尘灰掩盖。
过去男孩稚嫩的脸化成碎片散去,又逐渐汇聚成路梁放现在的模样。
冬屿想。
命运好奇怪,失忆了还是暗恋他。
那时候的路梁放也没想到,长大后他的妻子还真可能是她。
冬屿躺在自家床上,想到枕边那位小学时期冷着脸说她异想天开就有点好笑。
他现在赖在她家都不走了。有家不回,硬跟她挤在一张床上。
看冬屿想要换衣服,路梁放才慢悠悠坐起身,拿起床边的身体乳涂抹在冬屿后背、脖颈、红润的肩,一句话不说。
冬屿出声问:“用枪指着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什么?”
冬屿继续,“我们被绑架的那会。”
路梁放动作一顿,“你死了,我也会死。”
冬屿小声问:“你那时明明可以逃出去,为什么还是折返回来?”
路梁放说:“不知道。”
“是因为听见我吹响了哨子吗?”
“不是。”路梁放说。
“那是什么?”
“不知道。”
冬屿:“再说不知道试试看。”
路梁放沉默许久,拉上她睡裙肩带,淡声说:“应该,心软了。不知道。不太明白。就走过去了。”
“……”
“……”
这次换冬屿沉默良久,谢谢你。
这是第一个对自己心软的男生。
房间内的窗帘是拉着的,光线晦暗。空调温度调的较低,还好被子够厚,盖在腿上也不算冷。
路梁放把身体乳放回去,对她说:“你换衣服,我先出去。”
他把门带上避嫌,接听口袋里的电话。
冬屿换好常服,拿着笔记本电脑去客厅,路梁放刚跟别人通完电话,捏着她阳台上的绿萝。
“要捏死了。”冬屿沉默地看了一会。
路梁放松手,“捏死了再买。”
冬屿打开电脑,“你们有牧师的线索吗?你击毙了天使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路梁放的安危现在是她最担心的事。
路梁放把电脑插上充电线,沉声说:“记得你们小区内发现的断指吗?DNA鉴定结果为袁阳伯,本是天使手底下人,现在很有可能就在牧师手里,因天使的死被迁怒。”
冬屿抬起头,“那人的下落,你们有线索吗?”
路梁放摇摇头,“只在城郊的篮球场边缘发现一点血迹,现在不知道人在哪。准备今天去摸排一下他的社会关系。”
冬屿说:“我今天休假。”
他便明白,她是想跟他一起去。
路梁放手搭在她肩上,淡声说:“你戴个口罩。”
冬屿说:“好。”
两人并肩着离开家,冬屿走到前面把门反锁,路梁放一身便衣站她身后,手插在兜里,脸上没什么过多表情,可看去很般配。
接他们的车停到小区楼下,罗洪正叨叨着他们的路队怎么换小区了,冬屿和路梁放一齐出现,拉开后座的门。
他立马闭麦。
不知道这俩同居多久了。
路队平时对谁都爱搭不理,唯独对沈记者时情绪起伏很明显。
冬屿带上门,“袁阳伯也住村里吗?”
路梁放说:“住县里。在逃多年,但据线人来报,他过年会偷偷回家。”
他们一行四个人,车就停在便利店附近,自建房前面坐着很多下象棋的老年人、抱孩子的婆婆。
罗洪锁上车,走过去问:“婆婆,你知道袁阳伯家里往哪走吗?”
老婆婆摇头,他们连续问了几家都碰壁,最后还是一个年轻地小伙子指路,他们才找到袁阳伯家。
他家里有四个孩子,年迈的老母亲和重病的父亲,妻子坐在摇椅上看电视,看面相感觉身患精神类的疾病。
“你们是?”
罗洪亮出警察证,“我是禁毒大队的罗警官,询问一下袁阳伯的下落。”
老母亲一个劲摇头,显然对他们很抗拒,“我们家没这个人。”
路梁放拿出鉴定报告摆在桌上,“前段时间,峪平暴雨,居民在各小区的水沟里发现断指和一些人体组织,经过DNA检测,正是属于袁阳伯的。”
老母亲听到这,身形颤抖,“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