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明白了。
她的语气有点复杂,“天主可真偏心你。”
话音未落,萨爱因就愣了下,室友也知道自己说错了。
被偏爱的人,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她干脆闭了嘴,闷头抽烟。
过了会儿,说:“要走你走,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
室友把腿从他身上放下来,冷冷道,“萨爱因,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五十七。”
“我还以为你忘了。”
在这条街上,她和只有二十出头的萨爱因混在一起,没人会在意,但在小镇上就不一样了。
没有年轻男人喜欢和他母亲一个年纪的女人厮混。
要不是萨爱因太早开始卖,又做过那种手术,差点死了,也不会跟她住到一起。
萨爱因安静了会儿,说:“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他收紧了怀抱,“我是你捡回来的,我是你的。”
室友在灰茫茫的烟雾里瞥了他一会儿,轻哂了声。
“随便你。”
“我过几天要出趟远门,有个老板想在家过节。听说那边的皮衣卖的便宜,等回来,给你带一件。”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女人掐灭烟头,把兔族兽人从自己怀里拉起来,亲昵地拍拍他的脸,“既然你不要钱,我就不给了。”
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脸。
萨爱因愣了愣,开心地甩了甩兔耳,把人抱起来,朝她的卧室走去。
***
那晚之后,西奥多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每天早出晚归。
明明住同一幢洋楼,能碰面的机会却屈指可数。
伊荷起床时,他已经去学院了。等放学时,又收到不用等他自己先走的消息。
不仅是西奥多。
下午部活时,也会听见狐族社长和朋友抱怨科莱恩跟教授请假频繁,害他工作量激增。
他们似乎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西奥多暂时抽不出时间管她,生活就像回到了刚入学的时候。
除了必须外宿以外。
这期间,派伯的投毒案即将开庭。
论坛里关于这个案件的新帖,每天都在刷新。与之相反,莉迪亚注销插班课的消息反而被众人遗忘了。
偶
尔冒出一个帖子问起,底下的回复也寥寥无几,很快就被新帖压了下去。
检方组织了几次听证会。
伊荷在沃兹沃斯理事长,李维和一名纪律部部员的陪同下,参加了其中两次。
学院出于保护隐私的考虑,从进入听证会的大楼前,给她披了一件连着兜帽的披风。
从听证会开始到结束,两个40分钟里,对面的工作人员只能看一团会说话的绿色发光黏土。
好在黏土提供了几件有利的证物。
他们对此只能忍让。
这些证物,是萨爱因找到的。
在她支付了三枚金币外加四枚小费后。
派伯的母亲,范波缔林也来了学院。她不知从哪里查到了她的身份,想私下和她谈谈。
但还找到人,就被李维请了出去。
法耶纳返校好几天了。
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分别,照常叼一根棒棒糖坐在前排听课。
伊荷以前还好奇过她这么吃会不会把牙齿吃坏,现在不会了。
她不关心了。
偶尔抽签搭档时也保持缄默。
狐獴兽女倒是提过要不要为法耶纳庆祝下康复,伊荷找借口婉拒后就没再提了。
十月月考临近,班上的气氛逐渐紧绷起来。
大家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学业上。
除了少部分不担心将来的人,大部分同学都投入到加班加点的复习。
狐獴兽女也不例外。
在这样的气氛中,忙过月考,放榜,讲卷子,增加难度的实操课,没完没了的基础部活……
到李维宣布放假前,伊荷才惊觉已经十一月中旬了。
再过三天,十一月二十二号,就是比约卡大陆公认的丰收节。
每年丰收节这天,全国会放两天假。
第一天在家打扫,聚餐。
丰收节当天,所有的居民都会涌到大街上,接受牧师的糖果,麦穗,铜币,握手,排在最前面的幸运儿,还可以得到教皇的赐福。
到了夜里,就放烟花和礼炮,女王会带着儿女站在城楼前,和围着篝火跳舞唱歌,大口饮酒的民众挥手示意,送上新年颂词。
中央国的丰收节,几乎都是晴天。
别说下雪,连下雨都少见。
要到1月左右,才勉强下几次雪。阵仗不大,太阳一出来就化了。
不知道原森那边怎么样。
想到西奥多的话,这天回到洋楼,她就把箱子收拾了出来。
自从西奥多不怎么跟她碰面,分车出行后,洋楼的佣人似乎误会了什么,不敢来打扰。
再加上待会儿还要下楼,他就没把门关死。
西奥多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摇曳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透出来,女生以一个舒适的姿势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面前放了一只行李箱。
她正一件一件把堆在地毯上的生活用品往行李箱里塞。
速度很快,动作却不含糊,每件物品都放到了对应的位置。
西奥多看了会儿,敲门。
等女生抬头,漫不经心道:“别收拾了,出来吃晚餐。”
伊荷很久没在天黑前见过西奥多了。
突然见到,还有点陌生。
他站在暗影里,眼底有些红血丝,脸色不分明。
看起来比之前疲惫。
她拍了拍灰,从地毯上站起来,“您今晚回来得挺早的。”
“该忙的事都忙完了。”
西奥多走边说,“你呢?”
“什么?”
“想到马上要结束这一切,很高兴吧。”
“殿下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西奥多看了她一眼,哼了声,闭上嘴。
他们在一楼毗邻花园的暖室用了晚餐。
“箱子收拾好了交给科莱恩,明天放学,他会带你登船。”
“知道了。”
壁炉烧得很旺,屋子里两个人都被热得冒烟,吃完饭就回了卧室。
第二天趁午休去镇上挑了给朋友们的贺卡和礼物,分别写好装进信封,和礼物一起寄送出去。五点半,她坐上前往原森王都的轮船。
虽然是高达六层的豪华游轮,但船舱里还是有点闷。
伊荷到甲板透气。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干冷,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
她以为是哪个老头,走近才发现是韦德医生。
他躺在躺椅上,不知睡了多久,头发上都出现了露水。
“不冷吗…”
伊荷抱了抱自己的肩走近,正要把人叫起来进船舱睡,韦德就睁开眼。
她吓了一跳,“您没睡啊。”
韦德抓了抓自己稻草黄的头发,“睡了一会儿,你来就醒了。”
“海上风大,怎么不进去睡?”
“晕船。”
韦德怀里抱着一根钓竿,已经抖铃了,还是没有拉起来。
伊荷怀疑是他被冻麻木了。
她走过去,拿了另一根鱼竿,挂上鱼饵放出去,坐到边上钓。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韦德是困的,伊荷是想多钓几条。
可惜这次她手气平平,一个小时过去,只钓到两条。
伊荷收起竿,准备放回去。
韦德突然开口,“柯兰尼小姐,小心点。”
伊荷有点困惑地看他,又看了眼自己的钓竿。
“?”
韦德没有睁眼,看起来在说梦话,“小心点呐,连我这种毒蛇都能收留的人,只会是比毒蛇毒性更强的存在。”
“您在说什么?”
“那个药,痊愈后会让两个人格会融到一起,普通人很难发现。他们互相猜忌,彼此忌惮,如果争抢的是不同的东西,还好。如果不是,啧啧……”
韦德咂咂嘴,发出了轻微地鼾声。
伊荷:“……”
她看了看周围,把自己当披肩的毯子脱下来,盖到韦德身上,提桶回舱。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刚从舱房出来的科莱恩。
他见到她,笑了笑,“去船上转过了?”
伊荷嗯了声,“好久不见。”
“是啊,”科莱恩瞥了眼她的穿着,好心提醒:“稍微多穿点哦,明天原森的天气会比较冷。”
伊荷看了眼身上厚厚的毛呢大衣,正要点头,科莱恩像得了某种面部失调症般笑容一收,飞快地说:“我先走了。”
然后,见鬼似的跑了。
伊荷在原地站了会儿,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去,看到西奥多站在过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