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似乎睡得不错,眼睛半眯,耳尖微微耸立,狼尾垂在腰后,整个人透露出一副餍足而不失机敏的气场。
他看着她,倒打一耙道:“你看,科莱恩被你吓跑了。”
伊荷:“……”
您听听这对吗?
西奥多看她哽住,心情好极了。
他走过来,接过她的水桶,并肩朝里走,“晚上想吃鱼?”
“也没有。”
主要是看到钓竿就手痒了。
“您想吃吗?”
“这取决于厨师的手艺。”
伊荷听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西奥多今天好说话得有点过头,都有点不太像他了。
“怎么?”
“没事。”
六点出头,船抵达原森王都耶隆。
耶隆的建筑物几乎都是深色的,黑色的屋顶,灰黑色的木墙,炭色的马路。
走在街上的居民,兽人居多。
穿得也是黑灰为主的毛领外套。
晦暗底色上,抹上一点彩色,就变得显得异常鲜明。
节日的气氛格外浓郁,将这座北方城市被装点出一种宛如水晶球中才能看到得梦幻场景。
色彩缤纷的彩带从商铺一头拉到另一头。
在行人头上连成彩虹一样的网。
街道两侧挤满了热闹的人群,一连串花车嘎吱嘎吱马路,花车上或坐或站,打扮成各种神明和寓言角色的演员们一面朝人群挥手,一面弹奏轻灵的竖琴。
带着毛领的英俊卫兵们伫立在人群前侧,防止出现踩踏。
即便他
们看起来都是兽人中兽形最凶恶的品种,还是不断有年轻女孩抽出怀里的花枝笑着朝他们砸去。
伊荷还没看上两眼,耳畔就响起一道刻薄地男声,“眼珠要滚出来了。”
这种语气,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
伊荷笑了下,“我很高兴您恢复了正常。”
西奥多嗤了声,“受虐癖。”
怕被国民认出来,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说话有些瓮声瓮气,降低了原本的攻击性。
伊荷的视线被不远处牵着几头挂着金色铃铛,带着红围巾的白色驯鹿的老人吸引了,“那是什么?”
“鹿车。”
“驯鹿表演?”
“……哪个剧团富裕到拿驯鹿队表演?”
养这么多头驯鹿的钱都可以组一支军队了。
“呃,皇家剧团?”
科莱恩闷笑了声。
西奥多无语地打了个手势,那名老人看到这边,连忙挥挥手,牵着驯鹿群朝他们走来。
几分钟后,他们坐上了驯鹿,朝另一条远离市中心的僻静街道,穿过漫长隧道和几条曲折的巷道,沿着条石铺就,每隔几层就有两名卫兵的深色长梯盘旋而上,穿过嵌满琥珀的拱状门洞。
门洞后仍然是一片街区,路面平整而干净,商铺排列并不紧凑,看不到码头前随处可见的摊贩。
过了商业街,居民区每家每户的石砖房屋前,都有一片打理齐整的花园,透过低矮围墙,能看到里面佣人穿着厚厚的冬装给草坪浇水的样子,主人家的孩子坐在缠满藤蔓和花卉的秋千上嬉闹。
科莱恩和韦德在经过一处围墙前下了驯鹿。
伊荷朝那边看了眼,虽然早就从西奥多那里听说过科莱恩不缺钱,但亲眼见到比斗兽场还要大的花园和多得能举行足球赛的佣人时,还是感到了吃惊。
她以为科莱恩家都这样了,以西奥多的铺张,王室的城堡会更为豪华,不过等见到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过分。原森王室的城堡像是很多年前建的,有的地方都有些坍圮了,路过时能看见几名工匠站在梯子前修补。
第121章 五周目(二十九)
西奥多也注意到了。
他语气怀念,“这是我母亲以前住的地方。”
伊荷有点吃惊:“抱歉。”
没想到他父母的关系破裂到了这种地步。
“她现在和我父王住在那里。”
西奥多指着山上最高最壮丽那座宫殿,说完才想起什么,有点疑惑,“你刚才道什么歉?”
“……”
说话不要大喘气,谢谢。
一位打扮像宫廷剧里不讨喜的长鼻子兽人向他们走来,他恭敬地行了一个抱胸礼,“陛下和约克大人去山上打猎了,王后,瑞纳三王妃和公主在用早餐,您先想去见见她们吗?”
西奥多不客气地打断,“斯科福,我坐了将近10小时的船。”
长鼻子闻言,露出一个体谅地表情,“我明白的。”
他招了招手,叫人拖走驯鹿群,自己接过行李在前面带路。
这完全没必要。
西奥多不会不记得自己的宫殿怎么走,斯科福同样明白这点,但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到才离开。
原森的宫殿群不大,比不上古罗克。
但从码头一路过来到现在,仍然算得上遥远,中途也没吃什么。
伊荷现在又累又饿。
因此西奥多一说完这两天她可以住在哪间卧室,立刻朝那边走去,准备再眯一会儿,走到一半却被叫住了,“跑那么快做什么?”
做什么?
睡觉啊。
但当着西奥多和一堆男仆的面,伊荷还是面带微笑道,“您说呢?”
西奥多怀疑她才内涵自己,顿了顿,想到什么,语气迟疑道,“你是在为我刚才没向斯科福介绍你生气?”
伊荷:“?”
西奥多还在继续,“斯科福是我叔叔的心腹,我不向他介绍你,是为了你的安全。”如果他在没有出结果前就正式向外界公开柯兰尼的存在,她就会像科莱恩说的那样,无法活着离开原森。
但看到柯兰尼因此不高兴,西奥多反而捕捉到了些许安慰。
他矜持地咳了声:“我真没想到,你会那么在意这种小事。”
伊荷:“……”
她语气真诚地道,“殿下,自信是一种美德,但过头就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
***
萨爱因独自走在耶隆的大街上。
他长长的兔耳和短短的尾巴在这片遍地是兽人的土地上看起来异常和谐,没有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但他却感到了一点不适。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些兽人都是原装的,而他不是。
萨爱因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老实说,他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他的兽形的确为他赚了不少钱,要是原森的人都入这行,他可就完蛋了。
想到这,萨爱因揣紧怀里的东西,加快了脚步。
十天前,室友和她的老板来了耶隆,出于安全考量,她保证她会每天和他联系。毕竟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会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死掉。
前两天,他们都会通过分会柜台联系,有时候是通话,有时候只有一两条消息。后面几天,萨爱因别说通话,连一条消息都收不到了。
焦躁不安中,他差点咬伤那个坐在柜台后偷懒的巫师职员,而被联盟拉入黑名单。
萨爱因实在坐不下去了。
前天夜里,他给同栋楼的船务松了两盒高档烟,在半夜两点多,坐上了前往耶隆的渔船。
他运气实在差,丰收节前后,原森的港口管制严格,渔船上二十几个偷渡人员都被抓去了监狱,萨爱因不得不花了一枚金币,才把自己赎了出来,同时收到了一本敲过章的护照。
现在身上只剩几十枚银币了。
值得庆幸的是,萨爱因身上还有室友留给他,那位先生在耶隆的住址,他问室友讨了很久才讨到的,只是他找到那个门牌号时,却发现那是位于富人区的一幢房屋。
而耶隆的街区阶级分明,他连那片区都无法踏入,只能在街区外最近的一户人家租了个房间,靠当佣人抵消房租,一空下来,就找人替自己传信。
随着节日的临近,他的坏运气似乎也要到头了。
萨爱因的房东发现了他在找人。
这位说话和蔼的老太太,有个大女儿在那片街区当卫兵,她不能让他直接进去,那样违背原森的法律,但她可以帮他打听下他想找的人是否在那幢房屋里。
萨爱因欣喜若狂地答应了。
但那位卫兵似乎一周才换一次岗,所以她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才能把消息带回来。
这期间,萨爱因只能边等边想别的办法。
今天上午,老太太刚醒来,就打发他去街上买刚出炉的奶油面包,蓝莓果酱、腌火腿和黄瓜罐头准备午餐,萨爱因就知道是那位卫兵女儿回来了。
他抱着纸袋推开院门,把食物依次放进厨房的储物柜,接着戴上围裙,准备去二楼叫他的房东起床,还没敲门,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那孩子很乖巧呢,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是他房东的声音。
萨爱因的手停在半空。
另一道更为强硬的女声响起,“不行,今天就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