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个词鼓舞到这位牛仔帽先生,对方又一下子激动起来,“您在这里做祷告?您也是牧师?”
伊荷:“……”
在她解释完自己住在这里祷告的原因后,牛仔帽倒没露出瞧不起的神色,反而非常佩服道:“能默背出《古约书》1章 ,真是太厉害了!”
伊荷:这也能夸?
一上午的祷告,这位牛仔帽先生一直在边上打岔,她每念几句,就要提出一个问题。他提的问题也不是很表面那种,伊荷翻了会儿书才能回答。原本两小时的祷告时间,经过对方的不断打岔,延长到了四小时。
午餐时间前,这位牛仔帽先生献身终于排到号,高高兴兴提着帽子走了。
伊荷却有种在聒噪的盛夏蝉声里熬过三天的既视感。
本来想问问怎么回事,但赫克托尔晚上没回来就没问。
第二天倒是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下午的时候,侍从长说后殿档案室的人手不够,希望她可以去帮一下忙。
伊荷答应了。
带她的是一位年轻神甫,对方说话很好听,嗓音悦耳得像夜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搬资料,这位神甫却一直挨在她边上的位置干活,也不去另一边更需要人的地方工作。
伊荷在诊所碰到过不少不坏好意的男人,对别人的恶意感知敏锐。但这位神甫只是离她近,没有碰到她的衣服或皮肤,还会温柔地问她累不累,给其他同事倒水时不忘给她拿零食,也不能判断清楚。
赫克托尔依旧没有回来。
第三天上午,伊荷在小客厅里见到了一个熟人。
狐族社长正在看墙上的油画,闻声转了下脸,“早安。”
伊荷:“早安。”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来这是…?”
狐族社长:“商量赔偿。”
伊荷:?
狐族社长刚才转了一圈,发现这间房间和配套的盥洗室都没有有男性用品,先入为主地认为这间房间是给柯兰尼准备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柯兰尼,发现她穿着苎麻睡裙,对这个房间又很熟悉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住了这里。
会提出那种要求,又让人住在这里,教皇果然很在意她。
狐族社长想。
他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关于安托万之前跟你们造成的麻烦,我一个个赔付了,只剩你这份。我发你消息你没回,按照学院记录的地址去你公寓问了门房,他说你在这里。”
伊荷走之前没有告诉门房,应该是赫克托尔托人通知过,也没否认。接过来看了眼,里面装的是一截白色指骨,就是安托万学长想要他们找的高阶材料。
社长:“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回去拿。”
伊荷合上信封:“太贵重了。”
狐族社长没收,“大家都收了,你不收的意思是你打算要别的赔偿?”
伊荷:“……”
伊荷看他这个固执的表情,想到了他平时的作风,无奈地道,“知道了。”
狐族社长见状,满意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道,“圣殿虽然好,天主的侍奉却不一定个个都是好人。”
伊荷发现他看了眼门口的侍从,怀疑他看出了什么,说:“我会离开的,但不是现在。”
狐族社长看她自己清楚,就没说什么了。
他递了一张纸给她,低声道:“陛下不允许带魔卡进来,这是指骨作通讯的法阵和大家的账号。海星社虽然比不上圣殿,多少还是能帮忙的。”
伊荷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谢谢。”
“再会。”
狐族社长起身,挥挥手出去了。
走到楼道口时,带路的侍从长冷不丁道,“弗朗索格先生,陛下让您来,可不是为了让您帮柯兰尼女士逃跑的。”
狐族社长冷笑了下,“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
让他对柯兰尼示好,不管是他还是对柯兰尼,都是一种侮辱。
侍从长看着他走远,摇摇头,一点忍耐力都没有,弗朗索格家的接班人恐怕还是要换。
第四天,赫克托尔还是没有出现。
以赛亚却来了。
就算再迟钝,伊荷就感觉到有问题了,“赫克托尓在躲我?”
以赛亚没有回答,而是道,“今天天气很好,柯兰尼学妹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步?”
“不了。”伊荷正要说自己不被允许离开这间房间,视线落到门边,就发现房门敞开着,门口的侍从不知何时撤开了。
以赛亚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拒绝,走上前,绅士地弯起了自己的手臂,“一起去吧,难得可以晒晒太阳。在曼瑙的冬天,太阳可比钻石还难得。”
伊荷现在明白那个热情得过分的牛仔帽、温柔得不像话的年轻神甫,还有满脸阴郁地提醒她侍奉不是好人的狐族会长,还有戴着假笑面具邀请她去散步的以赛亚怎么回事了。
拒绝就拒绝好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有这么希望她和别人交往吗?
伊荷盯着男生的臂弯看了会儿,抬起脸,把手搭上去,露出一个甜蜜地笑脸,“好啊。”
第150章 六周目(完)
「吵死了。」
“……”
「喂喂听不到我说话吗?请安静点。」
“……”
「啊真的要疯了。」
发现嗓子出不了声,是在神谕第三次抱怨后。
赫克托尔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在脑海中和神谕沟通:“身为天主,聆听信徒的烦恼是您的工作。”
「我知道啊。」
「问题是你一个问题反复问单独问,就算是神明也会觉得烦躁。何况我不是完整的神,只是一抹意识。请体谅下每天被迫被吵醒无数次的可怜神谕吧!」
赫克托尔:“抱歉。”
话虽如此,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神谕:「……」
为了足够的休
息时间,它不得不妥协:「不愿意的话,直接和她说就好了;像现在这样,每天烦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现在的它还做不到降灵到对方身上达成哪个人的心愿。
赫克托尔否定了:“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神谕说,「她是你们家收养的女孩,不是你的亲姐。」
赫克托尔:“您不会理解。”
神谕:「……」
很高兴它理解不了。
同样的,它也理解不了魔谕消散后教给他的咒语倒留了下来,「还是少用比较好哦,否则最后难受的人只有你自己。」
赫克托尔垂下眼皮,像是默认了它的警告。
神谕见状,没再开口。
作为一抹残存的意识,它的神力微弱到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连噤声也只能维持短短十几分钟。
赫克托尔默念着,发现喉咙能出声了,又继续诵读起来,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副不合时宜的和谐场景。
打扮娇俏的年轻女生坐在费尔南德斯家那个男孩对桌,笑眯眯地举起一杯点缀着樱桃的牛奶果酒抿了一口,上唇粘了一圈白色的奶油。
男孩笼着手笑了一会儿,用手帕帮她擦了,在女生疑惑望去时,忍俊不禁道:“这里弄到了。”
他们看起来般配极了。
这个念头浮现时,赫克托尔及时摁住了。
以赛亚费尔南德斯只是暂时受制于他,才愿意做这些事。
等他完全康复——当然他不会有这一天——他的意思是,以赛亚自认为康复后,就不会再委曲求全。
在此之前,他会为芮尔准备的众多约会对象里,挑出一个最适合她的男人。
他必须年轻、干净、富有、不受家庭威胁。
没有复杂的男女关系,也没有牵扯不清的人际往来。
最好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爵位。
坐在十三世的位子上,他认识的人很多。
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类似的人选,但赫克托尔相信,这样的人总会出现。
就在他这么想时,画面出现一层层水波纹。
赫克托尔强迫自己专注,却在角落里发现了几根圣物神经,依次斩断后,画面才重新清晰:
以赛亚离开座位,走到了芮尔面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接着,赫克托尔就看到芮尔伸出手,而以赛亚握着那只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吻没有落到自己的拇指,而是落在了女生的手背。
芮尔愣了下,羞赧似的翘起唇角,仰起脸望着对面,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
以赛亚边听边点头,然后就着那只握着的手靠近了些,挡住了镜头,微微俯身下去——
赫克托尔撤销了魔咒。
经书啪地合拢。
衣料摩挲。
略显凌乱地捣地声从祷告室内传来。
侍从长闻声,停下和同事的闲聊,往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