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和姨夫游了一会儿才察觉到涅加的加入,他们回头看了眼,以为她也想加入比赛,高兴地挥了下手。
涅加没有搭理。
她卯足了劲儿往前游,冰凉刺骨的河水漫过她的皮肤也浑然不觉,很快就超过了收着力气游泳的两人。受到涅加的刺激,大伯父和姨夫也结束了聊天,加快了速度。
琼走到大伯母边上,帮她捡起口哨。
“谢谢。”大伯母接过,捏着口哨,目光却紧紧注视着河道中那三人的方向。不知道涅加阿姨跟她说了什么,大伯母的表情还有些怔怔。
琼状似无意道,“涅加阿姨游得很标准呢。”
大伯母嗯了声,过了会儿,想起什么似般扬起嘴角,“她以前当过游泳队的教练,你
姨夫还是她的学生呢。”
琼点点头。
原定的一千米冬泳,大伯父是第一个完成的,涅加第二,姨夫第三。
大伯父爬到岸上,甩甩头,对妻姐和姐夫得意道,“不好意思,又赢了。”
涅加的丈夫本来就是陪客,闻言无所谓地笑笑,转过头和妻子说话,好奇她怎么突然下水了,就听到裁判开口,“错了,这次的第一是涅加。”
涅加,大伯父和涅加的丈夫同时愣住了。
大伯父率先反应过来,“太太,不是我——”
“按顺序是你先抵达终点的。但我们这次,是看时间算的。谁能用最短的时间游弯一千米就是第一。”
大伯母说完,严谨地报出了每个人分别用时。
大伯父刚开始还有点怀疑妻子偏心,听完也无话可说了。姨夫看出什么,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我们下次再比一次。”
大伯父不缺训练时间,最缺的就是和他一起游泳的人,闻言,输了比赛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行。”
大伯父拉着姨夫去分析刚才比赛的配时了。
涅加走到了大伯母面前,她看了眼琼,还没开口,琼意识到什么,把外套塞给见到涅加后又开始发呆的大伯母,笑了下跑开了。
大伯母回过神时,河边已经只剩下她和涅加了。
她丈夫原本和涅加的丈夫坐在木桥上的,估计是刚才分析一通,还想实践看看,于是又下水了,没多久,就到了十几米开外的河道中央。
“阿嚏——”
大伯母听到声音,这才想起什么,连忙把外套给涅加披上,下意识道,“外面太冷了,进屋烤烤火吧。”说完,她才想起对面是谁一样,语气微顿,“……不去也没关系。”
反正她丈夫不在,她就不会来找她。
涅加握着衣襟,“我想去的话,随时都能去吗?”
大伯母:……
她们没有真正撕破脸过,闹僵后也没想过怎么和好。
中年人和好的可能性很低。
刚才涅加过来主动询问能不能帮她计数时,她以为她只是担心自己丈夫输给了她丈夫,故意报她第一来恶心对方,没想到涅加没有生气。
原来不是担心她丈夫。
大伯母紧绷的脸色松懈了点,语气还是凶巴巴地,“说得好像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去了一样。”
涅加看着她,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看到搬进新家的自己,当时她是什么心情呢,现在想起来已经有些模糊了。
重要的记忆会被留下来。
留不下来的就是不重要的。
涅加挽住妹妹的手,故作无礼地指使,“作为第一的奖励,回去给我泡点羊肉汤吧,羊肉应该还有剩吧?我想喝点。”
中年人和好的可能性低,但不是完全没有。
大伯母眼神嫌弃地看了眼自己姐姐,“哪有直接问主人要东西吃的?”
“你又不是别人。”
“呵,没礼貌。”
得益于涅加阿姨的“没礼貌”,后面到家的大伯父、姨夫以及琼都喝到了热腾腾的美味羊肉汤。第二天离开大伯父家,返回市里前,琼也如愿以偿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第162章 七周目(十二)
大伯母把从涅加那里搜罗到的,足以让娜戈姆女士交换秘密的东西交给侄女。
在对方道谢后,意味不明地道,“希望你不是拿去做坏事。”
琼理了理资料,“那可不一定。”
她的口气模糊,大伯母也不好判定。
昨天发生的事太过梦幻,以至于她后面从丈夫那里听说这都是琼的功劳以及她的请求时,差点没缓过劲来。
“如果在报纸上看到警备处登出了你的名字,我会配合调查的。”
“哎呀,不会发生您害怕的那种事啦。”
琼笑了笑,带着资料上车走了。
马车驶出村庄。
有后勤部的工作经验在,琼很快将手上那堆关于娜戈姆女士生平的资料分成了两堆。
一堆重要的,一堆不重要的。
在“不重要”和“重要”中,又各捡出一点凑到一起,发给旺达。
然后通知安排蹲守在娜戈姆家附近的人手,静待事变。
*
[好,我知道了。]
回完消息,旺达把魔卡放到一旁,看向放在隔壁台阶上的蛋糕盒。
三十分钟前,她还掉了委托的裙子。
超时了一个钟,扣掉了零头。
拿到剩余的赏金,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乌卡什妲市教堂坐了会儿祷告。
看到洒水的神父从身旁经过时,有一瞬,都想叫住对方告解。
但手指抬起的刹那,还是被自己摁了回去。
不能说。
起码现在不能。
旺达把蛋糕盒放到膝上,打开盖子,里面躺着的是一只玻璃罐。玻璃罐顶扎了些小孔。
透过坚固的透明罐身,能看到那只被豢养的魔物。和她在接各种委托时,遇到的古怪魔物不同,它的外形并不骇人。
体型像一只倒扣的碗,背上一层层淡绿的铠甲状鳞片,底下是胖得几乎挤开背壳的身体,和支撑身体的无数条蝎尾般的肢节。那些肢节在黑色的淤泥爬动,边上还有一点淡红肉块,像是没吃完的食物。
旺达转动玻璃罐,看到了底下娜戈姆女士贴的纸条:[眘魔,俗名背甲魔,多足目,肉食性群居魔物,遇到危险会释放一种使人味觉暂时失灵的魔气,通过寄生在宿主体内繁衍。]
似乎察觉到光线的变化,罐子中的眘魔不安地蠕动起来,近在咫尺的肉块也不愿碰了。
看起来危险性不高的魔物。事实上,就是它造成了玛奇的痛苦。
因为眼前的这只眘魔只是眘魔的幼年体。
旺达闭上眼,还能想起当时的血腥画面。
她啪地盖上蛋糕盒,捂着嘴冲到教堂外,剧烈呕吐起来。
路人纷纷望来。
有好心的信徒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旺达擦了擦嘴,婉言谢绝了。
不能让琼拿到证据。
她想。
旺达直起身,把蛋糕盒放到教堂的寄存箱办了寄存手续,然后去魔器店买了一张传送卷轴。
*
旺达收到琼的消息,第一时间前往娜戈姆家。
她娴熟地翻进窗内,在这栋两层小楼里翻找起来。
几天前,娜戈姆女士的离职手续办得很快,她带上女佣一起离开了乌卡什妲市。
她应该还要回来,只带走了一些衣物和必需品,家具都还在。
旺达没翻多久,就在书房找到了琼在魔卡提到的教师手记。
娜戈姆工作细致,手记侧面按年限夹了标签页。
旺达按顺序,很快找到玛奇毕业那年,接着竖着数月份数到底,在魔法塔测试开考前一个月,果然出现和眘魔事件有关的记录。
甚至当天的报纸、采访、以及警备处的问话,都事无巨细记录下来。
假如是琼先拿到了这份档案,以她的聪慧,很容易就推测出玛奇撒谎。
旺达撕掉和玛奇有关那几页,把教师手记放回去,丢出传送卷轴,离开了小楼。
娜戈姆女士居住的小楼附近都是中产市民,白天这个时间,大多都在外面工作,家里只有佣人和小孩在,因此没注意到有人在偷窥。
蹲守的人把消息带给琼,“还要继续盯吗?”
“继续。”琼说,“还没到时间。”
对方微微颔首,退下了。
琼将预备好的钱款以父母的名义打到乌卡什妲市联盟分会会长的账户,随意编了一个夸赞柜台服务的理由,请求对方将这笔钱当作奖金秘密赠与舒特罗素,之后给部长发了消息。
离开罗素家这段时间,塔米一直在帮母亲处理联盟的杂务。
闲下来时,打开魔卡,看到琼的账户,总会不自禁点进聊天框,看她有没有发什么,但不论她点开多少次,聊天框仍旧是那天晚上的内容。
母亲的书记官见她发呆,捧着行程本在一旁打趣,“塔米小姐有情况了?”
“是啊。”塔米一本正经,“跟联盟的工作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