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姬听到自己的名字没什么不快,这种事早就有预料了,倒是她边上的马克闻言瞬间垮脸,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伊荷收回视线。
除他们以外,还有在开学典礼请过伊荷吃糖的背带裤小女孩,老牌贵族的蜥蜴族兽人和一名河马族兽人那组。
蜥蜴族和河马族兽人看起来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那名背带裤小女孩刚好坐在她前排,扭过脸时嘴里还是叼着一根棒棒糖。
背带裤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卷轴和药水,“……这个能不能给我看下?”
伊荷发现她的视线落在其中那瓶祝福药水上,“这个?”递给她。
“谢谢。”
背带裤女孩拿着药水转过去,捣鼓了没一会儿就还给她,“比我想象得普通。”
“嗯?”
“人鱼族的鱼鳞磨的。”背带裤说,“瑞纳国的人鱼每年褪的鱼鳞不胜其数,等级也各有不同。这瓶用的只能算中等偏下。”
伊荷对魔法工具的理解都来自国立图书馆的科普图书,十分粗浅,闻言便有些好奇,“那上等的什么样的?”
“品级高的鱼鳞颜色纯净没有杂质,而且颜色比较少,只有天蓝和青黑两种,这瓶明显是染色的。”
“好厉害,这样也能看出来。”
“唔。”
背带裤拿出棒棒糖,朝她歪了下头,露出一点藏在衣领下的皮肤,上面隐隐浮出淡蓝色的鳞片。
对方怔忪的神色似乎取悦了她,背带裤敛起笑容,“因为我就是嘛。”
伊荷:“……”
实操课结束后,连着一周都排满不同类别的基础课。考虑到许多学生此前没有接触过相关内容,各科教授都选择课后给他们布置大量的阅读作业,并从中选了40%考题放到月底的试卷。
班上所有人都在叫苦连天,不过真到去借书时跑得比谁都快,没借到的只能动用其他手段寻求帮助。
伊荷凑齐了书单上的绝大部分,但由于所有专业的教授都选择了一样的作业,有好几本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她只能先把手头的笔记做完,然后去图书馆登记,等前一位借书的同学空出来再补上,同时和班上同学打好关系,留意他们有没有书可以互换。
作业赶作业,一晃眼就到了九月下旬。
各社团的招新也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了尾声。
海星社和另一个社团的通知同时下来时,伊荷正在教室疯狂做笔记,时间上来不及,只能全部推掉。朋友发的消息里,也只挑重要的回,把时间压榨到极限。
和她差不多情况的不在少数。
去餐厅吃饭时,锡娜也在抱怨作业太多,忙得她没空去法丸社参考,跟她一起报的那名女生反而因为这次人不多幸运地考上了。
“好嫉妒啊啊啊!”
锡娜忿忿地挖了一大勺花生酱。
说归说,真要她腾出作业时间去社团活动,却是绝对不肯的。不过朋友经常去社团活动,一起聊天赶作业的时间就少了。
作息差不多的伊荷就成了她的新搭子。
还有乔姬。
乔姬边吃边翻书,时不时问她们借手帕——由于她吃饭太不专心,酱总是糊到嘴巴,一张手帕已经不够用。
伊荷把自己的给她:“吃完再看吧。”
乔姬摇头,“下午就要还书了。”
她快速擦了下嘴角。
召唤场后,乔姬原本和她们同桌吃了一段时间,发现伊荷总是避着她,有她出现就不来后。
先是困惑了几天,然后就忍不住跑去问她自己她时不时做了什么令她不快的事。
哪有这么直接问的?
连上洗手间都被堵门,伊荷哭笑不得,只好让她去问乔舒亚。
乔姬从乔舒亚那里得到了原因,无语得都不知道从哪儿吐槽起,她决定不听他的,继续跟她们来往。
隔壁桌几个其他专业的同年级女生正在闲聊。
“今年威卡社只招到了十个人。”
“才这么点,不是说每个专业五个吗?”
“我朋友说刷掉了一堆,那位殿下好像卡得挺严的。”
“想想也是吧,虽然说扩张,但毕竟是入社就相当于加入原森国军籍的社团,肯定没那么简单。”
“说起来,这几年原森国国内反对派闹得也挺凶呢,到时候真打起来,该不会还要一群社员上战场吧?”
“哇,那也太恐怖了,只是学生而已啊。”
“硬要说的话,也不算学生了。抛除新生,威卡社都是中高阶巫师的部员,组成军团都算是一批魔法精兵了。比约卡大陆有几个国家有这么多图兰塔毕业的巫师军团?”
“唔,这么讲也是。”
“别聊这些了,好无聊。欸,月考完不是有三天假期吗,我们要不要计划下去哪里玩?”
“好啊好啊,我刚刚就想说。”
……
等几人吃完离开,伊荷才问,“我们27号考试吧?”
注意力被刚才的对话吸引的锡娜听到这里回头,“嗯,考三天。”
“那还早。”
伊荷昨晚熬了夜,一整个上午都有点精神不振,准备中午补会儿觉再去上课,于是端起托盘起身,“回宿舍吗?”
“回。”锡娜差不多也吃完了,她看了眼乔姬,“不走?”
乔姬摆摆手,“你们去吧,我打算利用午休赶完手上这本的笔记。”
锡娜:“好吧。”
道路两旁的红叶在秋日和煦的阳光中闪烁着艳丽的光泽,偶尔有一两只斑鸠在树梢停留。
走到岔路口,她突然道,“伊荷……”
伊荷回头:“怎么了?”
锡娜抬起脸,语气凝重了些,“就刚才她们说的……”
伊荷以为她要说威卡社的事,上个周目的开学典礼上她就说过一遍,这周目在餐厅又说过一次,于是打起点精神,准备认真听。
没想到锡娜接下去的话是:“昨天我就想问你了,月考后的假期,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我家很近,就在曼瑙隔壁的城镇,森林和湖泊都非常美,十月初还有焰火表演可以看。”
伊荷:?
锡娜显然很懂如何谈判的技巧,“乔姬都答应了,你也一起吧。”
“乔姬也去?”
“嗯,我跟她说了。
到时候我们可以住在阁楼的大卧室,白天可以吃我母亲烤的曲奇,划我父亲做的小木船,游泳;
晚上一起去森林里捉萤火虫,练习魔法,我们那里十月气候还是很温暖,也不用担心着凉。”
伊荷停下脚,月考完不出意外她应该会回王都,和瑞茨医生她们聚个餐,其余时间就待公寓,的确没什么事干。
锡娜的提议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不过她还是有点犹豫,对方察觉到她的动摇,适时补充道,“我父母都是很开明的好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伊荷犹豫是担心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但锡娜都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她点头,“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说好了!”
下午的课依旧是枯燥的魔法概念和默写抽考。
负责抽考的老教授不知来自哪个国家,口音难以辨认得像刚出土的古化石,抽考结
束收上去的试卷,及格的不到七个人。发下来时,班上鸦雀无声。
老教授语气沉重,“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回去把错的公式抄写二十遍,明天加上今天新学的继续抽考。”
伊荷看了眼自己勉强及格的惨淡分数,又看向堆积成山的典籍作业,头痛地揉了揉后脑勺,不小心摁到纱布轻轻嘶了声,放下手。
能怎么样呢,继续写吧。
不过,她再次摸了摸纱布,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好像快到拆线的日子了,得抽出一天去趟医院。
等做完书单三分之二的笔记,忙完抄写、抽考、去岛上的拉尼镇教堂做完礼拜,终于预约到周日下午的时间去拆线,伊荷才发现有同样念头不止是自己。
男生站在住院部外墙那片葛藤下的阴影里,像是刚刚拆完手上的线,两条手臂垂在身侧,正仰头眺望什么。
伊荷走近,才发现他不是在眺望,而是在看葛藤叶片上一只踽踽爬行的瓢虫。
那只瓢虫的肢节被一片破烂的蜘蛛网困住了。
蛛网中央卧着一只比瓢虫小上两倍的蜘蛛,正在耐心等待它的猎物靠近。
瓢虫胡乱地摆动肢体,试图朝蛛网边缘爬去,但他的动作除了加速自己被黏连的面积外,没有任何效用。
伊荷仔细地看了会儿,冷酷地点评,“它要死了。”
越是挣扎,死得越快。
“是的。”
如果没人帮它的话。
莱欧斯伸出手,捻住瓢虫的身体,扯碎黏连他肢体的蛛网,轻轻放到另一片干净的葛藤叶片。
瓢虫飞快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