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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与我神合貌离_此年岸上【完结】(106)

  亦是本次回京述职的神策军行营节度使,霍甘。

  周景知放下茶盏之后并未起身,只是唇角挑起笑,向对坐的位置抬手道:“节帅到了,快请入座,下官刚泡好的茶,正想等节帅到时请节帅品一品呢。”

  神策军将首虽也称节度使,但因神策军驻军在京畿,虽主要目的是为了拱卫京师,然而也难保势大之后会有生异的时候,所以自其组建以来,朝廷便通过各种压制的手段将其严格掌控在手中,自然这神策军行营节度使权力也就比不过地方上的节度使了。

  然而它仍有独属于它的威慑力。

  霍甘架子也端得足,坐下之后,手支在案上,就看着周景知给他倒茶,也不伸手去接:“徐侍郎还没说到底有何事呢。”

  周景知动作不疾不徐,慢慢将茶盏推过去:“节帅才行了路,不如就先品茶吧,也好好润润喉,至于下官要说的事,节帅一边品茶一边听就好,不耽误您喝茶。”

  霍甘闻言不由得从心地笑了笑。

  要知道,现下他眼前这个人可是官拜四品的中书侍郎,虽然官阶不如他,但那官职却是实打实地中枢要职,更是未来相公的候任之职。

  那人任着这样的职位还能这般恭敬客气相待他,他着实不得不另眼相看几分。

  他便听了那人的话,拿起了茶盏准备品一品这香气沁脾的新茶:“之前在回京路上曾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段日子京里发生的大事,其中我更是多次听闻了徐侍郎的事迹,所以在那时便想有无可能与徐侍郎当面一叙,结识一番,没想到今日果然就实现了。”

  “所以徐侍郎说,巧不巧?”茶盏碰到唇瓣,霍甘手腕带动,沿着杯口一点点地将茶水呷入口中,然而他目光却一直落在对坐之人的脸上。

  周景知装作没察觉到他的审视,垂眸笑道:“能得节帅挂念,实乃下官之幸。”说完,他切入正题道,“今日邀节帅来日,是下官有关神策军的事想与节帅说。”

  霍甘含笑着将茶盏放下,懒洋洋道:“你想说的可是支度使兼任之事?”

  他看着对坐之人,见那人果然眉头跳了一下,霍甘便有些得意地继续道:“这事情已经有人给我说了,他果然说得没错,进京之后京中会有人向我提起此事,

  而他指出的人也没错,果然就是你,中书省的徐侍郎。”

  周景知问:“是礼部的苏大人找的您?”

  霍甘眸光亮一下,诧异之中又带着些惊喜:“之前就听传言说过,新晋的徐双元,在诸方面都能与未及弱冠就位列朝中要职的苏大人一较高下,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你二人还真是都将对方心思摸透了。”话至此处,霍甘也干脆承认道,“找我的的确是他。只是他不止与我说了这一件事,他还向我介绍了与徐大人诸多相关之人。”

  周景知立时掀起眼帘,目光直直地向他射去。

  霍甘笑:“徐大人和宫里的那位走得近吧?所以徐大人今日来找我也是宫里那位的意思?”

  周景知冷声:“这样不好么?不对您来说更是个保障?”

  “不不不,这当然不是个保障。”霍甘否定得干脆,“你们如今要拉拢我,无非就是因为你们与苏相之间的斗争,然而这事与我有何关系?我本就已是节度使,谁输谁赢,我又能拿到多少好处?”

  周景知目光幽深:“神策军拱卫京畿,直控于朝廷。”

  霍甘:“那只是拱卫京畿,听令朝廷,我如今所为并无错漏之处。至于陛下……有羽林卫在,他们才是保护陛下的。”

  周景知冷冷笑两声:“节帅这些账倒是算得清楚。”

  霍甘受下这话:“不仅这些账算得清楚,其它账我也算得清楚,我可以在你们之间站队,然而以历代君主和将领之间的史鉴来看,我靠向你们,反而是给以后自己埋下刀子。”

  “想必徐侍郎也知道,自神策军成立以来,朝廷就对其有多般掣肘,先是节度使、营田使、支度使三使分立,再是除监军外,又有定期述职、轮将一说,如此繁复的手段,不过就是因为朝廷要彻底掌控神策军,而这其中最主要安的亦是那位朝廷之主、一国之君的心。”

  “而虽说现在主君年幼,他没有这样复杂的心思,但是作为代为其权力的太后娘娘就没有么?所以啊,我若真听了徐大人你的话,跟了太后娘娘,现下虽的确能拿些好处,但以后,等到你们想除的那个人倒台了或者死了,那下一个该清算是不是就是我了?”

  对于这些直入要害的问题,周景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坐之人:“这些话,可是因为节帅听了旁人的进言?”

  霍甘垂眸默了默,想着对聪明人没有绕弯子的必要,便道:“对。”

  “又是那位苏大人?”

  “没错。”

  “而且他开的价码也徐大人给的高。”霍甘停了停,压沉声音道,“他给的可是节度使可身兼营田使和支度使的价码。”

  营田使掌屯田,支度使掌军需,三使合一即为军财合一,让节度使更有了拥兵自重的底气。

  这的确是极具诱惑的筹码。

  可是周景知却笑了。

  霍甘沉脸:“你笑什么?”

  周景知笑道:“我笑节帅看得清君将关系,却看不清朝堂之上历来权柄的周旋之计。”他正色下来,“我就只说一个人——前任金吾卫大将军,薛弘。”

  霎时间,霍甘便觉周身紧张了起来。

  周景知道:“薛弘是什么下场您也看到了,所谓君将关系其实抛开看,就是上下统属之间的关系,所有在下者的权力威胁到在上者,从来都逃不过被制衡、被清算的命运。”

  “您说您顺应了太后娘娘是在给自己的以后的埋祸,那么您顺应了另一方人就是在给自己找退路了?再者说,您也知道三使合一对于一军来说的意义,那一方就能这么干脆地给您?他成事以后难道发出号令的地方就不在京城了?”

  “还有!”眼见着对坐之人要开口辩驳,周景知赶忙抢先道,“下官从来没有讲过,今日下官找您是要说支度使的事,下官要说的是平、营两州的事。”

  ——

  立政殿内,上官栩半躺在美人榻阖目歇息,伴着清幽兰香气,她听见了从外殿而来的脚步声。

  一点点靠近,行进间衣料摩挲的声音也愈发明显。

  她唇边勾起笑。

  脚步声淡下,下一刻,她感受到榻中位置沉了下,腰上覆上沉厚的暖意。

  他一手搭在她腰间,一手撑在她身旁,俯身到她脸颊前:“怎么又在这里睡了?这样半躺着可舒服?”

  “舒服啊。”她喟叹着睁了眼,“都办好了?”

  他轻点了头:“当然。果然如你所料,苏叙白提前找了他,还引导了他往君臣间忌惮、兔死狗烹的那些事上想。”

  她目色平静柔软,眼尾微带笑:“怎么只光说我,这不也是如你所料?”

  他眉头跳了下:“正想问这问题呢,你怎么就这么了解他?他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上官栩眼眸觑了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她却又不急不忙地用手背支起脸颊,在他的视线笼罩下,好整以暇地向他看去:“你说呢?那几年你不在,可不就是他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来去了?这日子久了便终归会多些了解嘛。”

  周景知压低了头,迎着她的笑有些威胁意味地盯她:“你明知我想听的是什么,你还故意这样回我?”

  “你想听什么?”她装作不知,又道,“你总不能几年不见变小气了吧?”

  周景知欲言又止,足足对要回她的话想了片刻,然来就这样想来想去时,却见她在这期间戏谑的目光不住往他身上投来,便干脆挑了眉道:“是啊,就是小气了,或者说我本来就不大气。”

  他向她靠近,暖柔的气息喷洒交互,双唇距离不过咫尺,他压低声音说话时,还时不时会与她发生触碰:“当初你送我那只兔儿灯的时候我就记下了,你那时就叫他七哥哥。”

  “你说,你应该怎么补偿我?”

  第84章

  面对那促狭中带着醋意的脸,上官栩没忍住撇了脸笑了出来,可是长而劲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又不费力地将她转了回去。

  周景知挑眉:“嗯?”

  他在追问他刚才对她的问题。

  上官栩脸被他轻捏着,颊边软肤被微微拢起,她便有些无奈地扬起眉,说道:“怎么补偿?都是少年时期的事了,那时两家来往密切,少不得便要有些称呼,而他年长于我,恰好那时也没取字,我便总不能直呼他姓名吧?”

  “还有啊,既然这么久远的事你都能拉出来与我要补偿,那我是否也能和你算算账,找你要几份补偿?”

  周景知:“哦?”

  上官栩抓下他的手,拉到怀里若有若无地按着,她目光往下落了几息,再含笑地抬起如有春水荡漾的眼眸。

  她道:“你回来之后先是误会我,再是对我隐瞒身份,期间恐怕还有其他想法吧?可是有想过要教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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