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的。”
丰元思说道,
“我的灵武名为牵丝,在一定范围内很容易找到并且控制住鬼魂,只要那个亡魂的力量不是太强就行。”
“事主家的那个亡魂不算强,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逐月问:“之后还能解除控制吗?”
丰元思回答道:“……不能。”
“不到极端情况不要用。”
时灿拿出手机,给聂娴雅发消息,
“我让聂小姐准备点那个亡魂碰过的东西,我们晚上招魂。”
不一会儿,聂娴雅就下楼了。
“我想拿那个玻璃杯子的,但我担心我妈妈发现。”
聂娴雅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吸管,
“所以就拿了这个,可以吗?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上去想办法把杯子偷下来。”
林逐月拿出罗盘,靠近吸管。
罗盘的指针开始旋转起来,证明吸管上还是有比较明显的灵异反应的。
林逐月点点头:“可以的。”
聂娴雅没有再继续陪伴母亲,她带着见习灵师们去自己的美容机构楼上的酒店办理了入住,办理好后,又带林逐月去机构里做了个补水。
补完水后,时灿掐了掐林逐月的脸,手感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夜色越来越深。
十一点的时候,见习灵师们和聂娴雅围坐在桌前,桌子中心摆着一块布,布上放着的是一根吸管,仔细看吸管头部的位置,能够发现被咬过后管壁对折的痕迹。
在那块布的周围,还有四张绘着不同符咒的符纸。
林逐月用竹叶蘸着供奉过的无根水,给聂娴雅擦拭了眼睛。
时灿把刚剪好的纸人摆在桌上,道:
“要开始了。”
聂娴雅深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会感觉到有些害怕。
林逐月念道:“风为墙,水为盾,火为刀,土成象,四方神灵护周全。”
她每念一句,就有一张符纸亮起。念到最后,符纸光芒大盛,散做飘落的雪,落在桌子周围的四人身上。
“风呼啸,水浪涛,火炽烈,土藏灵。”
时灿念咒时,桌上的符纸发出了更加明亮的光辉,似有风携着阴气而来,房间里变得微凉,窗帘也拂动起来。时灿继续道,
“四方神灵递信去,为吾指引亡灵现。”
桌上的小纸人站了起来。
阴气逐渐聚集,一个小小的影子附着在纸人身上,五官样貌清晰可见。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脸上已经有了斑,地中海发型,仅剩的头发也有一大半已经白了。
聂娴雅唤道:“爸爸?”
聂娴雅其实早就有猜到亡魂的身份,让母亲那样回护和照顾的人,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她的父亲了。
但是,聂娴雅从来都没想过,她竟然还能再次见到父亲,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小雅?”
站在桌子中间的小小灵体茫然地抬头,
“这是哪里?我刚刚还在家……”
聂立群脸上的茫然很快转变为焦急,道:
“快点送我回家,你妈妈每次见不到我就好着急。”
屋子里的阴风刮得稍稍厉害了些。
小纸人匆匆忙忙地在桌子上跑起来,眼见就要跳下去。时灿一个指头把他按趴下,拎起来,重新放回了桌子中央。
“我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时灿坐在桌边,用认真的语气问道,
“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纸人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得茫然。
他问道:“我……死了?”
他抬起头看着聂娴雅,似乎是在求证。
聂娴雅忍着心痛,朝着已逝的父亲点了点头,印证了时灿的说辞。
“脑溢血死亡是件很突然的事情,大脑是拥有自我保护机制的,特别痛苦的事情发生后,意识再度清醒后就会忘记。”
时灿朝着聂娴雅解释道,
“不知道究竟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很多突然死亡的魂魄,都会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大概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才会像是活着的时候那样,停留在你母亲身边。有些亡魂会有些混沌,痴痴傻傻的,他可能根本就认知不到,他对你母亲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聂小姐。”
林逐月站起身来,说道,
“和你父亲好好谈谈吧。”
聂娴雅眸中含泪,轻轻点头。
这一夜,她没有睡觉,和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面的父亲彻夜长谈。谈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谈到了现在的不容易,也谈到了母亲。
聂娴雅和聂立群说得很明白,他不能再待在母亲身边了,魂分生死,已逝之人停留在生者身边,会对生者造成不好的影响。母亲的状态已经很不对劲了,他必须得离开。
第二天,聂娴雅再度带着见习灵师们回了家。
时灿早就解除掉了召灵的法术,让聂立群从小纸人上脱离,先一步回了家。
孟芸受聂立群影响很深,平日里不需要开眼,就能够看见聂立群。
聂立群和孟芸大概是已经谈过了。
这次聂娴雅带见习灵师们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孟芸没有再把他们拦在外面,而是将他们迎进屋子里,泡了茶,好好招待。
喝茶喝到一半,孟芸抬起头,鼓起勇气道:
“你们能不能别把他带走?”
聂娴雅拉住孟芸的手,唤道:“妈。”
“我和老头子一块生活了半辈子。”
孟芸近乎乞求地说道,
“你们让他留下吧,我愿意少活几年。丫头长大了,不能常常在我身边,我就只有老头子了。”
“抱歉,阿姨。”
林逐月捧起孟芸的手,看着孟芸无名指上的铂金钻戒,说道,
“我们的任务是守护还活着的人,为了您的性命安危,我们无法让您的老伴留下来陪着您。我想,您的老伴,应该也希望您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孟芸心痛地闭上眼睛。
聂立群的确是这么说的。
死者应该得到安息,生者应该好好生活。生者可以思念,可以怀恋,唯独不可以在阴气的侵蚀中提前离世。
他会感到愧疚的。
“妈,以后我会多陪你的。”
聂娴雅坐在孟芸身边,说道,
“让爸爸离开吧,小师傅们说,爸爸总是停留在人世间,对他自己也不好。”
好说歹说之下,孟芸终于同意让见习灵师们将聂立群送走。
送走停留在人间的亡魂后,林逐月让聂娴雅和孟芸签署了保密协议。
时灿留下来七张符纸,交代道:
“阿姨身上的阴气需要驱散一下,聂小姐,你按照顺序,每天晚上在水碗上烧一张,让阿姨喝下去。不嫌弃符灰就直接喝下肚,嫌弃的话就找漏勺滤一下。”
聂娴雅将符纸仔细地收好,开车将见习灵师们送去机场。
她是想让林逐月他们在雾都多留几天,好好招待他们玩一玩的。不过灵师学院明天有考试,他们必须得在今天返回。
在机场办理过登机后,丰元思表达了自己对任务处理流程的费解。
“不可以强行送走吗?”
丰元思翻开手册,说道,
“手册上没说要盘根问底啊。”
“亡魂停留在人世间,要么是过于迷茫,要么就是心怀执念。执念不消,停留于人世的理由就还在,送走之后有可能会返回。”
时灿拿过丰元思的手册,合上封面,
“你知道他们为执念返回的时候会有多么愤怒,多么可怕吗?能好好解开执念送走,就不要偷这个懒,这不仅仅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也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概率很低吧。”
丰元思拿回自己的手册,说道,
“我觉得你们的做法才是比较麻烦的,效率太低下了,有这个工夫,起码能再多做两个任务。”
道不同不相为谋,时灿决定回天城就把丰元思从自己的小队里踹了。
既然觉得麻烦,那就去找个不麻烦的小队。而且丰元思应该挺强的,别的小队会举双手双脚欢迎他的到来的。
他们回到天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时灿把林逐月留在家里吃了晚饭,让司机送她回宿舍。
时灿盘腿坐在猫房里逗猫。
他把毽子扔出去,法棍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捡。法棍的智商不太行,好几次时灿把毽子握在手里没扔,它就跟着假动作飞出去了。
他收到了丰元思的消息。
丰元思:【我可以来你家花园剪一束花吗?想送给女孩子。】
时灿挑了挑眉,回复道:【送林逐月吗?】
丰元思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时灿:“……”
你小子挺会借花献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