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灿:“……”
就这点事也能堵车?
过了四十分钟,他们的车才勉强从这条路过去,来到黄正安家楼下。
黄正安的父母匆忙下楼来迎接。
即便已经被“大师”骗过了,黄正安的父母对林逐月一行人也还是很尊敬。只要儿子的双腿有那么一丁点儿好起来的希望,就算被骗上十次,他们也心甘情愿。
他们带着林逐月一行人上楼。
家里的家具都有些旧了,但收拾得很干净。为了招待客人,茶几上摆好了各种水果、坚果和小零食,还有洗干净的茶具。黄正安的妈妈张朵丽拿出茶叶,端着茶壶往厨房走,要给林逐月四人泡茶。
爸爸黄兴平说:
“正安在睡觉,昨晚哭了好久才睡,所以现在还没醒,我去把他叫起来。”
林逐月已经开始查看起来。
林逐月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
“当然不对劲,到处都是灵异反应。”
时灿拿着罗盘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但是我感觉气息不太像是鬼魂,或者说,这个家里不止有鬼魂,还有别的东西。”
黄兴平很快就把黄正安推了出来。
十六岁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活力四射。
但黄正安却穿着睡衣,坐在轮椅上,恹恹地垂着头,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睡衣下的身体瘦得像是柴火堆,没比刚到灵师学院的林逐月好到哪里去。
林逐月揉了揉眼睛。
时灿问:“你也看见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缘”,但少年身上有几条缘呈现出不祥的颜色,它们乱七八糟的扭在一起,缠在少年的身上、腿上。
闻觅烟拿着罗盘凑近过去。
罗盘指针在靠近黄正安后转了起来,但转速不快,还算是比较平静。
“他身上有个魂魄。”
林逐月低头看着黄正安的双腿,说道,
“这个魂魄是他不能行走的原因,但现在他身上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魂魄。”
林逐月的视线顺着乱七八糟的“缘”望去,有好几条“缘”穿过墙壁,通向了墙壁后面的房间。
林逐月绕过墙壁,打开了门。
屋子里有很重的纸烛味。
这个房间是特意被清理出来的,里面没有床,也没有别的家具,只有一张桌子
和一个蒲团,蒲团前摆着个元宝盆。
桌子上铺了黄布,黄布上方,是一尊观音像。观音像两侧都有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假花,还有一对没烧完的红蜡烛。前方是一个香炉,里面盛着大米,还有很多散落下来的香灰。
靠窗的位置,摆着印了元宝图案的黄纸、酥油蜡烛、金银元宝和檀香盒子。
林逐月迈步进入房间,她在桌子前停下来,认真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观音像。
林逐月说:“很奇怪。”
“你看,这双眼睛是不是很狡猾。”
时灿走到林逐月身边,对观音像半分尊重也没有,评头论足道,
“眼睛滴溜溜地往旁边看,像不像是在打坏主意?”
林逐月恍然大悟——
对啊,正常的菩萨像一般都是慈眉善目的。黄正安家里这尊菩萨,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第38章 歪门邪道
林逐月对跟进来的黄家父子解释道:
“菩萨坐于莲台之上,心却牵系众生,因此他的眼眸总是望向下方,眼帘也总是低垂的,一副悲悯之相。”
黄兴平问:“您的意思是,观音像有问题?”
林逐月点点头,认真地解释道:
“嗯,开脸不对。佛像的开脸是很重要的,如果开脸给人的感觉不对,十之六七会出问题。你家里要是有个灵感好点的人,可能一看这个菩萨像就会毛骨悚然。”
“还有,这尊菩萨像没开光,它没有受到正法加持。它不是从寺庙流出来的正规菩萨像,估计是哪个不太正经的小作坊生产出来的。”
“怎么会呢?”
黄兴平摇了摇头,说道,
“这是我们托高大师从普济寺请回来的,花了五万多块,他连代请菩萨像这种事情也要骗我们吗?”
叶阳嘉提醒道:“别把人想的太好了。”
闻觅烟拿着罗盘走上前,靠近菩萨像之后,罗盘上的指针转得快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很平稳。
林逐月伸出手,触碰了观音像,白葱根般的指尖落在观音像的眼睛,又渐渐滑向观音像手中捧着的玉瓶。
“这里面平时宿着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林逐月看着拧在观音像上的“缘”,说道,
“但是现在它们暂时不在这里,观音像是空的。”
去泡茶的张朵丽也回来了,她在客厅里没见到人,又听见声音,就知道家里那爷俩和客人们一起去家里的“佛堂”了。
“……是什么东西?”
黄兴平想到自己平时在这里又拜又跪的东西不是菩萨,心里觉得荒谬,又有些上当受骗的愤怒和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林逐月思索片刻后,迈步走向窗边。她拿过印有元宝的黄纸,每数三张就折成一沓,一共数了三沓。
虽然现在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但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很明媚。但外面的阳光好像照不进黄正安的家,尤其是这间“佛堂”,给人一种蚀骨的阴冷感。
时灿把毛笔、朱砂液和符纸递给林逐月。
林逐月接过来,她右手握着笔,灌注灵力,笔尖的朱砂液在黄纸上留下痕迹,显形符一气呵成。
时灿拿出个印章盖在符纸上,道:
“我来烧吧。”
他拿着符纸,又拿起林逐月刚刚数出来的三沓黄纸,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将黄纸和符纸一起点燃,丢到元宝盆里。
屋子里升起呛人的烟。
叶阳嘉打开窗户通风。
九张黄纸很快就烧完了,它们全数在火焰的灼烧下变成灰黑色,皱皱巴巴地缩成团。奇异的是,这几团皱皱巴巴的余烬,看起来像极了兽头。
“来,过来看。”
时灿让黄兴平过来,道,
“寄宿在观音像里的东西就长这样,一、二、三、四……九、十、十一,宿在里面的东西足有十一个之多。你们最近不觉得家里很吵闹吗?”
黄兴平只觉得毛骨悚然。
张朵丽也吓得一时不敢吭声。
一直很颓丧的黄正安说道:
“我最近做梦的时候,总是梦见有好多人,他们在我家吃吃喝喝,还看我家的电视。我记得爸爸和妈妈有几天早上起床后就开始吵架,说是对方没关电视。”
黄正安咬着嘴唇低下头,他很难过:
“他们为了一点小事吵得要离婚,以前家里不是这样的。”
提及吵架,张朵丽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茫然,她叹了口气:
“我最近很容易发脾气,发脾气的时候我自己都意识不到,等到吵完架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要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不想吵的。”
黄兴平摇了摇头,道,
“可是我控制不住。”
时灿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挺正常的,这些脏东西应该和那个‘高大师’脱不开关系,他就是想让你家不得安宁。你们家里要是安宁了,他怎么赚你们的钱?”
黄兴平问:“这些东西是鬼魂吗?”
“不。”闻觅烟说,“是妖。”
黄正安突然哭了起来。
他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哭诉道:
“我、我晚上睡着后,总是会在某个时间醒过来,感觉有人在掐我的脖子……还有人拉着我的脚,把我朝床下拖……我念佛号,求菩萨救救我,念完之后,就有人在我耳边发出嘲笑的声音。”
“我跟爸爸妈妈说,他们就说我是错觉,我在做梦。”
时灿很是不能理解这对夫妇的行为:
“你们一边找民间大师,一边联系灵师府,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说孩子是做梦?”
“我从来没觉得他是做梦,不然我们也不会往家里请师傅请菩萨。”
张朵丽摇了摇头,说道,
“我只是不希望他思考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等事情解决了,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忘了。”
时灿扯了扯嘴角。
闻觅烟和叶阳嘉也不约而同地抬手揉额头。
林逐月看出来了,他们三个现在都想骂一句“神经”,只是看事主太不容易了、又不想引发争端才没有开口而已。
黄兴平怀揣着一丝希望问:
“这件事能解决吗?”
“你家一共有两个问题,一是菩萨像的问题,二是你儿子的腿的问题。”
叶阳嘉总结道,
“寄宿在菩萨像里的妖都出去了,得等它们回来再处理。所以,先解决一下你儿子的腿的问题。”
他们离开了“佛堂”,回到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