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已近坍塌的通道，灰尘和新鲜空气顺着头顶不断移动的挖掘机流淌，救援队长第一个跳下通道。
“这里有一个人！”
“快！医疗，他还活着，还活着！”
上头立刻跳下来许多人，带着各色设施，将本就狭窄的通道忙碌塞满。
“通道支撑住了，短时间不会坍塌，”负责安全的队员道，“辐射已屏蔽，可以暴露。”
医疗队员展开担架：“伤者生命体征不太稳定，需要移动到医疗车上继续救治。”
队长立即吩咐人带伤者上去。
探测队员朝里看了一眼：“队长，热成像仪显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看起来失去了意识。”
队长皱眉：“咱们公司实验室底下都会配备这种防爆室，门是防爆的，非常坚硬，咱们现在带的设备打不开。开路设备还有多久到？”
“还有一小时。”
“一小时？”正抬起伤者担架的医疗队员回头说，“可惜了，这人估计没救了。”
她话音刚落，担架忽而一轻，刚才还气息奄奄的伤者居然扶着墙站了起来，虚弱道：“都让开！”
许是他这一声凶狠，站在门前的救援队纷纷让了路。
温度一瞬间骤降，冰晶从通道四壁生出，攀附上防爆门。
伤者紧拧眉头，像是强忍剧痛，朝门握拳挥出。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防爆门应声倒塌，且是朝外倒，没伤到门内人分毫。
徒手拆防爆门，救援队的人都惊呆了。
伤者立于防爆门前，望了一眼门内少女，身体一软彻底倒下，失去了意识。
队长忙跑进门里，大骂：“都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
许诺醒来是一周后。
头疼欲裂，睁眼是一片白色，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味。
窗外喧哗，她转头去看，发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哨兵操练场。
她在白塔的医院。
得救了？
不对……戚骞呢？
她猛地坐起，拔掉针管朝床下翻去。
双脚还未触及地面，一双手及时托住了她瘫软的腿，将她抱回床。
“我要找戚骞！”她挣扎着仰头，却在看见眼前面容时一怔。
戚骞穿着初见时的作战制服，清冷俊逸的面庞褪去了黑色斑纹，鲜绿的眸子一瞬不眨地望着她，许是因神情温柔，五官带来的冷峻疏离气势软化了许多。
许诺眼眶发热：“戚骞。”
戚骞替她擦掉滑落的泪珠，轻声说：“有你替我净化污染，我们都活下来了。”
许诺的泪不管不顾哗啦啦地流：“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我不要失去你。”
戚骞来不及为她擦眼泪就被拦腰抱住，只得将她抱紧在怀里：“好，我答应你，以后陪你一直活下去。”
许诺大哭。
她的眼泪尤其多，把戚骞的作战服胸口染湿了一大块还不罢休。
直到哭得脑袋疼得受不了，才在劝说下堪堪停止。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贫穷和小说里的灭世危机就一直悬在头顶。
许诺踏上那辆到首府的列车起，就卷进了那些大人物翻云覆雨的棋盘中，所有的一切逼迫她短短数月从一个怕死的小人物一步步走到现在，从来没有喘息的机会。
她很累，但不敢歇息。
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许诺发泄完已是正午，连日里只靠输液度日，肚子早就饿得不行。
戚骞叫人送了饭，摆在病床的小桌板上，这是两人相认后第一次面对面安然吃饭。
许诺面前是一碗清汤鸡蛋面，浮着一点油光的汤上洒了点葱花和几片菜叶。
她夹起面：“张章和妙妙怎么样了？”
戚骞:“周隼逸接手了庞风基地，贫民窟的人现在由福利院统一管理，我和他说了，让小孩们都去上学。”
许诺放下心:“周隼逸安的是什么心？害我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戚骞垂眼:“他说不知道分基地还有场域装置，也没预料到父亲瞒着他给了养子这么大的权限。”
许诺冷笑。
戚骞:“不过□□的解除倒是多亏了他。他在菲诺治疗我时暗地里扫描了虹膜，授予我菲诺总部安全部长最高权限，才能急停分基地爆炸。”
许诺听了，冷哼一声:“将功补过吧。心眼多，总之，咱们少跟他来往。”
戚骞搅着碗里的汤:“他和白塔达成初步合作了，会将菲诺的通讯基站技术共享给所有地区，现在白塔和首府基地是首发实验点。”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姐姐会少和他来往吗？”
许诺“切”道:“那是白塔，又不是我们，大不了以后他去哪儿，我们就离得远远的，省得不声不响又被利用。”
戚骞轻笑。
许诺吸了一口面:“好吃。记得上次我们乘医疗车来白塔，你也煮了一碗面。”
戚骞喝汤的动作停顿：“嗯。后来是蒋臣喂你的。”
“那时为什么不敢面对我？”许诺不经意道。
戚骞放下汤匙，语气坦然：“怕你看出我的心思，怕你...真的喜欢上卫言。”
许诺抬头瞟他一眼：“现在倒实话实说。”
戚骞：“你说过以后不用再叫你姐姐，还算数吗？”
许诺停下筷子，直起身与他对视：“那你想叫什么？”
戚骞避开目光:“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姐姐。”
许诺盯着他的耳廓不说话。
瞧了许久，耳廓渐渐泛红，许诺扑哧一声：“当然是叫我许诺了，你在想什么？”
一个月后，许诺顺利出院。
出院时，秦疏月和宗澜前来相送。
她正清点为数不多的行囊，一股柔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转头，见秦疏月坐在轮椅上抱着本书，由宗澜推着进来。
许诺讶然：“你怎么了？”
唐宁月神色怏怏，弯眉道：“你果然已经A级了。”
许诺指着自己：“你知道我会成为A级？”
唐宁月浅笑：“你的精神力波动和其他向导不一样，和我的很像，自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认定你能成长为S级。”
许诺无奈:“就算我现在是A级，那也不代表我能升为S级，这两个等级可是天差地别。”
“那就拭目以待了，”唐宁月笑得神秘，“世人都说白塔的S级向导有两位，但只知其中一位是我，另一位神秘莫测，无人知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位S级向导，是我的母亲。”
许诺偏头看戚骞，以眼神疯狂示意。
这是又要告诉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她不想知道啊！别让她再卷入这些大人物的纷争里了！
唐宁月淡笑：“别怕，这在白塔决议席不是什么新鲜事。我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为了净化父亲畸变带来的污染。”
宗澜继续道：“你们学院应该教过进化人的进化历史。几十年前，污染还没肆虐全球时，发生过一次让联邦分崩离析成基地的S级哨兵畸变事件，当时举全联邦之力才勉强消灭了这只S级异变种，但所造成的污染太过庞大，彻底开启了废土时代，白塔由此建立。
“那只异变种，是宁月的父亲。”
唐宁月面色如常:“遗憾的是，母亲为了替人类保留更多生存资源，倾尽全力净化父亲造成的污染，最终竭力而死。”
“当时时局紊乱，为安定联邦解体后各区域动乱的野心，白塔一直对外声称母亲还在，只是需要修养，才压下了一些人趁乱作祟的野心。”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邀请，”唐宁月笑望许诺，“在白塔，S级向导、哨兵与决议席共享最高决策权，能影响世界局势数十年的决定都在这里产生。”
“目前，决议席的进化人席位除了我、宗澜、戚骞没有别人，你……愿意加入吗？”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许诺大脑宕机。
半晌，她才说：“我不是S级。”
唐宁月恬然道：“我会以我的名义为你作保，相信决议席的人为笼络将来世界上的第二位S级向导，不会不同意。”
许诺皱眉：“为什么一定要我？”
宗澜抱臂：“决议席分为进化人席位和普通人席位，现如今是进化人掌权，以宁月为首，但近来普通席动静颇多。菲诺的事，我虽不确定是否有他们参与，但早前首府基地那只异变怪物——我已查清，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既然宁月认定你是下一个S级向导，那当然是想拉拢你加入我们，增加进化人席位的分量。”
许诺定定看了她们两眼，给自己拉了把椅子：“我不去。”
宗澜挑眉：“为什么？”
许诺翘起二郎腿：“我为啥要参与你们的斗争给自己找事？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我不去。”
唐宁月似乎早有准备，把怀抱的书展示给她：“这是叶琳的新书，我看过了，写得很不错，她的灵感由你引发，你应该很希望平和向导和哨兵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