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卫言浅笑着朝许诺伸来一只手，“先把东西吃了。”
宽大的掌与他的身形很相符，指节长而有力，掌心却卧着与这手分外不相符的东西——两只热气腾腾的包子。
许诺诧异:“我？”
卫言颔首。
她也不扭捏，大声道:“谢谢学长。”
果然是大好人！
竟会惦念一面之缘的学妹没吃早饭！
他的形象在许诺心中即刻从孔武有力变得慈祥和蔼且孔武有力。
许诺提起塑料袋一角捧入手心，包子的余温不烫，入口正好。
咬了一口，馅儿是咸鲜的菜叶，裹着肉汁。
“好吃吗？”他问。
许诺点头:“好吃。”
卫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走近车旁打开车门。他的座驾是一辆高底盘的黑色越野，车身像刚洗过，轮胎上沾了新泥。
许诺自觉坐上副驾，慢吞吞地吃包子。
卫言按下半边车窗，操作熟练地启动小车。窗外林荫缓缓倒退，眼前是晨阳铺洒的宽阔大道，他打了把方向盘，感受到身旁人的存在，眸中忽而闪过一丝恍惚。
“朝阳真美好啊。”许诺沐浴在阳光下，慵懒地眯起眼睛。
汽车驶离车道，没行驶多久又靠边停下，卫言松开方向盘，侧身靠了过来。
他身形高大，这么一挤就把许诺挤进了角落。两人侧脸贴近，卫言眉眼优越，鼻梁高挺，身上还有股清爽的洁净衣物味，淡淡萦绕鼻尖。
许诺结巴:“你……”
哨兵伸出手，指尖似是不经意间拂过她颈上散落的发丝，在空中打了个转，捏起座位旁的安全带。
不久前才锤飞人蜥的有力双手分外灵巧地替她系好了安全带。许诺很不好意思:“太久没坐车，忘了要系，谢谢学长。”
“没关系。”卫言神色平静，像是顺手给路过的小猫捋了回毛，待他回身，许诺反而摸了摸鼻尖，掩饰面颊升起的热意。
车发动，稳稳驶上大道。
随行撒下的阳光逐渐刺眼，卫言
抬手打开挡光板，像是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喜欢吃包子？”
许诺摇头:“说不上喜欢。”
她穿越时原身才十二岁，每日和一群同样无家可归的小孩抢饭吃。后来半路捡了个落水小孩，两人合力拾荒，境况才稍微好了些，但也只够每天买几个包子，掰成块一点点吃。
今天卫言给她带的包子味道很像小时候常去的包子铺，吃起来多了些怀念。
可要说因为怀念而喜欢吃……她是嫌苦日子还没过够？那可是和伙伴在贫民窟千辛万苦的五年。
她回忆起那张模糊稚嫩的脸和一双亮晶晶的绿眸，儿时的记忆褪色得比想象要快，她已然忘记长大的少年是什么样了。
“……戚骞。”这是他的名字。
开车的哨兵听力敏锐:“戚骞？是谁？”
许诺嘴角扯起一抹笑:“一个朋友。前几天刚麻烦学长送我回学校，没想到今天又要添麻烦。”
卫言眸光微落:“不麻烦。在学校还待得习惯？”
许诺低着头:“还行吧，反正都是学校，哪里都差不多。”
车内又陷入沉默。
良久，卫言侧目道:“十几年前，向导带队出任务天经地义，现在都待在白塔等哨兵带伤回来净化，只有学生训练才会出任务。”
许诺摇头:“要是以后发生动乱，白塔和基地失去了话语权，向导们会过得很艰难。”
卫言:“你很肯定未来会发生战争？对白塔了解多吗？”
许诺垂眸:“只是一些众所周知的了解。”
“白塔是目前向导的最佳去处，虽然对你们保护过度，但也让没有家族帮助的向导们有了成长资源，”卫言说，“你所纠结的主流想法在这里很难改变。白塔来自各地的进化人多，内部权利结构复杂，涉及利益众多，想要变革除非……”
许诺好奇地看着他。
“除非站上这个世界的顶峰，”卫言淡淡道，“白塔内部有两名S级向导，三名S级哨兵，他们与决议席共享最高决策权。”
许诺:“S级才够资格改变？”
卫言摇头:“S级也不够，白塔需要一名强大而有决心的变革者，能统一所有哨兵向导立场，改变当下局势，以备……将来或许有的动荡。”
许诺脑子出现瑟瑟发抖的自己VS五个S级向哨的画面，抖了抖。
这跟末日战争有什么差别？还是想办法留校靠谱。
“学长，”许诺偷偷瞟一眼他认真开车的侧脸，“你知道哨向双星是如何评定的吗？”
首府军事学院每年会向当届最优秀的向导及哨兵毕业生授予哨向双星的荣誉称号，拥有这项荣誉除了能享有各种奖励，在毕业时还能越过入学协议，自由决定去向。
作为一个没资源没背景的小透明，她想留下来似乎只有这一种选择。
卫言回答得很熟稔:“哨向双星的评定主要考虑第一学年的平时成绩和第二学年在白塔的训练评级。平时成绩要求所有学习过的课程全A，期末实战考试得分超一千分。”
许诺又问:“那白塔的训练评级呢？”
卫言思忖片刻:“白塔以出任务的形式训练，所以影响评级的因素很多，可能与任务质量和数量有关，等你过去了才知道。”
他声音忽而低了些:“想要争夺哨向双星，首先得有一位固定的哨兵搭档。你……有心仪对象了？”
许诺摇摇头:“才入学几天，都没见过哨兵系的人，我想，反正明年才要去白塔训练，那时候再定也不迟。”
“……我不是吗？”身旁人低声道。
许诺以为听错，疑惑转头。
卫言直视前方，俊逸的脸透露着认真，那双凌冽的墨瞳在此时显得有些执拗，甚至，含了丝莫名的情绪。
“我不是哨兵吗？”
第6章 行政中心
“你……”许诺觑他，“上届能参与下届的哨向双星争夺？”
他不是学长吗？
卫言不发一语地望着她。
面前的少女眼睫纤长，黑眸柔润，只是静静地瞧着人，便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抚平了心上那丝烦躁。
他不自觉弯下眉宇，轻声道:“你刚才说，都没见过哨兵系的人。”
“这样啊，”许诺笑着说，“还以为学长在邀请我争夺哨向双星呢，是我说话不严谨，认识的第一位哨兵系朋友就是你了。”
卫言被她的笑带起了嘴角，又很快淡下去:“哨兵系人多，鱼龙混杂，不要被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哨兵骗了，随意结对。”
许诺挑眉。
首府军事学院的入学标准可是C级，放眼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几所学院能与之相比，怎么到卫言嘴里，就成鱼龙混杂了？
至于哨兵，她倒是得好好挑挑，至少……
她的眼神上下划过青年——至少也不能比他差才行。
浑然不知已成对方衡量标准的卫言将车熄火，替她打开车门，示意到了。
许诺一下车就被眼前的破败震撼。
眼前的首府行政中心不过三层楼高，外墙焦黄发黑，爬上了星星点点的绿色藤蔓，楼前一片空地规划成菜地，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菜。
卫言熟门熟路地摇了摇面前生锈的大门。
铁门随着震动哗啦啦地响，衬得空旷寂静的行政中心更萧条了。
许诺犹豫再三，开口道:“你确定我们没走错？”
卫言:“我第一次来时，也很惊讶。”
一门之隔，许诺望着郁郁葱葱的菜园，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去领奖。
总觉得这地方会颁给她一个大白菜什么的……
铁门摇晃半天，无人回应，卫言只好松开手:“算了，我去里面开门。”
说罢，腿部肌肉蓄力，一个弹跳高高跃起，轻松翻到对面。
见他抬手就要掰门锁，许诺忙阻止:“既然你在里面，不如先进去找他们开门。”
别还没领奖，就把人家单位的公物破坏了。
卫言此时却转头朝楼顶看了一眼。
行政中心传来一阵尖锐哨声，顶楼窗前不知何时驻足了一道人影。
“哎呀呀，大名鼎鼎的卫学长，居然留向导在门外落单？”
人影径直从三楼高的窗台跳下，轻盈落地。
他几步来到跟前，轻抚一头骚包的粉色卷发。这人有一双不似人眼的妖冶红瞳，瞳孔窄而细，在太阳底下淌着红光，偏偏嘴唇色泽饱满红润，肤色又白得森然，将整个人衬得色彩对比如壁画一样鲜明。
他嘴角挂着恶趣味的笑:“无人保护又如此诱人的小向导，是会被突然出现的野哨兵抢走的哦~”
高等级哨兵。
许诺脑中警铃大作，躲向卫言身后。
不怕哨兵等级高，就怕哨兵性格怪，受过重度污染、性情不稳的哨兵很容易暴起伤人。
见到许诺的动作，粉发哨兵一脸伤心:“向导宝贝，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有点伤我心了……”